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飘过,也不走城门,不知从城墙上哪个士兵的鼻尖吹过,周玄二人便算是入了武安城。
大街小巷,这城中模样与周玄想象却是有大不同,自城外而看,周玄还以为这是一座满是驻军,金铁鸣戈之城。
孩童当街戏耍,穿插在巡逻的黑甲军士之间,偶尔还有顽童偷往女娃的辫子上放了一只青虫,然后抱住一个军士的大腿,躲避着女童的追打,那面无表情,严肃如同机器的大秦铁军,眼神中也只是露出一丝无奈的宠溺,停住脚步,免得铁甲伤了这些还娇嫩的孩子。
房屋街道整齐,家家户户皆有炊烟升起,这家传来一声主妇的喝骂,那家中也有退伍老兵在款待战友的推杯换盏,邻里街坊之间的男人们,在饭后互相呼和着去上工,谈起哪家有福,娶了个漂亮的小娘。
大街之上,商户小贩也是繁茂,看得到青年男人买了一根珠翠,面色发红的给的少女带上,惹来行人的大笑、起哄,然后巡街的铁甲来至,青年男人指着铁甲,冲着少女说了些什么,那少女便红了脸蛋,微微垂头,起哄的大笑的路人们,就变得神情肃穆,拍打着胸脯,似是在赞扬,又似在羡慕。
便是拿看起来冷冰冰的铁甲们,也在背着领队的方向,冲着青年竖起一根大拇指,清风飘过,周玄听到了那些人的赞扬,沙场建功,军中封侯,此乃我大秦好男儿!
从未见过此等人间景象的周玄,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厌恶这里的红尘弥漫,也不反感这些人的家长里短,甚至指着秦军说出:“立军功之后,就来娶你。”的少年郎,周玄也只觉的他是幸福的,也没有觉的这人在走向天道的对立面。
周玄突然有些迷茫,他喃喃自语:
“这不是人道的错误,这些最普通的人们才能够代表人道,他们不会理会什么要以人道代天道,也不会理会什么雄心壮志,他们只要有工做,有饭吃,有努力的目标,有想迎娶的小娘,有想嫁的少年郎,一切便满足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还没到用红尘炼心的时候,等你筑基圆满,炼就金丹之前再来发表感叹吧,红尘大千,你早晚要来打滚一回,才能真正的超脱而去!快去找九鼎,老夫已经想出一千三百七十一种炮制那破鼎的法子了,当真忍受不住啊!”
刚想对着漫漫红尘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就被老祖用造化印狠狠的砸了脑门一下,什么感悟都忘了,周玄只顾着抱着头喊疼了。
倒是同样融入风中的宁碧纯,看着周玄抱着头喊疼的样子,看着重新挂在自己腰间的造化印,目光中若有所思。
“女娃子,不用这么看老夫,境界不到,便看到这红尘中最易惑人的景象,多想对周玄没有好处,你出身凡尘,应该知道,这副安详景象的背后,有着多少烦恼,又有着多少求而不得,多少人心诡诈,这对你来说容易理解,但是对于从未接触过这些的周玄孙儿来说,必须要深入其中,由仙化凡方能理解。”
宁碧纯如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也不出声,只是跟着重新站起身来的周玄向着城市中心走去。
武安城的中心,无疑使武安侯府,高门广户,门禁森严,便是一些阴暗角落里,也能看到武器的寒光闪动。
对于周玄二人来说,却只不过是随着清风,自然而然的落入武安侯府之中,随意的走动着。
“切记,看到那些先天以上的武者不要注视,否则容易被发现,毕竟这里红尘弥漫,人道气运镇压,便是老祖我的法诀,也只能有寻常时一分的威能。”
老祖叮嘱了二人一句,便收敛了神识,随着二人向侯府深处潜去。
有那明晃晃冲天而起的人道紫气做道标,二人也没花费多少工夫,便寻到了九鼎所在,而且,还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九鼎的辅鼎,从外表看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只是一口五尺左右的青铜大鼎,三足两耳,圆口方足,最多也就是鼎身上有着人道百业、山川社稷的图案铭刻。
以周玄的目光看去,丝丝缕缕的人道紫气自四面八方被汇聚而来冲天而起,万千红尘缭绕其上,犹如盘柱之龙,此时有两人站在辅鼎之旁,一人为身着大袍的中年威严男子,狭长的双目之中平静如水,但说话扬眉之间,便连这人道紫气汇聚之地,也压不住他那一身惊天杀气。
这男子身后,便站着叶君,此时的叶君似乎非常辛苦,头上见汗,眼珠赤红,但在这男子身边还是尽全力挺直了腰杆,如同军人一般站立。
周玄二人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那中年男子身上杀气冲天,一股足有人臂粗细的黑红气运自天灵灌注而下,其中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人道紫气与军团气运混成一体,明显是一位气运武道高手。
而且在这武安城中,能够得到秦皇恩赐,以人道紫气修行,又让叶君老老实实站在身后的,只有武安侯叶起一人了。
周玄并不在意武安侯,便是他是大秦数百年来最杰出的人物,对周玄来说,元屠剑气一出,也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若是那叶君不识趣,也来阻止自己,无非剑下多出一道被吞噬的亡魂罢了!
“老祖,到地方了,这辅鼎该怎么办,您老人家总要拿个主意吧!”
“怎么办,这九鼎乃是大周搜罗天下奇珍,按照界外魔修传授的法子,以人道气运铸成,当初我等七十三名金丹修士,联手都没能毁去哪怕一个,而且这鼎所汇聚的人道紫气,最克制我等仙道中人,你能怎么办!”
老祖没有好气的说道,二人借风气传音,倒也不怕武安侯父子听见。
“什么?那老祖宗您让我进来作甚,难不成被这鼎镇压了万年,镇压出感情来了吗?”
老祖宗却是出奇的没有多言,而是严肃的说道:
“周玄孙儿,你走近些,细细看看鼎下的地面。”
周玄听到老祖宗严肃起来,不敢怠慢,连忙走到大鼎近前,但是还有三十丈距离,便感觉到再向前走,便是风气也要被镇压,他二人要现出身形。
“不要管那些了,过去看看,辅鼎三足之间,是否有一竖眼印记烙印。”
这位老祖当真不愧是掌管过周族道途之人,一经严肃起来,威严甚重,周玄好似看到了族长一般,当下硬着头皮,让宁碧纯退的远些等待,自家走入了辅鼎三十丈之内,风气瞬间便被人道紫气镇压,周玄显出身形来。
按理来说,别说三十丈,便是百丈开外,以周玄的眼力,想要看清鼎足之间有无烙印也是很轻松的事情,可是那辅鼎自有神异之处,以周玄的脚力瞬间便道了辅鼎周边十丈之处,却还是看不清鼎足之下情况。
这时,武安侯已然发现了周玄,第一时间,叶君便叫出声来:
“父侯,他便是那蛮荒仙道修士!”
武安侯狭长的眸子一眯,其中寒光闪烁,身上一股屠灭众生,仿若生灵天敌的气息升腾而起,一柄血色长剑,凭空凝聚在武安侯手中。
“大秦皇帝圣谕,若有蛮荒不臣野民入我大秦境内,皆可杀之!”
一声大喝声中,武安侯身形一闪,已然到了周玄身后三尺之地,长剑挥动间,直奔周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