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图书馆是我国珍善本图书集粹之地。它自清宣统元年(1909)七月创始之日起,曾有众多有识之士为之搜集、鉴定天下秘笈孤本、旧椠精钞,然而,人们不能忘怀的是曾经担任过北京图书馆善本特藏部主任的赵万里研究员。
赵万里,字斐云,1905年生于浙江省海宁啸园,1921年曾从吴梅学习研究词曲。1925年到北京清华国学研究院任助教,在王国维指导下,学习史学、文学、金石、戏曲、目录版本学。1928年后到北海图书馆工作,在徐森玉指导下,开始版本目录学的研究,又与傅增湘、周叔弢、张允亮等师友相交,互相切磋。1929年至。1951年先后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辅仁大学、中国大学任教,但仍视图书馆工作为重点,担任着北海图书馆中文采访组组长和善本考订组组长等职,集搜采纂校古籍善本之职于一身。北海图书馆改建为北京图书馆后,历任编纂委员、购书委员会委员、善本部主任、研究员兼善本特藏部主任。建国后,从事各地图书、文物的调查、保护、收集、鉴定。1980年6月逝世。
冒着酷暑,重整天一阁藏书
1931年夏天,赵万里以中央研究院和北平图书馆双方特派的名义,发函给鄞县县政府,请求到浙江宁波范氏天一阁藏书楼对所藏图书作一次彻底的清理工作。当时天一阁有着传统的戒条:“不准子孙无故开门入阁,罚不猿舆祭。”遑论外人。几经周折,终得准许。7月25日,赵万里与鄞县文献委员会会长冯孟颛等开阁观书。闻讯前来观光的人纷至沓来,把一个小小的阁楼挤得水泄不通。天一阁东西两间共有十个大柜,里面足足装了二千多种破的、烂的、完整的、残缺不全的各种不同时代的书,这些是赵万里十几年来梦想神游的目标,他最注意的是明代方志和一切明代官书。赵万里一个人负全部提调之责,旁人整理过的书籍,终得还由他审查一次,才算完事。对此二千多种书,他们从行款、边口、版心大小等,一一作了详细记载,对于每种书的序跋和内容的特点,他们也在极短的时间内缩写下来,以便日后作书志时参考。这一天的气温升至摄氏38度,赵万里带领众人,从早晨6点一直忙到晚上7点,虽汗流浃背,仍不知疲倦。
经过一周的紧张工作,赵万里等人对天一阁的藏书情况有了全面了解。他们对现存藏书做了目录,还详细分析了阁书外散的原因:1.由于修《四库全书》时阁书奉命进呈而散落。2.在乾隆后从当地散落出去。3.在民国初期为巨盗薛某所窃。但令人兴奋的是,赵万里在天一阁发现了各种孤本、珍善本共二百多种,他感到“这是我们最为快意的”。
这是解放前夕图书馆版本学家对天一阁古籍所作的科学调查。
通过这次全面的清理,对天一阁的旧藏有了全面的认识,对我国古籍资源的分布情况提供了极有价值的资料。
抢先一步,留下涵芬楼善本书目
在上海宝山路原商务印书馆东方图书馆的第三层楼,有个被称作涵芬楼的藏书角。当时,它可算作江南的大藏书库,收藏面广,数量也大,无论宋元旧椠、明清旧钞,足足塞满了二三十个大木柜子。抗战初期,其中较名贵的书籍,已装进了几十个大衣箱,运到租界里金城银行里保护起来,但剩下的一部分,仍有许多是有价值的书籍,其中有些明季史料还是天一阁的遗物。
1930年盛夏,赵万里用两天的时间,在涵芬楼对藏书一一作了详细著录,其中属于传记类的有10种,属于边防类的有4种,属于地志类的有12种,这26种古籍中,大部分为善本秘笈籍。如:传记类的《虚庵李公奉使录》,明李实撰,明成化刻本,此系礼部给事中李实奉命探视土木堡之役后被俘的皇帝英宗之作,问答词概用当时土语;《王氏家乘》,明王梃辑,明嘉靖刻本,可称为家谱中传世最早者之一;类书类的明吴琉所编蓝格抄本《三才广记》。赵万里对这批明代笔记、方志以及登科乡试诸录都分别作了书目。
一年后,即1932年1月28日,涵芬楼的善本旧藏为日军狂轰滥炸,化为灰烬。留此存照。赵万里整理的藏书目录,却成了日军侵华罪行的证据。
慧眼识宝,界定残卷曲谱为珍藏
赵万里友人黄裳于萃古斋发现旧刻曲谱残卷一册,起自第四十九页,首若干页已不存,前不知有何名,所著诸调目录却全。黄裳不知其为何书,初疑是明初藩府所刊曲选之一,虽断种孤轶,却不敢因其不完整而忽略它,买得后即付工重装。恰逢赵万里到斋中看书,黄裳将这册残缺不全的曲谱给他看,不料赵万里一看即欢喜赞叹,认出那正是洪武原刊之太和正音谱,是过去从未发现的珍异物。以往钱唐丁氏虽曾有旧钞,其源即是此洪武本。此书嘉靖前后曾数次翻刻,但对原本迄今未闻有著录之者。后来有人取涵芬楼秘笈以对勘,果然无误。
呕心沥血,毕生贡献给图书馆事业
早在20世纪30年代,赵万里就开始编制《永乐大典》引用书卡片索引,从而开展古籍辑佚工作,他先后编成有《校辑宋金元人词》、《元一统志》、《析津志》及其他有待整编的方志、文集多种。其中《校辑宋金元词》七十三卷,辑逸钩沉,详加考校,用力最勤。他还先后主持编制了《北平图书馆善本书目》、《北京图书馆善本书目》,向世人展示了时存的珍藏古籍。
1948年北平解放前夕,国民党当局企图将馆内的珍藏古籍善本运往台湾,赵万里竭尽心力,设法拖延。在五六十年代,他又为北京图书馆搜集到不少宋元旧刻和明清罕见的珍本,并从港澳地区抢救回来几批流散的珍本图书和碑帖。
赵万里精研于图书馆版本事业,数十年如一日。周叔瞍说:“斐云(赵万里)版本目录之学,既博且深,当代一人,当之无愧。我独重视斐云关于北京图书馆善本书库之建立和发展,厥功甚伟。库中之书,绝大部分是斐云亲自采访和收集,可以说无斐云即无北大善本书库,不为过誉。斐云在地下室中,一桌一椅未移寸步,数十年如一日,忠于书库,真不可及。其爱书之笃,不亚于其访书之勤。尝谓余日,我一日不死,必护持库中书不使受委屈。”
此说可谓至评。
(上海社会科学院图书馆朱正娴)
余思请列举3处现存的古代藏书楼,并简述其文化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