陈夫人一入陈锋怀中便晕厥过去,陈锋大惊之下急忙将其抱入房内,可是刚刚将其放到软床上,陈夫人大叫一声,顿时浑身冒汗,口中不断嘶喊,竟是要此时分娩。
“快!快去请杨婆!”陈锋大急吩咐道。
杨婆是陈家请来的一个下人,在陈家已经二十余年,陈家早已将其视为一家人了。杨婆在陈府的这些年中,许多陈家年轻子弟都是由她来接生的,个个都是母子平安。如今陈夫人又孕有一子,这接生之事自然非杨婆莫属。
片刻功夫,杨婆便已来到陈夫人榻前,并吩咐男客全部到外堂等候。陈锋见此,虽然心中仍是放心不下,但也只能与二子离开此处,在外堂焦急等候。陈锋仅有五岁的小女儿陈薇也被一名年轻奴婢带了下去,陈薇倒也十分乖巧,乖乖随那年轻奴婢而去。
陈锋在外堂苦苦等候,觉得时间仿似过了几年般漫长。陈夫人刚才被青雷所困,后又射来灰色奇光,之后又受创吐血,昏厥过去,却不巧要在此时分娩,陈锋心中早已方寸大乱,心急如焚。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房内一声惊喊,竟是杨婆之声,紧接着便听见房内的奴婢们乱成一团。陈锋与廷、远二子心中咯噔一下,三人皆是一呆,为何没有婴儿哭声,为何没有夫人叫声,难道三人最不愿见到的事情发生了吗!
陈锋与廷、远二子同时闯进房内,一见眼前景象,呆呆的愣在原地。
眼见杨婆手中抱的竟是一名气息全无的死婴!而在床上,陈夫人也昏迷不醒,应该是本来就受创之体又见到自己生的竟是一名死婴后伤心过度,才如此昏迷过去。
杨婆满脸的懊恼忧愤之色,一见陈锋与陈廷、陈远进来,当下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上缓缓将婴儿一举,送到陈锋面前。口中还伤心道:“族长……族长……”
陈锋早已面无血色,呆呆看了一眼气息全无的婴儿,晃晃悠悠走到陈夫人旁边,慢慢坐到床上,缓缓握住夫人靠床边的一只手,静静看着那张同样面无血色的脸,一时,心中空白一片,口中无话可说……
陈锋丢了魂似的,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夫人旁边,仿似整个世界里没有了别人。杨婆摇摇头,将手中死婴轻轻放到房中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宝玉摇篮中,她自己便退了出去。旁边伺候的奴婢丫鬟也都一齐离开了此房。
陈廷、陈远二人心凉如水,看着躺在玉篮中的这位四弟,百感交集,两行泪水滑下脸颊竟不自知。不过二人隐隐觉得有一股灰气缠绕在这位四弟身上,待细看时却无法捕捉。二人只觉是自己眼花,既然四弟已死,还在乎那么许多莫名的事情干什么,就算真的发现什么,难道四弟还能活过来不成。
“爹……娘她没事吧。”陈廷出奇平静的问道。
“没事,只是身体削弱,又受得打击太大,昏迷了过去,你们兄弟俩先下去吧,帮我应付一下五位长老,我先陪你娘一会。”陈锋面如死灰淡淡的道。
“爹,你也要多注意身子,孩儿下去了。”陈廷应道。他如何不知此时父亲心中的复杂状况,恐怕比昏迷过去的母亲差不了多少吧。
“嗯,别忘了……好好看你四弟一眼……”陈锋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不知承受了多少的痛楚,泪水已在眼中打转,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虽然侧对着廷、远二子,但二人已能清楚地感觉的到。
陈廷、陈远并未回答,看了看四弟那幼小而毫无生气的脸,心中无比复杂。
“爹,如今天降血雨,定有异象,还望爹早点过来主持大局。”陈远年龄虽小,但其心性却明显比一般人强的多。
“孩儿告退。”廷、远二人与陈锋血脉之情,心有灵犀,不需要父亲回答,便知父亲心中早已有数,再看一眼有些灰气的四弟,一起退了出去。
此时的雷狮镇因为现有青雷盘旋,后又天降血雨,一副恐怖阴森之气,镇中之人从未见过此景,心中惊悸之余,城中打乱,各种猜想层出不穷。
而直接相关的陈家更是人心惶惶,这一切均与四公子的出生巧之又巧的撞到一起,而且四公子竟是一名死婴,难道这四公子乃是什么妖邪之人,不祥之兆吗……这陈府,还敢待得下去吗……
还在议事大堂等候的陈家五老早已从杨婆和丫鬟口中得知了此事,心中惋惜之余便在考虑事情发生的原因。难道这位四公子本是得应天象之人?难道这四公子是妖邪之人?难道四公子原是天福之人,却因受缘失败而引苍天为之哭泣?不过就这天降血雨来看,似乎其为天魔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无论是什么,四公子还未看看这个世界便就此离世了,就算是什么天福、天灾、妖邪已经毫无意义了。
