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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0000

第二十四章一朝爱恨成执念(上)

容炎任她紧紧环着,命王允昭立刻去找太医。神智不清的她只是紧紧缩在他怀里,低声道疼,却不再唤任何人。

因为唤了,也没有人会心疼。

“左苍狼,我的母妃是蓉妃。”他的声音仿佛贴在她耳边:“当初也曾盛宠一世,而我五岁那年,父皇赐了她一杯毒酒。”

左苍狼当然是听过这个人的,人们形容她时曾用过三千宠爱集一身,可是后来皇新立后,她在册后大典上指责先皇。旷世的容颜,无上的荣宠,令她忘了伴君如伴虎一说。

朝赐你荣华、暮赐你富贵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赐你一死

“太久了,我什么都忘了,只是怎么也忘不了她捧着那杯酒时惨然而笑的模样。那个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可是我曾发誓,幕容炎的女人,决不会如她一般。”他将她拥进怀里,声音虚幻:“所以……左苍狼,你愿意嫁给我吗?”

回答他的,只是左苍狼强忍着低吟,即使是在梦里,她也是隐忍压抑的,只是尖尖的指骨刺进肉里,带出淋漓的血肉。

幕容炎极力控制着她,太医颤微微地把脉,低声说没事的皇上,左将军只是受了风寒,身体虚弱,将养一阵便好了。

于是便连幕容炎也看着不对,他的声音冷如冻结千年的寒潭:“她在咳血。”

“这……”太医犹豫:“皇上,只是风寒,调养一阵便可痊愈。”

幕容炎放声大笑,只是那笑声大家都听出恐怖的危险:“王允昭。”

“奴才在。”

“立刻去宫外请付大夫,如果诊治出来的结果不一样,诛刘大海九族!”

“是。”

“皇上……皇上请容奴才再仔细诊断一番,皇上……皇上……”

王楠把刘大海押在一边,左苍狼的冷汗已经湿了一身,幕容炎的汗也湿了全身。左薇薇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你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会老,会死去的?”

付大夫来得很快,行礼拜见幕容炎时还在喘气,幕容炎边命人赐茶,一边已经示意他前去左苍狼那里。

他把脉时却是专心致志的,然后是凝重的面色,他并不知道他说出来的一番话关系着几百条人命:“皇上,左将军这咳血之症若任其发展下去,可能会变成肺痨。”

此言一出,刘大海面色如土。

幕容炎只是让他开药,他开完方子,已经有宫女接下,幕容炎令王允昭亲自监督。付大夫帮左苍狼包扎臂间的伤痕,突然出语:“皇上,左将军最近是否经常有自己伤害自己的趋向?”

幕容炎皱眉:“什么意思?”

“皇上,第一次左将军送到草民药堂时草民已有发觉,左将军应该接受过非常严酷的训练,在最痛苦的情况下依然会保持非常清醒的意识,可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弱。很有可能在极度的疼痛下会伤害自己逃避这些痛苦。”

暮容炎看着她手臂上可怖的伤痕:“怎么避免?”

“奴才这里倒有止痛散,可以减少部分疼痛,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请将军自己爱惜身子,她现在的情况,可是不大好。”

她在幕容炎的龙床上睡了一夜,早上醒来时不知身在何处,睡眼惺忪地东张西望。早有宫女端了药过来,幕容炎从未见过这般可爱的左苍狼,大笑着将她扶起来,竟然亲自喂她喝药。

她双手来接,幕容炎挡开她用银勺舀了一勺放在她嘴边,她很郑重地道:“微臣不敢。”

“一定要惹我生气吗?”幕容炎契而不舍:“那好,本皇命令你喝。”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药,苦得整个脸都皱到一块儿了,却不说话,幕容炎看着可爱可怜,拿了杏仁露喂她,却也不肯白白地喂,非要自己含了渡给她

紧揽着她的肩不容她拒绝,这一副画面,端的一个香艳绮丽,看得宫女太临都脸红得似蕃茄一样。

外面有太监高声宣:皇后娘娘驾到。

二十五章:一朝****成执念(下)

幕容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下得床来,却还是固执着喂药给她。姜碧兰挺着大肚子进来,左苍狼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腹部,偏过头接了幕容炎手中的药碗,一口饮尽。

然后是逐客令:“皇上,娘娘,臣有些累了。”

姜碧兰脸色微变,看看幕容炎,他却是随手帮她掖了掖被子,道声那睡会儿。然后转身,扶着姜碧兰出去了。

“皇上,臣妾只是想来看看左将军。”

“本皇知道。”

“皇上不容臣妾和左将军聊聊吗?”

