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豆根,自打这帮人进院之后,就没吭声的,心想着,现在人都到你家门口了,我看你泰文怎么说。
但是当看到泰文的手被辛文斋抓住的时候,大个子心里就是一惊,因为那出手的方位,力道,拿捏的太准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小伙子练过。
心里对泰文有气的豆根,起初看到他吃瘪的时候,心里还感觉很是痛快,心想,可有人给自己出气了。
可接下来,听清他们的对话之后,豆根也糊涂了。这咋回事?对方来娶亲,泰文竟然不知道?再看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明就里的豆根,决定还是先不插嘴,看看这其中究竟是咋回事。
正在这个时候,事情的正主,泰月华忽然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看样子,出来的很是急促,因为披散的头发,都没来得及梳。
到了院子里面,看也没看众人,直接奔着那个叫辛文斋的小伙子跑了过去。
自从泰月华从屋子里面跑出来,豆根猛的一眼看过去,感到就很是奇怪,因为,平日里一向机灵俏皮的小丫头,现在,竟然目光呆滞,行动死板,如果用几根绳子吊住胳膊腿儿,完全就是皮影戏里面的影人子。
这期间,泰月华一句话都没有说,跑到辛文斋跟前,两手抱着他的胳膊,然后把头靠在辛文斋的肩膀上,闭起眼睛,样子看上起很是亲昵。
即便泰文是蒙古人,相对汉人,或者旗人来说,比较开化,但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自己女儿明目张胆的跟一个外人,这般亲昵。也给老头气的面色铁青,攥着马鞭子的手,都开始抖起来,指着泰月华,哆嗦了半天,才骂出话来。“你个死丫头,给老子滚回屋去,少他妈在这给老子丢人。”
不想泰月华依旧闭着眼睛,靠在辛文斋的肩膀上,仿佛对自己爹的话,没有听见一般。
在后面的泰文媳妇,看到自己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拉拉扯扯,而且自己老头子骂完之后,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也觉得臊得慌。
快步跑过来,不由分说,抓住泰月华一条胳膊,死命的往回拽。
不想,拽了几把,竟然没有拽动。
泰文的媳妇,大概五十多岁,虽说岁数有些大,但也不至于拽不动自己姑娘,一愣神的工夫,那个泰文的堂弟,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一边说到:“嫂子,你看,这你就不对了。俩孩子这么愿意,你干嘛还棒打鸳鸯呢?咱做父母的可不能这样,你说是吧。”
不等泰文两口子说话,这家伙又没脸没皮的继续说:“今天的日子,是双鸾星走动,这在家里都算过了。干脆,咱们俩好凑一好,就今天,把孩子的事办了,以后也多门亲戚,你说是不,大哥?”
“放你妈的狗屁,滚,都你妈的给老子滚。老子家的事,老子自己说了算,你******来瞎掺乎啥。滚,都你妈的滚蛋。”
差点气吐血的泰文,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破口大骂的同时,挥舞着手里的鞭子朝着他堂弟抽了过去。
可是,鞭子刚一甩出去,却被豆根一把抓住,手腕一抖,便从泰文手里把鞭子夺了过去。接过鞭子后,刷的在手里一甩,面对着辛文斋他们,却跟后面的泰文说道:“大爷,你先歇会,这点打狗的小事儿,我来就行。”
没等泰文点头,豆根手里的鞭子,已经朝着他堂弟的手腕甩去,吓得他堂弟赶忙松开抓住泰文媳妇的手。
手腕再次一抖动,手里的鞭子,甩向辛文斋那只紧紧搂在泰月华肩膀的手。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着豆根鞭子的刁钻方向,这个辛文斋立刻知道,这是碰上对手了,赶忙松开搂着泰月华的胳臂,这个时候,一直拽着自己女儿的泰文媳妇,终于一把拽过泰月华。
在泰月华的哭喊声中,不由分说的泰文媳妇,连拉带拽的把孩子拖回屋子里面。
被当面扫了面子,辛文斋露出一脸狠戾之色,狠狠的瞪了一眼豆根,叫过一旁那个泰文的堂弟,交头接耳的低声说起来。
俩人谈话的当口,豆根一直没在出手,只是冷冷的看着,半截黑塔的身子,堵在院子当中,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力。
不知道辛文斋跟泰文的堂弟说了些什么,反正泰斌扭头看了豆根一眼之后,便露出满脸的为难,但换来的,却是辛文斋满脸的怒气,泰文堂弟又赶忙赔起笑脸。看来,他对这个辛文斋,很是发憷。
也听不清俩人嘀咕的什么,在看看那些缩在大门外的人,豆根觉得没啥事情之后,扭回头,冲着泰文一使眼色,把一群人扔在门口,朝着屋里走去。
