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儿,一起出去玩吧,今天晚上我们会举行篝火晚会,那可是一年一度的盛大晚会,全村的人都会参加的。正好向大家介绍介绍你,我们都很欢迎你的哦,你千万不能拒绝知道吗?”山那的语气活泼快乐,充满激情,“如果你拒绝了我们的邀请,就是对我们的不尊重,村里的长辈会生气的哦。”
葆儿本想拒绝,听她那么说,只好轻轻笑道:“我很愿意参加,能碰到你们的盛会,是我的荣幸啊,怎么可能错过呢。”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你是个好姑娘。”山那别有深意的看了葆儿一眼,拉起她的手就跑了出来。“晚会很有意思的,你会见到许多美丽的姑娘和英俊的小伙子。”
葆儿没有理会她眼神深层的含义,只是淡笑道:“那我就可以大饱眼福了。山那和琅琊也算得上是村里的俊男靓女了,绝配的一对啊。”
听葆儿这么一说,山那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用手撩头发来掩饰。葆儿淡淡一笑,装作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琅琊也已经收拾停当,正提着一个不大的木桶在门廊边等着山那。看到山那出来,向山那伸出一个大拇指,应该是夸奖她能把葆儿请出来吧。葆儿若有所思的看了山那一眼,山那嫣然一笑:“琅琊很佩服我呢,呵呵,我们快些过去吧。”
篝火晚会在村子东头举行。等琅琊一行人到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来齐了。所谓的篝火晚会就是大家围成一个大圈,每个人在自己面前生起篝火,可以烤些羊肉牛肉吃。中间空出的场地当做舞台,供大家表演。
此时篝火中央一个黄衣的妙龄女子正在的跳着舞,是一种葆儿并不熟悉但独具一格的舞蹈,很是灵巧,充满大草原特有的豪迈旷达。葆儿一时看着入迷了,手脚都跟着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直到山那递过一个烤肉串时葆儿才回过神来。
“很喜欢我们的舞蹈吧,有空的时候可以教你哦,琅琊跳的也很好,一会儿琅琊上场,你一定要仔细看啊。”葆儿眼睛顿时一亮。作为一个懂舞蹈的行家,对各种舞蹈都是持一种喜爱的心态的,只要见到不同类型的舞蹈,都希望跟着学一学,哪怕只是懂些皮毛也好。
这时,黄衣女子的舞蹈停了下来,盈盈退下之后,几个白衣少年一起涌向场地,各自跳起来自己的舞蹈。葆儿看他们的动作并不协调,根本不是同台表演,不禁疑惑的看向山那。“那是小伙子们在求婚呢。他们都看上了刚才跳舞的姑娘,要展现自己,让姑娘挑选呢。”
葆儿不禁呆了。无需父母之命,也不要媒妁之言,只要喜欢,牵着对方的手就可以相伴永远,这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一舞定情,世界上最浪漫的事也不过如此。
“这样真好,好羡慕这样的生活啊。”葆儿一脸向往。这种事情,她连做梦的时候都没有奢求过。
“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留下来啊,相信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山那笑着说,忽然又附上葆儿的耳朵说起悄悄话,“听说我们这里的小伙子很喜欢你啊。”
原来叫她来参加篝火晚会的目的是这个,葆儿不禁笑了起来。他们的想法太天真了,如果葆儿没有经历过曾经的伤害,或许她会满足的许下自己的白马王子,可惜,她的心已经残破不堪,再也无法整合了。更何况,她已经没有资格去享受这样甜美的生活。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儿,更不知道自己会通往何处,她还奢望什么留下来呢。那个人,不仅毁了她的梦想,更毁了她的一生。
如何不会恨,可心里却不愿去恨。她反而有些恨自己的不堪一击。
看葆儿没有任何反应,山那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你的家乡一定有更幸福的生活吧,其实我不该让你留在这儿的,毕竟这儿并不是你的家。”
葆儿不禁冷笑出声,家乡,多陌生的字眼啊。她能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描绘自己的家乡呢?如果非要说出什么,她也只会根据自己的愿望编造一个生活吧。现实的生活太残忍,让她不愿意去回忆,更不愿说出口。
“葆儿,我和琅琊要去合跳一支舞,我们先去准备了。”山那甜美的笑容烙在葆儿的心里,和着她回忆的伤疤,竟生生发痛。那种美好,她一辈子都不会有的,也一辈子不会懂。她没有那种触手可及的幸福。
葆儿调好琴弦,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灵动的音符就围绕着篝火舞动起来,伴随着山那和琅琊优美的舞姿。他们配合的太完美了,找不到一点裂缝。葆儿的琴音也跟的很准,没有拉过一个节奏。
空灵清澈的琴音,曼妙优美的舞姿,肆意跳跃的篝火,爽朗热心的笑容,即便很多年后,葆儿每每想起,都会禁不住泪流满面。
那种毫无心机,无私单纯的温暖,她以为再也不会找到,可是她还是找到了,并且永远刻在了心底。