“她真的累了,改天吧。”

姜碧兰在生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左苍狼的架子比自己还大

“炎,我不喜欢你给她喂药。”行至无人处,她带了微微的赌气,也带了微微的撒娇。幕容炎转头看她:“所以你让狱卒不理会她?所以你吩咐太医院拖延她的病情?”

“我……炎,我……”

“姜碧兰,对你的承诺幕容炎定会遵守,但是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还有,以后没有我命令,不准踏入南清宫一步!”

幕容炎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看着她带着水雾的眼睛,也有些心疼,但想起刚刚左苍狼看向她腹部的神色,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抽身离开,第一次、留她一个人在原处,泪落尘埃。

幕容炎开始赐她一些胭脂水粉,但大多时候是左薇薇逼着她时才用。他命令她穿很繁复华丽的宫装,当她缓缓经过时,可以吸引所有守卫、宫女的目光。

那是和姜碧兰截然不同的美丽,如冰雪之于艳阳,如秋月之于夏花。

左苍狼突然地有很大变化,便是连左薇薇也感觉到了。幕容炎依然命她留在南清宫,她也乖乖地留下。只是整个人都跟以前不同了。

左薇薇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一个不一样法,总之南清宫不再有彻夜的烛火,她不再因为幕容炎的来去而悲喜,闲时试着持弓,因为锁骨的关系,右手力量有限,她也不介意,且作自娱自乐。

于是左薇薇有时候突然觉得,那个纵横沙场、谈笑间制敌于无形的左苍狼回来了,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更加沉稳、坦荡。

幕容炎经常来看她,也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作些很亲密的举动,她不反抗,也不迎合,只是眼里再也看不到曾经受宠若惊的欣喜,也看不到初时的悲伤。她只是笑,微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任何的温暖都靠不过来。

幕容炎下令南清宫以四妃之首的礼制配备用具和人数,左苍狼不介意。看着他赏赐下来的衣服,她也穿,左薇薇从最开始的提心吊胆慢慢放下心来,在她身上把自己高超的化妆技术发挥到了极至。

天气好时她会去花园走走,来往的宫女侍卫当然是不敢拦她的,这后宫也无事,于是在亭子里下下棋,烫壶酒和左薇薇聊聊天,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坐在湖边、假山上吹吹风、看花开花落、日出日斜,她甚至没有留意周围目光的改变

二十六章:怎奈故人心已远。(上)

夜晚,幕容炎有时候来得比较早,但是已经很少在南清宫过夜。以前他跟她在一起时从来不作前戏,这具身体总是轻易地被他训服,讨好一般地臣服于他。可是现在就算他作足半夜的前戏,这具身体也是干涩的,没有半点感觉。

他不想挑起她的伤处,也不再像从前一般强迫她。以前她会很渴望他的怀抱,每一次只要轻拥着她,她便会睡得很安稳,可是如今,他醒来,常常是发现她已经脱开了他的怀抱,在两个人的床上,一个人独眠。

有时候他亲吻她的全身,她依然微笑不变,微笑着近乎残忍地道:“主上,你不觉得很脏吗?”

于是幕容炎终于明白,她在自虐,即使是身体不痛的时候也在虐待着自己的心。叹息着将这具身体拥在怀里,可惜身体中的心已不知在何处,不知是否还在跳动。

不到二更时,有太监急报,皇后生产,母子平安。

幕容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看左苍狼,她的眼睛隐在烛火摇曳的罗帐里,看不清悲喜。他起身更衣,听见帐中人低声地念: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第一个字都响在耳际,一直一直,怎么也抹不去

栖凤宫。

幕容炎抚摸着孩子的脸,这是他的骨血,丑丑的小脸,睡得很香。姜碧兰娇弱地倚在床头,无力地唤了一声炎。

于是他走过去,帮她拨好凌乱的长发,轻声安抚:“先休息。

“炎,你是爱我的是吗?”