泰月华被泰文媳妇拽回屋子之后,气急的老太太,把自己姑娘锁在了屋子里面,而且,不放心的她还上了两把大锁。
进屋之后,豆根才仔细问起事情的缘由,听泰文说完,豆根低头想了一阵,然后抬头看着泰文说道:“大爷,去找留子吧,这个事儿,我看只有留子能解决,刚才我看月华那样子,明显就是失神。跟我那天看到李德武媳妇一模一样,这肯定是中邪了,现在这情况,只有去找留子,让他来破解这些东西。只是现在大门口站着这么一群人……”
话还没有说完,泰文的堂弟站在屋门口,喊了起来:“大哥,大哥,是我啊。我是泰斌。”
听到他的声音,豆根突然灵机一动,用手指指门外,然后朝着泰文使使眼色,泰文稍稍楞了一下,立刻明白了。
随即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
但是泰斌进屋,还没等说话,泰文立刻板起脸子,“你先把门口那堆玩意儿给我赶一边去,我看着碍眼。”
还没等说出想说的话,便被泰文提了一个这样的要求,不过想想也有道理,这泰斌稍想一下,便转身出屋,再回来的时候,门口的人都退到了村子一头。
看了泰文一眼,豆根出去了。
到家的时候,江流还在熟睡,看着对此事还不知情的江流,豆根心里一阵不是滋味,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烧退了之后,这才轻轻的推了几下。
江流醒了之后,还觉得浑身酸疼,勉强的做起来之后,看了一眼,满脸写着事儿的豆根,说道:“啥事?说吧。”
俩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自是再熟悉不过,看到江流还算平静的豆根,支支吾吾的说:“那啥,你去看看吧,有人去老泰家迎亲呢。”
“哦,就这事儿啊?我早就猜到了,咋样,那小伙子长得有我帅么?”
江流如此平淡的反应,实在大大出乎豆根的意料,有些着急的说道:“不是,留子,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去,月华好像是被人下东西了,现在就跟那个李德伟媳妇一样。”
“啥玩意儿!真的假的?”
得到豆根肯定的点头之后,江流忽的一下跳下炕,飞快的穿好鞋,二话没说的跑出屋子。
从窗户里看到院子里江流匆忙的背影,豆根嘿嘿一笑,自言自语的说:“小样的,还在这跟我装呢。”
一边说着,一边背上江流的黄布包,也去了泰文家。
豆根赶到泰文家的时候,泰文那个便宜堂弟正在门口,跟泰文撕扯呢。原来泰文看江流来到,知道目的达到了,也就立刻跟泰斌翻脸。
泰文毕竟年纪大了,真撕扯起来,还真的不是泰斌的对手。泰斌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很是得意,一边撕扯着,还一边说:“我说,大哥啊,你咋就这么死心眼呢,你说那辛文斋那点不好。”
“我看他哪都不好。”
这话自然是豆根说的,听到声音之后,赶忙转过头的泰斌,一看这个大个,心里一哆嗦,立马就蔫了。
这下被逮住机会的泰文,一拳狠狠的揍在他鼻子上,当时,就来了一个万点桃花红。
一边捂着鼻子,泰斌用手指了指豆根,又指了指泰文,发起狠话来。
“好,好,好!你们等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等着。”说着花,泰斌很不服气的转身出去找人了。
这顿折腾,再回到屋里的时候,江流正在跟泰文媳妇打听关于泰月华的情况。小伙子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
看着一脸认真的江流,泰文忽然有种终于见到亲人的感觉,就仿佛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见到大人一般。
这个念头一冒出,泰文也一吃惊。但随后也释然了,心里更是拿定主意,不管如何,一定要把自己姑娘嫁给眼前这个小伙子。
江流听泰文媳妇说完,转头一脸凝重的跟泰文说:“大爷,月华这情况,我估计是被人下了咒,迷了心智,现在她心里就认识那个人,别人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哦,那的咋办啊,留子。”
泰文脱口而出,竟然当面叫起江流的小名,这也是一种自己人的叫法。豆根听到他这么称呼,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误会这老头了。
但是,江流却没理会这些,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种法术,我师父只跟我提起过,却没有教我,当初,我师父说,这样的邪术,怕我年轻气盛,万一惹出麻烦来。”
“那还等啥啊,我赶紧打发人,去请你师父来,只要把月华治好,我看那王八蛋,还能用啥婚姻自由的话来压我不?”
