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黑袍人听到柳真卿的话语,怒不可遏,突然爆喝一声:“住嘴,我根本不是你的龙大哥,你不要用你的脏嘴叫出我的名字!”
楚向天本来站在柳真卿身后,听到两人如此说话,心中一惊,暗道:“看来柳前辈和这黑袍人本是旧识,听言辞,柳前辈还十分敬重此人,可此人为何要为难柳前辈,两人究竟有什么过节?”楚向天不明所以,也只好凝神静听。
柳真卿突然满脸愧色,低下头颅,说道:“没错,我却是不配再叫你一声大哥,都是我的错。”柳真卿说完,竟然扬起手掌,开始重重扇自己耳光。
柳真卿不是作伪,手掌用力之下,两腮高高鼓起,嘴角有鲜血流下。
楚向天见柳真卿如此惩罚自己,实在不忍,连忙上去扯住柳真卿的手臂,却被柳真卿一把推开。
柳真卿又想扇自己耳光,黑袍人却冷笑连连:“哈哈哈,你在这做戏给谁看?你犯得那些罪,这样能抵得清么?”
柳真卿这才停住手掌,一字一句的说道:“没错,真卿犯的过错,千刀万剐,也洗刷不尽!龙大哥,天庭的众位兄弟,天下的黎明百姓,都被我害苦,我如何洗刷的尽!”
黑袍人怒喝道:“还有孝睿天帝和天后呢!你本是一介平民,若不是孝睿天帝赏识你提拔你,甚至为你做媒,亲自向惊鸿仙子提亲,你焉能享受那等荣华富贵!可你这狗娘养的,为了他妈的一个娘们,坏了我们的大事,害苦了天下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真卿泣不成声,说道:“我无话可说,这件事都怪我。”
黑袍人突然从袖中抛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背过身去,淡淡说道:“‘我以我血荐轩辕’,这是我们当年起的重誓,你自刎谢罪吧,敢作敢当,这样也不辱我们兄弟一场。”
柳真卿看见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喃喃自语:“自刎?只有我死了才能洗清我的罪孽,我这么多年过的苟延残喘,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楚向天虽然听不太懂两人的对话,但隐隐猜测似乎是柳真卿当年犯了什么大错,以至于连累了黑袍人,此刻见柳真卿似乎真要自刎谢罪,连忙呼喊:“柳前辈,你可不要忘了你的女儿,我们还要去解救她,你怎么可以自刎。”
柳真卿浑身一个激灵,双目圆睁,说道:“我还有女儿,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怎么办?”
黑袍人冷哼一声,说道:“开始我并不想与你相认,所用法术皆是末流,现在你既然已认出我来,难道还以为能够在我手中逃脱,就连你最得意的《风雷引》,又何尝是我的对手。”
柳真卿嗫嚅道:“龙大哥,可是我的女儿正被歹人掳走,我正要赶去相救,绝不是我贪生怕死。”
那黑袍人道:“你只念着自己的女儿,天下千千万万的父母哪个没有自己的孩子?难道只有你的孩子是孩子,他们的孩子就可以无辜被戮?真卿,我们大好男儿顶天立地,敢作敢当,不要让大哥瞧你不起。”
柳真卿将匕首高高举起,说道:“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以我血荐轩辕’!”
楚向天连忙上前,抓住柳真卿手腕,说道:“干什么?别人一句话你就要寻短见?你不要怕他,我们一起闯过去。”
柳真卿道:“当年,都是因为我的过错,害死了我最尊敬的孝睿天帝,这么多年来,我心里只想着复仇,但其实都是为了逃避,心里真正痛苦的,还是害死了孝睿天帝,千错万错只有用我的命来偿还!”
楚向天虽然不知道柳真卿当年所犯何错,但情急之下,出言说道:“孝睿天帝是天下第一糊涂蛋,昏君,害死了他,有什么大不了,为什么要偿命!”
柳真卿怒喝一声:“混蛋!”
