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最初可以说是幸福美满的,和姜睿在一起生活的最初时光曾经充满了欢笑。
纵使再怎么样的心痛,于严琰来讲婚姻并不可能是儿戏。所以,不论是尝试也好怎么也罢,既然决定与姜睿结婚并且真的领了结婚证书、举办了婚礼了,那么……那些曾经的,即使多么难忘,也必定要忘记。
所以,真的开始并且越来越多的忘记。
已经不会再去看夜空的星了,不管它是漫天的密集还是孤独的隐藏着那一抹黯蓝。更不会去管夜空的月是否依然孤寂。在夜的时候更多的是会和姜睿漫步在夜空下,谈笑着,看着平行世界里的所有,说着一些近在身边的事。
空中的一切,毕竟有着太远的距离。
和姜睿结婚后的第一年严琰还没有毕业,不过学业已经不很紧张了,不会再熬夜画画、做平面或者动画什么的。严琰虽说是三维动画专业的,但是,用老师的话讲严琰根本就是“选错了专业,平面更适合”,3D、MAYA那些动画专业的软件严琰看了一会儿就会晕了。不过,这也不打紧,起码严琰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如果毕业后真的搞不了动画的话,那就能干什么干什么吧。
临毕业最后一年的时候,班里的那个“弹唱作三人组”走了。临走的时候,跟严琰合影,留下了一些他们的照片。
严琰与三人组那个负责弹吉他的男生关系最好,他在的时候,严琰对他说了很多自己的事。虽然没把家里发生过的事也告诉给他,但是,关于陆熠的故事,严琰全数说给他听。弹吉他的男生也有一种很安静的性格,是严琰喜欢的那种。在严琰述说的时候,他只是安静的听着,从没有说什么。或许,他是知道的,严琰之所以会对他说那些故事,其实只是在述说而已,并不需要他给予任何的建议。只是,在倾听的时候,间或会听到他淡淡的叹息……
负责写歌的男生跟陆熠长得很像,也是那种高高的个子白白的脸。有的时候,严琰会悄悄地对吉他男说作曲男很像陆熠。在严琰偶尔看着作曲男出神的时候,吉他男就会淡淡的笑着,轻轻的拍打一下严琰的肩膀。在三人组离开的时候,更安静的作曲男竟然找到严琰,让严琰很是惊讶。话说,几年的相处时光,作曲男是极少与人说话的。与陆熠很像的作曲男在临走的时候交给严琰一盘碟,上面录了一首由他作曲填词的歌,并且,竟然是作曲男一手弹唱的。几年的时光过去,在他们都已经离去以后,严琰第一次听到作曲男唱歌的声音。
不同的曲调,不同的歌词,连演唱的声音也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但是,在倾听的时候还是回想起那个顶楼的黄昏!
阳光洒在路上,身后是斜长的影子。
你我默默的前行,一路的沉默,和我们的影子一样。
树梢在摆动,发出微微的响声,轻微的呢喃,像在述说。
述说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谁的故事。
你的,我的,或者他?
可我觉得,它讲述的是我们之间的故事。
所以,不敢发出被人听清的声响。
……
在倾听了一遍之后,就把那盘碟锁在一个铁制的箱子里。告诉自己,那个铁箱,毕生不会再度开启。
……
转眼间半年过去。
又是冬天了。
最后的一次通话之后,再没有陆熠的讯息。
再没有一封信跨越重洋飘来了,看不到关于他的一切,甚至笔迹。
真的是不闻不问的。没有他的消息,也不再想去联系他,就好像再也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一样。不管那天空,是属于白昼,还是属于落着沉幕的夜。和姜睿手拉手走在夜空底下的时候,也根本就不会想天上那颗黯蓝色的星会不会还在那里……
还有在黄昏或者清晨的时候,不管斜斜的日光是从哪个方向透进房间里的也不会再去看它了。即便,不去看却依旧可以感受得到。不过不去看就真的可以忘掉关于斜阳的一切,不是吗?于是,在斜阳无功的轻抚下,与姜睿一起吃着早餐或者晚餐的时候,笑得,真的开心。
既然无法存在在一个世界,那么,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必要全数忘记。
……
婚后搬离了有着不时吵闹的父母的家,比原来的感觉安静了很多,但是,有的时候,还是无法逃避父母那种总是很糟糕的关系。
有几次吵过架妈妈会哭着来到严琰的家里,严琰就看着妈妈在那里哭,不说什么,只是看着。看着的时候,又拾起那颗烦乱的心。
在想起烦恼的时候愈加地烦乱了。
有些事,即使再想逃也还是逃不掉!
在那样心烦意乱的时候,会一把抱住刚下班进门的姜睿。什么也不说,他怎么问也不会回答他。只是紧紧的抱着他,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箍住他腰的双臂上去。
……
那天回家的时候,虽然不过下午五点左右的时间,但是冬天的北方是没有黄昏的。天已经很暗了。再也不会抬头去看的天上,落下了白色的雪片,扬扬洒洒的,一些落进了严琰的颈窝里。
手机响了,看着来电显示,完全陌生的号码,却是属于本市的,所以,放心的接听。
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的男人的声音:“请问是严琰吗?”
“是。”
“我是陆圻(qí),陆熠的堂弟。”
心中有种东西一下子沉下去,身体僵硬的停在落雪的天地里:“找我……什么事?”声音都开始发抖了。为什么?已经尽了所有的努力,但是……不肯饶恕吗?之于,我,放弃你!多年的隐忍,在我的决绝之后终究转化成了愤怒?以你的完全不可测的一种形式?
“陆熠滑雪的时候出了事故,已经失去联系26个小时了。”陆圻的声音有些提高,“半年了,你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次出事,都是因为你……”后来的时候,陆圻的声音几乎都变成喊的了。可是,严琰就好像没听到一样。木然地按下关机键。
“我们去吃火锅吧,天气好冷。”姜睿刚进家门,严琰就对姜睿说道。
热乎乎的肉片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的感觉。然后,脸上又露出笑容了。
那天晚上严琰吃了很多羊肉片,到了家里不一会儿就进卫生间呕吐起来,吐出来的都是没怎么消化的羊肉。
“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吃东西不知饥饱的!”姜睿边拍打着严琰的后背边叹气。
呵呵的笑起来:“今天的火锅真好吃。”
……
入夜。
单独留在书房,托词说有功课要做。睡房里,姜睿已经一早睡去。
打开手机,找出陆熠在法国的电话号码。拨通……几秒后抽搐一般的按了停止。然后,删除。
打开那个发誓不再打开的铁箱,找出一些曾经不想再拿出的东西,一并锁了进去。
打开窗,丢掉铁箱的钥匙。
藏了太多的小铁箱,这一次真的不会再打开。
永远的尘封,那些东西、那些记忆,还有……爱着痛着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