当弹出最后一个琴音,热烈的掌声和高昂的喝彩声便响了起来。“琅琊夫妇的舞跳得好,葆儿姑娘的曲子配得更妙啊。不过这首曲子并不是我们这儿的风格,应该是葆儿姑娘家乡的吧。能听到外面这么美妙的曲子,老头子活了百年就不算白活了啊。”
葆儿抬起头,看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正神采奕奕的说着,村里人听到老者这么说,不禁都看向葆儿,目光里含着惊奇。“山爷爷说的是啊,葆儿姑娘的琴音当真是人间少有,恍若仙曲啊。我们村地处偏远,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多么神奇美妙啊。”琅琊接口道。
“琅琊哥,我们村除了山爷爷,就属你最见多识广了,你都有不知道的东西,那我们就更什么都不知道了。”一个男子说,语气里有些懊恼。
琅琊笑了笑道:“我只是出过几次远门,知道的也不过是一点点,既然葆儿姑娘来自远方,就让她给我们讲讲外面的见闻吧。”
琅琊的一番话得到了广泛的响应,葆儿却一时慌乱起来。这里有她向往的生活,而住在这里的人却想走到外面,殊不知,外面的世界是多么黑暗,多么残忍呢。
“葆儿姑娘,快点说啊。”有人催促。
葆儿顿了顿,淡淡开口:“你们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因为你们对外界很好奇,但是我却羡慕你们的生活,因为你们的幸福快乐,和睦相处。外面的世界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美好,那么奇妙。”她迫不及待的想说出那里的丑陋与肮脏,怕的就是因为好奇,这个美丽纯真的生活被彻底毁灭吧。她想保留下一片净土。
“在我的家乡,几乎没有真正的朋友,而且人是分为三六九等的。有一个人叫做皇上,他的权利最大,只要不听他的话,就会被杀掉。那些好听的曲子,好看的舞蹈就是皇上吩咐别人创作的,如果创造的作品皇上不满意,那个创作的人就会被毫不怜惜的杀掉。皇上有一支庞大的军队,他们四处攻占土地,让老百姓流离失所,骨肉分离。而许多人为了当上叫皇上的那个人,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会杀害。
“有的人自出生就只能一辈子被另一些人踩着脚底,听他们的吩咐做事,只要有一点做不好,就会被打被骂甚至被杀。他们没有自由,更不能随便跟自己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他们睡在简陋破旧的房子里,天气寒冷没有衣服穿,生病了没有钱看病,只能苦苦撑着,撑过去就活下来,继续干活,撑不下去就永远闭上眼睛。
“在我们那儿,如果两个人相爱,他们不一定可以结婚,只有他们家里有同样的钱,他们的父母都同意才行,在那儿,这叫做门当户对,身份地位悬殊的人是不能结合的。而且,有钱有权的男子可以娶很多妻子,而没钱的人一辈子都娶不到妻子。而女子在那儿,根本没有尊严可谈,只能听从男子的命令,一心一意侍奉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们抛弃,当容颜衰老时,就只能慢慢的等死了。
“那儿的生活并不美好,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你们一定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千万不要期待外面的生活……”
篝火晚会一片安静,有的人已经开始流眼泪了。火焰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在一片静谧中格外清晰。这些只是最基本的生活,如果他们知道葆儿生活的全部内幕,知道那些勾心斗角,恐怕早就被吓坏了。
“葆儿姑娘,你也是这么生活过来的吗?也是被那个叫皇上的人欺压效命吗?你所弹的曲子,你所练习的技艺,都是为了供他一个人享受,一个人玩闹吗?”琅琊忽然出声问道。这一问,大家都关切的看着葆儿。
葆儿想摇头,又不想骗他们,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有用的时候拿出来用,没用的时候就弃之一边……对不起,那些过往,我不想回忆。我想尽快的忘记那些东西。”
“葆儿,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勾起你的伤心事。”琅琊很郑重的当着大家的面道歉,让葆儿感觉那就是一场虚幻的梦。昊黎是永远不会真心道歉的人物吧。不管错了对了,他都是对的。
“既然他们这么坏,你就不要回去,和我们在一起吧。我们都很喜欢你啊。”一个少年开口说话,双颊绯红,怕是害羞了。
葆儿看着他情寇初开,却已经弱冠年纪,心里有些伤感,昊黎也是弱冠年纪,但他的眼睛里都是世俗,都是尘埃,寻不得一丝晶亮的。她不能答复他们,只好岔开话题:“我给大家跳一支我们那儿的舞蹈吧。”她挽起长裙,起身走到场地中央,翩翩起舞。
这一次的舞蹈,终于只是单纯的跳舞了。没有任何目的的单纯的表演。她忽然很轻松的笑起来,原来自己的眼睛也是可以微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