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熠在信里说跟同学学了弹吉他,说再见面的时候会弹给严琰听。严琰就回信说,好啊,我等你。
严琰上的学校怎么都是国美,算是半个艺术生吧,虽然当时学的是动画专业但是学校是有美术专业课的,一天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电脑前,另一半的时间就是在画室里或是去外面写生。小时候的爱好就是画画什么的,在这里有了专门的老师教,严琰很高兴,学的也蛮认真的。
严琰没有再给陆熠看过自己画的画,那个时候有想过再看到陆熠的时候会画画给他看。不过却不会把在学校画的那些人像给陆熠看的,因为那些画十张有八张画的都是陆熠。看着远方的陆熠、微笑时候的陆熠、微微皱眉的陆熠……记忆里的陆熠,而另外的一些,更多都是印象中的陆熠。
总是最喜欢画人的眼睛的,特别是那一对犹如星子的眼睛。
在身边的人不一定就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一个,很多时候都是这样。这样的情形会发生在很多人的身上,很多人都会和严琰的感觉一样。但是,相距很远的那一个人……他虽然是非常了解严琰的,却不是严琰能够接受的。那么久远之前就开始的拒绝,直到大学之后,已经迈入成年人的行列了,也是一样。
只是更加长大以后不再想着永久的分离了吧!或是心中无法避讳的那些个不舍的缘故?总之,觉得即使停留在一个朋友的层面上也是好的。至少……
很自私的想法?
还是这样!
放假的时候陆熠会回来,回来的时候带了他的吉他。
南园已经不在了。历经时光,破败的南园再不能被很多人包容,所以被拆毁。原来的那块土地上面加盖了一个库房,里面不知存放的什么东西。
于是和陆熠再见面的时候就去了他家那栋楼的楼顶。走过了那个昏暗的回廊,打开了那扇从来都没有锁上过的门。
天台是更接近天的地方,当真是更多阳光的。
那天的阳光很好,不会烫人。虽然是在夏天,给人的也是很舒服的温度。
或许,是已近黄昏的缘故。
不知道怎么,和陆熠在一起的时候大都不会是阳光最烈的时刻,不是在黄昏就是在早晨。日光总会是斜斜的,有一些懒散,又有一些温柔。
那一天在天台,陆熠如之前说的为严琰弹着吉他。那是一首以前从没听过的歌,按陆熠的说法,是他的同学帮他写的:
阳光洒在路上,身后是斜长的影子。
你我默默的前行,一路的沉默,和我们的影子一样。
树梢在摆动,发出微微的响声,轻微的呢喃,像在述说。
述说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谁的故事。
你的,我的,或者他?
可我觉得,它讲述的是我们之间的故事。
所以,不敢发出被人听清的声响。
……
仍旧是惯常的白衫,淡蓝色的长裤,微长的头发在风中摇晃……飘逸的感觉,有一刻,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陆熠身上那种青涩的消瘦已经变得很淡了,时间的变化,给了他一些从前没有过的东西,却仍是温和的。
那是一种淡淡的温度,就好像早晨或者傍晚的太阳。
但看着他的双眼的时候却开始否定。
不,不是的。太阳绝没有那样的一种蓝,深藏的蓝色,就藏在黑色的后面,在他的眼底。
所以,更加温柔的感觉,也要比朝阳或者夕阳的温度更加的持久。
一曲唱罢,陆熠看着严琰。
在背着光的时候,陆熠眼中那种蓝几乎是看不见的,却越显得深沉。他看着严琰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是带着一丝笑的,却仍是没有说话,依旧的沉默。在与严琰相对的时候,总是更多的沉默。
严琰和陆熠都喜欢静默的感觉。或许,也只有在这样静默的时候才不会想更多,心才可以靠得更近。
默默的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沉进更深处去。一时间的恍惚,忘记了之前所有的选择和决定,就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最初。
“在想什么?”良久的对视后,他发出的声音。仍是微笑着,一个简单的问题。
回过神来。回答他的时候唇角也在上扬:“没想什么,在听你的歌。很好听。”
“喜欢就好。”
“写给女朋友的?她一定喜欢。”仍是笑着,说。
微微的愣了一下。那双隐在阴影里的眼睛仍旧看着严琰的脸:“哪有什么女朋友!”
“还没交女朋友么?应该有很多女孩会倒追你,从小就是。”严琰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像是没看到他眼中的阴霾一样。“小学的时候就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因为这个我还被她们欺负过呢。”再笑,笑出了声音。
“我对她们没兴趣。”他的声音淡淡的,终还是别过头去。
“还好你在沈阳,否则我又成了众矢之的了。”还是开玩笑的语气,像是没有看见他的不快一样。换做今天,严琰或许会说:“难道你是弯的?”……
“你过得还好吗?”在严琰的笑声中沉默着,很久,直到严琰的笑声消失。对着夕阳沉落的方向,他问。
“你指的什么?我妈要结婚了,和那个王勇,你见过的,还好他儿子王辛挺有趣的。”像是事不关己的跟他说着这些,却知道他是明白的——严琰,在意。
“对你妈妈来说这是好事,那个人应该靠得住。”
暗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你和他呢?”又过了一会儿,他还是问出来了。
“姜睿?”提高了些音量,像是报复似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没有说话,眼睛仍旧没有看向严琰。
“我们,很好。”又提高了一些音量,像是生怕他听不见一样。“他很关心我,很体贴,也很宽容。在他身边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压力,很轻松的感觉,我喜欢。”
他看着夕阳,再不说话。
“我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在他的沉默中,严琰的继续。
“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他的个性沉稳,要比同龄人成熟一些。他考虑问题很全面,为人处世也很好,连我妈妈都是这么评价他的。”
“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他总是会想到各种方式让我开心起来。和他一起的时候,那些不好的事有很多时候都像没发生过一样呢。你知道么,陆熠?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在他的沉默中不间断的说着。
看着他的沉默,故意叫出他的名字。
他却仍旧固执的看着夕阳的方向,就好像那个方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样。
“我想,当有一天一个类似的女孩儿出现在你身边的时候,当你也尝试了这样的感觉之后,也会觉得我的选择没有错。”
撂下这句话,像是终于察觉到他的情绪一样,也不再步步紧逼一样的不留情,“天要黑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在夕阳残照的楼顶。
夏日的风不会吹伤人的身体,我知道。
所以,才会安心的离开。
哪怕深深的知道,受伤的,是一颗心!
不要欺骗。
每一个时候,当静下心来面对你的时候,对你说出的都是最坦诚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只是,在后来,也许,也会觉得那是欺骗。
但是,被欺骗的,不只是你。
……
你从来没问过我爱他吗。
同样的,我也没有说过我爱他。
无论,是在你的面前,还是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