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红色的血...红色的嫁衣...摇曳不定的烛光...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贾成风满是汗水的脸...一些残缺不全的片段在蒋文涵的脑海里不断闪现,那些场景,那些记忆让她忍不住想要大声呼喊,可是她的嗓子却像是被谁扼住了一样,无论她怎样努力,她始终发不出声音。突然身子一个倾斜,自己竟然掉入了一个深渊,不停的坠落,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有两滴眼泪随着寒风飞到了空中,她拼了命的挣扎,可是身子下坠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她浑身冰冷,感觉自己身体内的血液都要凝固了,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喊,“文涵...文涵...不要放弃!你要坚持啊!”那是娘的声音!娘还没有死!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娘!
“娘...娘...娘!”很显然蒋文涵是陷入了梦魇,正在一旁拨炭火的小梅起先只是听到了蒋文涵小声的呢喃,她本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蒋文涵的身子也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小梅这才慌了,她慌不迭地扑到床前,认真的察看着蒋文涵的反应,嘴里还不停的轻声唤道,“小姐,小姐,您醒醒啊!您不要吓小梅啊!”小梅的声音早已哽咽,一双泪眼朦胧了视线。
蒋文涵感觉眼前忽暗忽明,耳边还传来断断续续的细若蚊子般的哭声,她努力想睁开眼,却感觉眼皮上被压了千斤重石,梦境和现实的来回交替,让她头疼欲裂,肩头上阵阵尖锐的疼让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昏沉,她浑身不住的颤栗,犹如坠入了冰窖。
贾沐云的双眼紧闭着,眉头还深深的锁着,一张原本鲜红的嘴唇此时却如同一张白纸,失了颜色。他从被抬进房间一直高烧不退,一直服侍在近旁的丫鬟不停的拿热毛巾帮他擦拭着额头,王总管在外厅和大夫小声说着什么。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的医术一直很高,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王总管一脸凝重,饱经风霜的脸上是岁月留下的无情印记。
号称“再世华佗”的吴敬仁一只手轻轻的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一只手背在身后,同样一脸凝重,语重心长的说,“确切的说,即使有办法,也不可能实现。”
王总管一听这话,本来很严肃的表情立即有所缓和,“这么说,你是有办法?快照办啊!你还磨蹭什么!现在王爷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老夫不照办,实在是...王爷的有7根肋骨断裂,胸腔里积下了太多的血水,要想把血水排除,谈何容易?这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可照王爷现在的情形看来,恐怕来不及了。除非...”吴敬仁说到这,摸着胡子的手停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除非什么啊!你快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啊!”沉稳老练如王总管,此时也乱了阵脚,明显没有耐心听吴敬仁卖关子。
吴敬仁略一思索,把头凑到王总管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只见王总管脸上的表情由喜转忧,再由忧转为苦,可以看得出吴敬仁的话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王总管看起来极为不愿意接受这个建议。
吴敬仁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早就说过了这个办法不可能实现。既要是处子之身,还要有经验,这怎么可能呢?”
