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过后，七皇子府后院沉积着一片晶莹剔透的雪水，几个丫头拿着扫帚扫过了，院子里沉寂如坟，偶尔寒鸦飞过，溅起一串雪水珠子。
过了半响，终于有人声而来，来人一袭紫金银线华服，面若春风，一双眼睛半眯着，咋一看确实是丰神俊朗，可细看之下，那双狭长的眼睛却闪烁着精明狠戾。
七皇子赵群阳侧头见来人长笑一声，“言舒，你今日可来晚了。”
那名唤言舒的男子听闻却不慌，反而慢悠悠道：“殿下约的可是早上，言舒是准时来拜访。倒是您约的燕世子和赵小公子可是姗姗来迟。”
“谁在说我的坏话？！”一声朗喝，背后来人正是赵小公子。
此人年方十五六，唇红齿白，身着黑色劲装，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不敢，不敢。”想是被抓了现行，言舒立刻拱了拱手，赵戎毫不在意，径直走到了赵群阳面前，“七哥，我昨日跟着四哥抓了秦家一众人等，一直跟着审到了昨个儿夜里。今日才来迟了些，想必七哥不会怪我吧？”
赵群阳微微一愣，“怎的，父皇派了你协助四哥办案？”
赵戎冷哧了一声，神色极为轻蔑，“只是说得好听。左不过是去抓些跟秦家有牵连的，尽是些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这次怎么会派四哥主审秦先风谋反案。东宫那位，只怕此刻都急红了眼吧。”
赵群阳身在朝局中心，本就对政治风向很是敏感。原本就是太子仗着外戚势力风光无限，本来就没剩下几个皇子什么事，可是这次秦家谋反案一出，反倒是赵高炽冒了头出来。
这风向，怎么看都不对。
“可审出什么了？”
“罪证确凿，有什么可审的。不过秦家那二夫人倒是个硬骨头，用了那么多刑，倒是一个字儿没吐。”赵戎半眯着眼，神神秘秘的凑近了些，“我可听说，父王已经秘密派了人在西境路上将秦先风和秦楚之劫杀。估计下一波，就是以前和秦家有往来的大臣了。”
赵群阳眼睛斜斜睥了过去，像是瞬间落进了寒月里，谁不知他太后以前就有意将秦家二小姐许配给他。因着秦先风的军权，他便一向和秦家走得近了些。
“表弟你说这些我可不爱听。以前秦先风手握重兵，朝中哪个敢不和他示好交往。若真追起来，咱俩可是一个都跑不了。”
赵戎自知失言，打着哈哈要岔开话题。
一边的言舒低低一笑，转头对着赵群阳道：“殿下，说了这么多，咱们到底还比不比了？”
“怎么不比？这几日叫秦家的人搅得安稳觉都没睡一个，专门找你们几个出来散心的。”
赵戎听闻立刻拍手笑道：“七哥有什么好玩的，不若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赵群阳说道：“戎弟，言舒，你们平日里不是都说自己箭法好么？近来本王从 别处听说了个新玩法儿，咱们不妨试试。”
两人被赵群阳说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瞧着赵群阳拍了拍手，从院子旁侧突然有一排人被随从赶了进来。
大约有十几个人左右，都是些十几岁的小丫头。大的不过十五六，小的也有七八岁的，她们都穿着单薄的囚服，被人推搡着进了场中央。这些人眼睛全部用黑布蒙住，手也被捆了起来，一排排的站着，显得瘦弱而无助。
“七哥，你这是玩的什么花样儿。”赵戎扯开一抹笑意，虽然不解，可眼底却有些兴趣盎然。
一旁的言舒却抚掌一笑，“七殿下好兴致。这般玩法，倒是让在下开眼了。”
“活靶子？”赵戎眼底兴趣更甚，却见赵群阳转过头来笑道：“这可是秦家的家奴，刚从牢里出来。你不是说昨天你累了一天么，今天七哥就让你好好放松一下。”
赵戎听闻满脸堆笑，立刻命身旁近卫递上了箭壶。
赵小王爷常年习武，虽然面目敦厚，却总是透着股杀伐狠戾。他遥遥拉开了弓对准最边上的一个大约七八岁的丫头，唇边一抹笑意，“七哥，我可开始了！”
“别慌。”赵群阳微微一笑，扬手一挥，立刻有随从悄然而至，给那一排排的家奴每人发了一柄短刀。
青忧此刻晃晃悠悠的站在那里，只觉耳朵轰鸣，好似血液在里面哗哗作响。虽然被蒙着眼，可她却感觉到有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
有男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她竖着耳朵听，有人却将一柄刀递到她手里。
奈何手被绑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透过蒙着的黑布看去，只隐约瞧见石梯上站着几个男子，以及身旁英华瑟瑟发抖的身躯。
这是在哪儿。
是要死了吗？
青忧唇边一抹凄凉的笑意，来不及多想，却听见石梯上那华服公子笑意盈盈道：“每人一把匕首，杀光身边的人，活到最后。本王便让她走出这大门。”
秦府十几个丫头排排站，各个都已经被这番话吓得面色惨白，拿着短刀一个个站在那里，竟是半天不敢动。
突然，赵戎手上一送，长箭飞来，不过几秒便直挺挺的插入了年纪最小的花时左眼。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尖锐的利器划过心间，众人的目光一下落在了满地打滚的花时身上。
“赵小王爷的箭法可是疏忽了。”一旁言舒笑眯眯道，随即半眯着眸，拉满了弓对准了剩下的人。
突然之间，箭矢如一张密密的网扑了下来，天空似乎阴了一阴。几乎是瞬间，青忧脱开而出，“躲开！！”
刹那之间，只听见无数凄厉的哭喊声入耳，有温热的液体一下子喷薄在了青忧脸上，似乎还带着晨曦朝阳般的暖意。脚步声四起，无数箭矢之间，几个秦家丫头显然受了巨大的惊吓，竟纷纷胡乱逃窜躲避四面八方的箭矢。
利箭射穿了孩子们单薄的身子，鲜血潺潺流出，好似在他们身躯之上开出一朵鲜红而灿烂的红花。绝望的哭喊瞬间响彻在这方偌大的后院里，听那声音，好像根本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惊恐、绝望、凄厉，青忧被那箭矢逼得连连后退，有一支竟然从她发间而过，一下子打散了她的发髻。
她又惊又怕，握着手中的匕首，就地一滚，靠在了一旁，随即利落的用刀解除了手上的捆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