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那么做,便不是杨五郎。
梧桐木长得真好,青葱苍翠,枝叶几乎遮盖了这一片。树荫下,牡丹靠在躺椅上晃来晃去。淡紫色的花时不时落下,给水蓝色的衣服上添了些许点缀。如果没看错,牡丹身上那水蓝衣服上绣的就是这种花。只一朵,也很好看。
汴京的气候并不适合梧桐生长,也不知牡丹用了什么方法让它长得这么好。
“说说具体的情况,你不是去看热闹了吗?”我坐在另一藤椅上,却见牡丹用团扇遮住脸,不住地颤抖。
“想笑就笑,憋着不难受?杨五郎做了什么蠢事?”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乌凰你是没看见,哈哈哈。杨五郎,真真是块木头,哈哈哈。”牡丹笑得前仰后合,一点也不顾及那是她设的局。
其实也算不上设局,杨五郎竟然约关氏去夷山看日落。影卫,在她的打铁铺闹了点事,把她那个傻弟弟吓得够呛,直接跑去了天波府门口,大叫要姐姐。佘氏知道是怎么回事后,立即让杨大郎带人找回杨五郎,把他关起来。并亲自与马夫人商议,若马家无法接受可以退亲,对外只说是杨五郎的事。至于那个关氏,现在还没信儿。
“两家正式定亲。佘氏已求得马氏的庚帖,这就说明马家已同意这门婚事。只不过,因杨五郎这个事,马夫人也提出一个条件,闺女嫁过去后嫡长子满三岁前,杨五郎不得纳妾。当然通房除外。可杨家压根就没通房的规矩啊!”牡丹打着扇子,“乌凰,马夫人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当属杨家长媳花氏。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
“嗯?”
“她向佘氏说,五郎如今正在风头上,御史都盯着他。这个时候不能出岔子。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五郎和马家妹妹的婚事给办了。一来有了媳妇的管束,他也能警醒着点。二则马家妹妹到了年纪也该嫁人了。这样不但能堵住外面人的嘴,对咱们来说也是喜事一桩。至于关氏,若她愿意,那就做五弟的二房。若她不愿,那就辛苦母亲您认她为义女。理由便是上次她救了八妹。五弟不过是去义妹家里替母亲您送东西的。”
“花氏,可堪杨氏宗妇。”我接过话,真想知道牡丹在天波府里安插了什么样的人,打听到的消息这么详细。
“花解语,是旧汉降将之女。”
“嗯。”
“乌凰。”
“啊?”
“我要不行了,杨五郎要逗死我了!哈哈哈哈。”
“不就是他想看夷山落日,大中午的就把人家叫去了吗?”
“不是这个了……”
“他又给人家买了一车的白糖糕?”
“也不是……”
“那是什么……牡丹!”我对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孔吓住了,这张脸……
“乌凰。”
“我在。”
“你会做孔明灯吗?”
“不、不会。”
“唉。”她回去了,“杨五郎也不会做。”
“嗯。”
“他找他兄弟帮忙,但是刚到手就摔坏了。”
……
看样子,以后天波府传来的情报有关杨五郎的会占一大部分。不为别的,能博影主一笑也是功劳一件啊!
牡丹今日比较快活,看来是算计人听八卦带来了兴致。水蓝色的衣服本应给人空谷流水静谧之感,可她却生生穿出了凌然之势。
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可一件衣服不同的人穿,就是感觉不一样。
若是竹青,肯定是一种深山孤寂。
“乌凰……”本来都不说话的两个人正欣赏梧桐树,可牡丹却轻轻碰了我一下,示意我看一下外面。
黑豹一身褐色武袍站在院门口,在我看过去的时候,把脸不自然地扭向别处,但眼神还时不时地瞥向我们这边。
小凰跑到牡丹脚下蹭来蹭去。
这俩来得可真是时候,黑豹就是跟小凰学坏的!
牡丹抱起小凰假装没看见。
她可以装傻,我装不了啊!黑豹是我暗阁的人。
我直起身,“兑主请进。”
黑豹目不斜视地走进来,脸上丝毫没有打扰到别人的愧疚。
反倒是我这个被打扰的觉得尴尬不已。
“兑主请坐,出什么事了?”我伸手摸摸小凰,一面问他。黑豹今日脸色凝重,也不知是怎么了。
“属下先前查账,发现了一些不对。请暗主过目。”他奉上账本,这下连牡丹都被吸引过来。
“这不是我前两年新开的铺子吗?”牡丹一看账本就惊道。
我俩一页一页地翻。果然,两本账本差了五百两左右。倒也不是一下子亏空的,而是一个月几两、再一个月又几两。这样日积月累,不易被发现。
“啪!”牡丹一掌拍在账本上,脸上乌云密布。却看向黑豹“多谢兑主提醒。”说完,带着小凰匆匆走了。
我看着这一人一狼的背影无奈。
再看向黑豹,伸手给他倒了一杯桂花酿,“在汴京住得还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