连江流跟豆根都不知道韩瞎子现在在哪,人自然是请不来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的泰月华又开始折腾起来。
大喊大叫的说,要是不答应她嫁给辛文斋,立刻就死在大家面前之类的话。
气急的泰文,站在门外,大声回应道:“我就认着让你死在家里,你也甭指望嫁给那个玩意儿。”
泰文的话音刚落,屋子里面的月华,突然不出声了,紧接着,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随即没了一点动静。
感觉不对的泰文媳妇赶忙掏钥匙开门,结果越急越出错,半天才把门打开。进屋一看,老太太也吓傻了。
此时的泰月华满脑袋的血,原来这孩子竟然撞墙了。
即便泰文岁数不小,经历的事情多了,但自己亲闺女这样,连心疼带吓得,差点昏过去。好在被一边的江流扶住。
豆根背着泰月华,跑去村诊所之后,把老两口安顿好的江流,跟着也来到了院子外面,跟辛文斋正好走了一个对面。
“江流?”
“辛文斋?”
简短的对话后,辛文斋走到江流面前,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韩仙在在我手里,家里等着我娶媳妇呢。”
江流怒目而视,半晌后,“我师父回来的时候,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去赤峰杀你全家。”
“只要我娶泰月华回去,我想肯定有你师父的酒喝,哈哈哈哈。”
再次回来的豆根,看到江流斜着身子,舒舒服服的坐在一把椅子上,虽然迎着早起的太阳,却是一脸的落寞。
“留子,要他哪条胳膊。”
“豆根,月华没事吧?”
“月华大哥在那看着呢。”
“豆根,咱们走吧。”
说着话,从凳子上站起来的江流,朝着大门口走过来。
一脸不解的看着走过来的豆根,刚要张嘴,江流适时的说道:“我师父在他们手里。”
说着话,站住身子的江流,再次回头,朝着屋子里看了过去,脸跟着抽搐一下。再次回头的时候,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
豆根无奈,感觉浑身的力气无处发泄,想要大喊大叫几声,却又不知道冲着谁去。
他完全能理解此刻江流的心情,一面是跟了三年的师父,一面是一见倾心的女孩。放在谁身上,都很难抉择。
江流选择的,是自己师父,至于心里的痛苦,只有江流自己知道吧。
俩人对望一眼,江流嘴角一扬,又是一个坏坏的笑。
“走吧!”
“好,走。”说完,豆根伸出大手,朝着江流的肩膀拍了一下。
此时,泰文家大门外面,一辆马车,随着车夫的几声吆喝,停了下来。
“戏疯子,你******净糊弄我,就算你帮老子一回,也******不能拿水糊弄老子啊。”
“韩瞎子,你******真难伺候,要想喝酒,找你徒弟喝他的喜酒去。”
“操******,留子,豆根,给我狠狠揍那个叫辛文斋的兔崽子,给******揍一个万点桃花开,老子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大清早的,韩瞎子的响亮的声音,在村子上空盘旋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