等等!有一个人的名字瞬间从脑海中划过。她虽然说还是处子,可是肯定懂得男女之道。但是作为王爷的棋子,如果自己擅自做主,不知道王爷知道了会不会杀了自己。顾不得了,现在救王爷的命要紧。
“是不是找到这样的女子,就能救王爷的命?”王总管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只要能找来这样的女子,我肯定有办法能让王爷的瘀血排出来。”
“可是王爷现在这种情形,万一过了火,那岂不是...?”王总管还是不放心。
“嘿嘿,这就是我的事了,你别忘了,‘反其道而行之’可是我的医术高明的地方。”吴敬仁的语气里有一丝傲气,王总管并没有放在心上,早就知道这个吴敬仁古灵精怪,如果不是偶然的机会,二王爷救了他一命,要想请他还需花费很大周折。
王总管吩咐了丫鬟一些话,就急匆匆的出了府。
贾沐云头昏昏沉沉,感觉自己的身子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云,被不知从哪儿刮来的一阵风刮得迷失了方向,心也跟着尖锐的疼痛起来。
他慢慢的睁开眼,晦暗不明的光线让他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梦境中还是现实里?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细长的眉,小巧的嘴,是个女人...还不等他弄清楚状况,紧接着就从耳边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四王爷醒了!四王爷醒了!”刚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张脸随着声声激动的呼喊,渐渐远去。
贾沐云总算清醒了过来,昨天夜里...火光,乱箭,鲜血,还有蒋文涵!想到这个女人,他的脑袋像是有一把锥子在狠狠的锥,背部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他无法再思考。
这时,王总管身后跟着一群丫鬟,身旁还伴着吴敬仁,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待王总管在床前站立,他才用关切的语气问道,“王爷,您醒了?有没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老奴带来了吴大夫,让他再帮您把把脉可好?”贾沐云的眼睛眨了一下,算是作为回应。
“什么吴大夫?老夫可不爱听!还是叫我‘再世华佗’吧!嘿嘿!”吴敬仁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慢慢的摸着胡须,一双狭长的眼睛不知在看向何处,嘴角拉的老长,看得出他性子孤傲,根本没有把四王爷放在眼里。
王总管脸色稍显尴尬,他的身形微微朝一侧闪了闪,对着吴敬仁做了个‘请’的姿势。
吴敬仁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丫鬟搬来的凳子上,拉起缠在贾沐云手腕上的金线,开始闭起眼睛,认真的把起脉来。王总管偷偷的打量着吴敬仁的面目表情,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可是吴敬仁始终微闭着双眼,好像陷入了一副熟睡的状态,王总管深知吴敬仁的脾性,只能按捺着内心的焦躁,静静地站立在一旁。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见吴敬仁松了松手中的金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旁躬立着的丫鬟听到哈欠声,忍不住吃惊的抬了一下头,然后迅速的低下,内心却早就笑开了花。
王总管在内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吴敬仁还真是让人头疼!医术虽说是出了名的高,可偏偏平日里没个正形儿,在王爷面前还是这么放肆,怪不得十年前被人追杀呢!
王总管敛了敛思绪,忙问道,“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如果情况不乐观,还是先不让王爷知道的好。
“为什么要借一步说话呢?受伤的是这个躺在床上的人,又不是你这个小老头儿,人家凭什么不能知道自己的病情?”吴敬仁一双小眼睛瞪得极大,使劲儿吹了吹胡子,那副俏皮的模样让躺在床上的贾沐云不觉好笑,而一旁的王总管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看来气的不轻。
“呵呵,神医还是实话实说吧,莫要再为难王总管。”贾沐云的嗓子因为久未进水,因此显得有些沙哑。
吴敬仁鼻孔里发出“哼哼”两声,屁股在凳子上转了个圈儿,小眼珠滴溜滴溜地转,一副狡黠的口吻问道,“老夫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我!”
贾沐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正好奇吴敬仁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吴敬仁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脸色都忍不住的尴尬起来,“我说,你刚才是不是想女人了?”问完,自己还忍不住“哈哈”大笑两声,看起来就像奸计得逞的小人。
王总管刚想开口训斥道,贾沐云抢先接过话口,只见刚刚还脸色疲惫倦怠的贾沐云此时倒显得一脸轻松,“哦?神医竟是牛鬼蛇神来的?连本王想些什么,你都能猜得出?”
吴敬仁趁贾沐云不注意,快速的俯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老夫还知道你想的是哪家女子。”说完,快速坐正身子,脸色又恢复到之前的不正经,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王爷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这些天还是不要近女色,连想都不能想,不然...嘿嘿,老夫可不能保证王爷会发生什么意外。”吴敬仁边说边笑,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摇晃着身子大跨步走了出去,口中还念念有词,“白衣,倩影,好一个娇娘子,哈哈哈...”疯疯癫癫地走远了。众人都只觉这个神医是个疯子,只有贾沐云呆呆的睁着双眼,耳边还传来吴敬仁断断续续的话,“白衣,倩影,好一个娇娘子...”像是陷入了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