五位长老知道了发生的事情,静静坐在议事大堂中,个个面色阴沉,惋惜嗟叹不已。陈廷、陈远兄弟二人满色也几位沉重的走进大堂,五人一齐站起身来。
“你爹你娘都怎么样了?”大长老问道,语气很沉,说话也比以前慢了。
陈廷看了一眼五位长老,开口道:“我娘她身体虚弱,又因四弟的事情受打击很重,昏迷过去了,爹在旁边陪她,几位长老不用担心。”
“四弟?”大长老一听陈廷这个称呼,一时觉得有些突兀,但一想也确实如此,虽然那个孩子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就死去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没把他当成是陈家人,的确也是陈锋的骨肉,是陈廷、陈远、陈薇的四弟。
“不错,”大长老点点头,“锋儿曾经对我说过,他很早就给这个孩子起好了名字,若是男孩就叫陈凌,若是女孩就叫陈紫。男取凌云之义,女取紫薇之义。”
“嗯,我也听锋儿说过,”那位老妇人二长老也缓缓的道,“如今这位四公子的名字应该就叫做陈凌了,只是可惜啊,他福缘浅薄,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未来得及看一眼。”
陈廷、陈远本不知道他的父亲早就给他们这位四弟起好了名字,但转念一想也是,在他们自己出生之前,他们的父亲也是早就给他们起好了名字。
“陈凌……”廷、远兄弟二人各自沉吟着。
大长老叹息一声,对几人道:“锋儿受此大变,心情必然不好,府里的什么事情就暂时由我们几人多出出力吧,让锋儿平复几日,好了,都回去吧,府里现在这么人心惶惶的,几位贤弟贤妹就多操劳一下吧。”
“嗯”,其余四位长老都点点头道。
“希望锋儿能早点从中走出来吧。”二长老转身朝陈锋的房间的方向看了看,叹息道。之后几人各自离堂而去。陈廷、陈远二人则去找到到陈薇,三人静静待在一处。
不知过了多久,陈锋的夫人已经醒了过来,泪水一遍遍打湿了身下床褥。憔悴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她心中想的,不是自己受了多大的苦多少的委屈,而是自己那苦命的孩子和对陈家的愧疚。
陈锋对夫人微微一笑,安慰道:“没关系,你已经为我陈家生了三个孩子,你已经付出的够多了,只要你能平安,什么都不重要了。”
“但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再走,他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见我……”陈夫人抽泣道。从他这些话中,足见其心中的痛苦与对这个世界不公的怨恨。
陈锋淡淡一笑,但看上去却是那么的苦涩,他将孩子抱到床榻边,仿佛看着的是一个正在熟睡的小可怜,笑道:“要说凌儿不愿见的话,一定是他这个不够资格的父亲,怪我刚才在他历劫的时候没有保护好他。玉琴,好好看看凌儿吧,他虽然不认可我们,但是他永远是我们的好孩子。”陈锋一直保持着微笑,将怀中陈凌送到母亲叶玉琴面前。陈锋的夫人名为叶玉琴。
陈夫人第一次听见陈锋称呼这个孩子叫做凌儿,一时竟呆了一阵,口中喃喃道:“凌儿?我的孩子……凌儿?”
“对啊,”陈锋微笑道,“难道你忘了,我们早就给孩子起好了名字,我们的第四个孩子,陈凌!”
叶玉琴听闻这些,回想当初怀孕之时的幸福滋味,不觉痛上心头,泪水再次狂涌而出,全部滴落在包裹陈凌的襁褓之上,口中还自责道:“凌儿,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
陈锋看着看着,不觉嘴上的笑容更深了,但那份苦涩之意同样更浓了,他忽然双手结起一个简单的法印,一道紫光自他手上闪过,而后右手食指中指轻轻抵在陈凌的额头,左手则持同样姿势抵在自己太阳穴上,各自紫光亮起,想是在施展什么法术。
叶玉琴自然看见了陈锋这一举动,有些惊讶的望着陈锋,“你这是要干什么,孩子已经没了……”
陈锋脸上终于苦涩大于微笑,“我将陈家一切都输入凌儿灵识之中,若他灵魂未散,或许十年之后会魂归陈家,亦或是其魂随着灵识中的一点记忆再投我陈家为子。”
叶玉琴一听这话,登时一愣,难以置信的道:“难道……难道你想让他进入尸鬼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