幕容炎看着她眼中的不确定,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七岁那年的初见。她依然是那个娇蛮的大小姐,自马上蹁跹而落。而他依旧是那个二皇子,飞奔过去接住她,任她砸落在自己怀里。

将孩子递给一旁的宫女,俯下身轻轻拥着她,在她耳边低沉却清晰地道:“当然。”

姜碧兰甜蜜地闭上眼睛,静静地睡去。华丽的龙凤帐放下来,幕容炎在帐前站了很久很久。

二十七章:怎奈故人心已远。(下)

晚些左薇薇送了茶给左苍狼,看她睡得正香,也没有叫醒她

在院子里居然发现一条金黄色的棕毛狗,知道那是姜后的宠物,虽然对皇后没有什么好感吧,可是狗确实是很可爱。

当下拿了糕点,剥成小块小块地喂它。那狗儿也不认生,竟然也吃得津津有味。直到栖凤宫的侍卫长胡毅前来找寻才给领了回去。

左薇薇也没往心里去。谁知道第二天那条狗竟然死了,七窍流血。于是左薇薇便被栖凤宫的人传了过去,只是一条狗,她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也就没吵醒左苍狼,一个人去了。

左苍狼找到她的时候,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抚着左薇薇被打断的腿,左薇薇从来不敢想象她也会有那样恐怖的表情:“谁干的?”

“没有……将军,薇薇自己的摔的。”

左苍狼看着腿上断折处的伤痕,便明白了八分。右手使不得力,左苍狼抱不动她,半扶着进了南清宫。左薇薇躺在床上,看左苍狼的背影:“将军,你去哪里?”

“找个大夫。”

可是左苍狼没有去找大夫,那一天她用左手竟然将箭代标枪一般,栖凤宫一片混乱。胡毅作为侍卫长,自然是拼死抵抗,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战神,身上的伤,一处、两处,却仿佛没有知觉。

当她的箭扎在胡毅腿上,一下一下,血溅在雪白的墙上涂成一片血红时,姜碧兰才感到害怕,她抱着不足月的小皇子逃出了栖凤宫,左苍狼并没有追上去,她只是以膝强压着胡毅,扎得他两腿血洞无数,触目惊心。

听不到他的惨嚎,那时候她的神色,像一只狂怒的野兽。

幕容炎半拥半抱着姜碧兰回栖凤宫,她是真的吓坏了,玉颜惨淡,花容失色。

“阿左,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很是威严,左苍狼抬头,与他对视了半晌,终于松手放了胡毅,只是那时的胡毅已经神智不清。

她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不说话。幕容炎看着一片狼籍的栖凤宫,说不生气是假的,可是他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处置她。

“炎,我要亲自处置她。”姜碧兰是带着恨的,刺杀国母,说什么也是死罪。她相信这次谁都救不了她。

“不,她毕竟是炎朝的功臣……”

“你说什么?”姜碧兰拉着幕容炎的衣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炎你说什么?”

“她是炎朝的功臣,不能随意发落。”

“你说谎话!”姜碧兰在哭,是真的哭,这个男人从来不曾驳过她的话,可是如今却放任别的女人公然刺杀她,自儿时开始的承诺,终究还是虚假:“幕容炎你说谎话!”

幕容炎是看不得她哭的,他总想起那一年自己母妃执着那杯毒酒时的表情,那样的绝望凄怆。这样站了一阵,他终究是低声,却显得无力:“我没有。”

“你有,你说谎话。”姜碧兰的泪落在怀中婴孩的脸上,一滴一滴若破碎的珍珠一般,天见犹怜。

“好吧,人我交给你,不过姜碧兰,本皇不准她死。你记得!”

好熟悉的一场交易,左苍狼跪在地上,一直低垂地头终于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幕容炎缓缓别过脸。

第二十八章:月下孤影千般恨。(上)

左苍狼的脸色一直很平静,可是看着笼子里那十几条花色各异的蛇时,终于变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两个侍卫强行压住她的肩,迫她跪在地上。

“左将军,你不是一向胆识过人吗?本宫今天就跟你玩一个游戏好了。”姜碧兰笑得很开心,他终于还是把她给了自己,他还是爱着自己的不是吗?

有人持了蛇走过来,那足有三根手指粗的蛇在他手上嘶嘶地吐着信子,狰狞而恐怖。左苍狼面无人色,肩上的力道让她无法再退后分毫。来人竟然伸手死命地想要拧开她的下颚,她终知道他要作什么。

死死地咬着牙不肯张口,冰凉的蛇身触在她的脸上,她拼命地甩着头,却只觉那带着腥味的蛇体附骨一般怎么都避不开。

“主上……主上我知错了,救救我,救救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求饶,原来就算是再怎么样的傲骨也抵不过内心深处的恐怖。可是没有人回答,来人就着她开口的机会用蛮力捏开她的嘴,然后冰凉的蛇头探入她的嘴里,顺着喉头慢慢爬下去。