左手扬起,重重打了楚向天一个耳光,楚向天连转了两个圈子,头晕目眩,坐倒在地。
楚向天没想到柳真卿如此敬重孝睿天帝,暗骂自己糊涂,
正要站起,柳真卿突然走到他的身边,手指连伸,已经点了他三处穴道。
楚向天再也不能动弹一下,慌忙说道:“柳前辈,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还要赶紧去救你的女儿呀。”
柳真卿摇了摇头,说道:“有瀚星门众人前去相救,已经万无一失了,我害人害己,不配做芷儿的父亲,也不配前去见他。”
柳真卿双手掐诀,乾坤塔和绿绮古琴慢慢变小,收入百宝囊中,柳真卿将百宝囊塞入楚向天怀中,说道:“乾坤塔、绿绮古琴、《万剑诀》,还有所有琴谱,全在其中,你帮我转交给芷儿,其中,琴谱一定要多加练习,千万不能让绝艺就此失传,切记,切记。”
楚向天连忙说道:“你应该自己去找她,自己去告诉她。”
柳真卿惨然一笑,双目中流下一行浊泪,怅然道:“女为悦己者容,男为知己者死。孝睿天帝待我如知己,我却丧心病狂,辜负了他对我的信任!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
柳真卿高高扬起匕首,猛然,刺入自己心脏,摔倒在地。
楚向天惊呼一声:“不!不!这是为什么?”楚向天想挣扎爬去,却是一丝也不能动弹。
柳真卿倒在地上,嘴唇流出一丝鲜血,喃喃道:“天帝,天帝大人,真卿来向你赔罪了……芷儿,芷儿,爹爹不是一个好父亲……你……你一定要快快活活……快快活活的”柳真卿双眼越来越黯淡,终于,头颅一歪,彻底死去。
楚向天虽然只和柳真卿相处一晚,但算是共过患难,尤其了解他的经历之后,更是同情,甚至把他当成二叔一般的亲人长辈,此时见他自杀身亡,心中悲痛万分,痛哭失声。
楚向天泪流满面,一遍遍呼喊柳真卿的名字,柳真卿却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一下。
黑袍人一直冷眼旁观,此时走到柳真卿身边,静静看着柳真卿尸体,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好长好长,似乎有无尽的哀痛伤心,想要一吐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黑袍人突然伸手点出三道黑烟,隔空解开了楚向天身上的穴位。
楚向天双目血红,怒吼一声,手持灵犀神剑,向着黑袍人冲了过去。
黑袍人冷哼一声,手掌扬起,一道黑烟冲来,楚向天还未看清来势,已经被打出三丈之远。
楚向天委顿在地上泥泞之中,感觉体内灵力紊乱,全身经脉剧痛,一时站不起来,怒吼道:“有本事你杀了我!你怎么这么残忍,他已经知错了,为什么还要逼他自杀?哼,这样也能算是兄弟吗?”
黑袍人冷哼一声:“又是一个愚民,你根本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楚向天吼道:“那你说说,柳前辈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们究竟有什么过节?”
黑袍人长叹一声:“罢了,跟你说了又有何用。柳真卿虽然做了错事,但此刻他肯自杀赎罪,也不枉我们结识一场。一会,你便将他好好安葬吧。”
黑袍人此话说完,身上黑雾翻滚,虚托着黑袍人向远处飘去,黑袍人渐行渐远,一首诗歌,满含悲怆,遥遥传来:“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
终于,黑袍人的吟诵之声被风雨淹没,人也消失不见。
楚向天躺在泥泞之中,任大雨淋下,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灵力才平复下来,连忙翻身站起,扑倒在柳真卿身上。
楚向天一边哭泣,一边用双手掘土,忙了一夜,才将柳真卿好好安葬,事出匆忙,只好用木块雕了一座墓碑,想救出柳芸芷后,再带她来一同祭奠。
楚向天收拾停当,已经是第二天黎明,强打精神,这才向着明镜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