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醒得很早,醒来的时候怔了好久,直到外面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才反应过来。
“什么时辰了?”我问旁边的内侍臣。
内侍臣回答,还不带辰时。
竹青就在帐子里,看到我醒过来,告诉我母亲已经出发了。临行前来看过我的帐子,见我还没醒,就先出发了。竹青还说,母亲还特意说了,今天哪儿都不要去,就留在营帐里,她已经留下足够的侍卫来保护我。还特意与乌狸说,如果有宋军来袭,侍卫顶不住,让他千万保护好我。
我在床上抱着被子不知所措,内侍臣也不敢说话。
倒是竹青先拽着内侍臣出去,让我自己待了一会儿,听母亲的意思,宋帝不是真的投降,这俩碰了头,还不得打起来啊!
唉……
我契丹人就是尚武啊……
浑浑噩噩想了半天,也不知想了什么,才爬起来穿衣洗漱,几口吃完了早饭。也不去哪里瞎逛了,就待在大帐里等消息。
辰时刚过,就感觉地面猛地震动起来,同时,外面也传来金戈交击之声,杀伐声、惨叫声也此起彼伏。
“看样子,这是打起来了……”芙蓉喃喃说道。
无论是我还是竹青、芙蓉、乌狸,以及外面乌凰一并派给我的朱羚等人,都是没经历过战争的。乌凰是经历过战争,并从战场上走失、成功活下来的,但他不是参与战争。
战争,总是这般残酷的。
可偏偏,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我记得,乌凰说过,他厌恶战争。因为战争,他失去了童年、父母、兄弟。我也讨厌战争,更讨厌赵王妃的贪欲。
银姬来到我帐里,谈东谈西。我明白她的好意,我虽然是母亲长女,但从没上过战场,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这个妹妹怕我一个人害怕。
银姬是母亲的次女,小字长寿女,看长相来说,是最像母亲的一个。母亲和父皇共四子三女,我离开的时候文殊奴、隆庆、银姬都已出生,我在暗影阁这几年,隆祐、银铃、郑哥相继出生。别的弟弟妹妹都还好,但是,母亲遗腹子郑哥却过早地夭折。
看着眼前豆蔻年华的银姬,我忽然间些许恍惚,一晃都十年了……
“阿姐,阿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我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银姬噘嘴道:“我说,阿姐要不要与我一起去外面,说不定我们也能抓个宋将回来,立个大功啊?”
我扶额,这孩子以为上战场是儿戏吗?
我劝道:“不许胡来啊!你以为抓宋将是那么容易的吗?”
“好阿姐,你就和我一起去吧~你的属下很厉害嘛!”
合着你是打算让乌狸去?
银姬又磨了我小半个时辰,气得我差点把她按到塌上狠揍一顿,“阿姐你就让我去吧,回去之后母后就给我赐婚了,我还哪有机会出来啊……”
“阿姐你放心好了,我的功夫也是不差的,南院大王都说过的……”
“耶律奚,你陪着二公主去!保护好二公主,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用活了!”我揉着太阳穴喊道。然后又命令乌狸:“乌狸,你也跟着她去!”
伸手去揪死丫头的耳朵:“放机灵点,抓不着宋军就回来,不许走远!”
银姬笑嘻嘻地走了。
我仍旧在营帐里坐立不安。
快到傍晚的时候,前方有士兵说打起来了。废话,前方那么吵,我还不知道打起来了,关键是,到底是怎么打起来啊?
小兵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就这样,一直等到戌时,前方才有人来说,太后和陛下从战场上退下来了。
文殊奴?
那母亲呢?
“母亲还在观战,不放心阿姐在营里,让我回来看看,阿姐你有吃的东西吗?给我拿点,我快饿死了。”
“那个,拦住银姬,她跑出去说要立功……”
文殊奴不在意地摆手,“母后给她配的护卫都是好手,除非遇上杨业,不然定会全身而退。”
“……”怎么一点都不在乎呢……
文殊奴坐在我对面,大口啃着烤羊肉,吃完一盘子,说道:“阿姐,宋帝跑了。”
跑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连忙问道:“怎么跑的?”
“宋帝御辇出北门投降,结果那是个假的,真的被杨业护送从东门跑出去了,北院大王没拦住。”
“就这么跑了?”
“是啊!白费功夫了!”文殊奴懊恼道,“不过也没关系,我们杀了不少宋将呢,就连那个假扮宋帝的,也被一箭穿心了!”
“现在呢?”
“宋帝是追不上了,母亲还在大帐议事,韩将军在督战。现在主要是消灭被包围的这伙宋军,他们差不多都是杨家军里出来的,战斗力很强。”文殊奴说到这里,问我:“阿姐可知,那个假扮宋帝的是谁?”
“谁?”
“杨业长子,杨延平。”
“什么?!”我惊叫道,“怎么会是他?!”
“怎么不能是他啊?听俘虏交代,是杨业自己提出让他的长子扮成宋帝的!”
我愣住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明知道假扮宋帝是九死一生,却还是要让自己的儿子去!
乌凰……
我突然打了个激灵,乌凰正在北上途中,死的……是他大哥啊!
还未说出什么来,就听到外面喧哗再起,文殊奴刚让内侍臣出去看怎么回事,就听到银姬兴奋的叫声:“阿姐、皇兄、母后,我真的抓到宋将了!”
什么?我和文殊奴对视一眼,莫不是受伤昏厥的被她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