她呜呜地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左手终于挣脱了出来,绝望地、空虚地想要抓住什么……可是终是虚幻。感觉到冰冷的蛇身在她体内扭动,她想吐想呼喊,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仿佛又是小时候,被人丢在深不见底的地洞里祭神。那时候蛇也是爬了满身,看着同伴一个个变成尸体,没有人可以呼唤,没有人前来救赎,心、和世界一样的无助孤独。

幕容炎就是在室外,只隔了一层珠帘。她一直看着他明黄色的身影,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多的眼泪

行刑的人攥着蛇尾将它缓缓地拖了出来,左苍狼清晰地感觉到粗糙地的腹刮过体内,似乎心肺都要被拉出来一般。

“主上……主上……”她不死心,声音凄厉:“你说过会好好对我的,你说过的!!!”

幕容炎一步一步缓缓地离开,那声音一字一字撕心裂肺在耳边驱之不散。

左苍狼看着那抹身影缓缓地走出她的视线……

“幕容炎……”最后三个字,却是喊给自己听。

别唤了左苍狼……他从来没有爱过你,幕容炎……从来就没有就爱过左苍狼啊……

行刑的人捏脱了她的下颚,绝了她咬舌的意图,那蛇,一条一条地塞进去,她的体温也像这蛇身一样,心中结了冰。

蛇一条一条塞到了最后,姜后拍拍手:“好了,这也算给你点教训。让你看清什么是主子,什么是主人养的狗。”

左苍狼听若未闻,旁边的人放开了她,她一个人跪在地上,很久很久才恍惚地走出去。在出栖凤宫宫门的时候碰见王楠,王楠何尝不知道这边的动静,只是也猜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她脚步不稳便伸手一扶,左苍狼回身环着他的脖子,喃喃地道:“王楠,我想回家,我想回家。”然后头一低,埋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第二十九章:月下孤影千般恨。(下)

幕容炎派了太医给她诊脉,回来后禀报一切都好。看过几次确定没有问题,也就放下心来。

她不开口说话,幕容炎也不迫她。他开始不再去栖凤宫,夜夜在南清宫留宿。左苍狼较之从前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依然不能接受他的碰触。幕容炎有时候忍得全身发疼了,却又下不了手勉强她。

只是发现抱着她的感觉很好,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着,感觉怀中人肩头愈加削弱了,才吻着她的额头开口:“最近都不吃东西的吗?瘦成这样,我抱着都咯手了。”

左苍狼含糊地不知道答了句什么,幕容炎没有听清。

第二天他特意空下时间陪她用早膳,却发现她早餐一口不动,竟自捧着一壶酒。伸手将酒壶夺了过来,幕容炎口气严厉:“早上不许喝酒!”然后夹了菜给他,身边布菜的王公公忙也夹了菜放到左苍狼碗里。

可是她只是看着,不肯动筷。

幕容炎和她卯上了:“吃。”

她终于挟了一筷,在他的注视下吃下去,苍白着脸忍了又忍,最后飞快地跑到门外,然后扶着门框吐了个天黑地昏。

胃里本没有多少东西,于是就吐出了黄色的胃液。

那个时候幕容炎才发现不对:“多久了?

她不说话,幕容炎紧紧握着她的肩:"我问你多久没进过食了?

左苍狼卷缩在门边,皱着眉痛苦地抚着胸口。幕容炎立刻找人去找了付大夫,他把了很久的脉,才敢开口:“皇上,左将军的身体无恙。”

幕容炎召遍了所有的名医,都是这样一个答案。

只是左苍狼越来越虚弱了,所有的药汤与饮食一律吃多少吐多少。只有酒,她只是喝酒。有时候付大夫开了新的药方,她会引着他的手到自己心口:“付大夫,我总觉得这里有东西在动……”

付大夫只是安慰她:“没有的将军,您多心了。您的身体是健康的。”

话是这么说,左苍狼越来越衰弱,左薇薇的腿还没好,周围没有贴心的丫头,幕容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几日不曾早朝。

姜碧兰求见,被人挡在南清宫外。

左苍狼的神智还很清醒,她总是任他把自己揽在怀里,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只是这颗心啊,完全隔绝了他无边的宠爱。

这样几天下来,胃里面没有东西可吐,于是就吐出了血。一股艳红的液体喷出喉头,幕容炎觉得有只手捏着自己的心脏。

付大夫说,那是心病,无法打开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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