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姑娘，红芮姐姐遣我来问，她的外用药已用完，只剩两剂内服，身子已经利索，今晚可否能待客？”红芮的贴身丫头东儿进了诊间，怯怯地望着杜凌询问，两眼尽是惶恐与凄凉。
“是殷老板要她提前接客？”
杜凌从医书中抬头蹙眉反问。她的脸色瞬间阴沉，隐隐透着股怒意，见东儿吱吱唔唔不敢作声心中便已了然。
她暗自叹息一声，说道：“若真要待客倒也是可以的，不过伤口未曾大好之前万不可再接有虐待倾向的客人，但若是普通客人，只怕看着红芮那一身伤便倒了胃口。你就如此回复殷老板吧，若她听不懂让她来寻我便是。”
“谢谢杜姑娘！”
东儿闻言一双清澈眼眸顿时湿润，点了点头行个礼就出门去了，得到这样的回答于她的主子而言是可喜的。
杜凌望着远去的身影满心感慨。
两世为人的她在接触这种环境之前，委实无法理解这些可悲的女人，甚至或许还曾用不屑的态度看待过她们，但如今深陷其中才彻底改变了自己的观点。
鸿雁楼中如东儿这般的女孩还有很多，但她们清澈的双眼还能维持多久？
“你呀，总是心肠太软，又能帮得了她几天呢？何况，帮了一个红芮你能帮楼里所有的姑娘吗？凌儿，听姐姐的话，要在汴梁城里立足不可轻信任何人，善良是对的，但过于仁慈就是愚蠢的，殷老板如果是通情达理之人她不会做到今日的成就，何况，姑娘们在进楼之前就签过契约，红芮是自愿接待那种客人。”李三绝从卧房出来，步至杜凌身旁，抚了抚她的长发怅然道：“女子若是不自爱便无人会珍视，切莫为他人伤怀，各人都有各自的命。”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温软细腻，悦耳动听，但此刻听在杜凌耳中却是伤感怜人。不等杜凌作何答复，李三绝已脚步轻盈地离开。
看着那抹靓影淡出了视线，杜凌的视线再度落在手中的医书上，但思绪却无法再集中。
初来古代时，她不过是个因被休而寻死的下堂之妇，正是路过的李三绝捡回了她的一条小命并带她来了这个鸿雁楼。
半年的朝夕相处，她如何能不懂这个清雅女子的纯良本性？
杜凌抿唇微笑，笃定在她为红芮和东儿感慨时李三绝心中的思绪并不比她平静，不过是久经风霜比她擅于隐藏而已。
翻开就诊记录，杜凌本打算看看该传哪个姑娘来做复诊，却感觉到似乎有个男人靠近。青楼里待久了，她自然能通过脚步声和身体散发的气味辨别男女，何况这还是一个她熟悉之至的脚步声。
胡搅蛮缠的前夫，又溜进后院了！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杜凌故作专注地埋头翻书，头都没抬便道：“这儿是医务处，要找姑娘到前楼。”
现下已是姑娘们的“上班”时间，特意过了她的坐诊期上门来，能安什么好心？
秦沐斐闻言略微一怔，迈门槛的脚僵了那么一会儿，见杜凌只顾着手中的医书也便了然，进了门立在案前睨着她笑：“我是来找你的。”
那嗓音，轻柔得想把人家的骨头给酥没了！
杜凌一阵恶寒袖中的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了，她挑了挑眉唇角暗自一扬，用公事化的口气问道：“什么症状？痛还是痒？同房疼痛还是小腹坠痛？私部瘙痒还是气味恶性？是否伴有红疹？把裤子脱了到一旁的诊榻上躺下。”
秦沐斐不禁面部抽搐，忍住夺书撕毁的欲念俯首凑近，加大音量吐字清晰地解释：“杜大夫，我不是楼里的姑娘，我是男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