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青忧被人连推带夹的到了秦府前院。门口已然跪了一片,全是青忧熟悉的面庞,他们大多神色戚戚,不知犯了何罪,只是被人抓了来,跪在这里,惶惶不安等待长公主出来。
脖子几乎要望断了一般,半晌,里面出来的却是青忧。
管家李刚是个性情刚烈的主儿,他愤愤然的起身,四下扫了一眼跪着的秦府众人,指着禁卫军首领道:“你们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竟敢在秦府撒野……哎哟……”
一声叫唤,管家李刚肥滚滚的身子一下被旁边五大三粗的禁卫军踹飞,嘴里一口鲜血喷出。
“老东西,敢指着老子鼻子骂,不开眼的玩意儿…”
那人骂骂咧咧,又连连踢在李刚滚圆的肚子上。李刚抚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求饶,众人只是神色戚戚,面露不忍,却无人敢上前阻止。
人群中却突然有一人站了起来,那人一身鲜红如血,双眸冷冽,“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儿撒野。就算秦家今日树倒猢狲散,也轮不到你们……”
话还说完,一个士兵上前就给了秦家二小姐一个响亮的耳光。
秦呦像是一只风筝狠狠摔了出去,周围她的几个丫鬟跪立在一旁,脸色惊恐,不敢多说一句。
那士兵往秦呦身上踹了几脚,吐了一泡口水在秦呦脸上,恶狠狠道:“现在哪里还有秦家?只有反贼秦先风,你给老子老实点,否则老子打死你。”
秦呦呸了一口鲜血,望着街面上跪着的无数秦家人,心底突然涌起深深的绝望。她垂下脑袋,紧紧咬住牙关,才能使自己不哭成声来。
正值中午,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四周像是处在朦朦胧胧的光晕之中一般。青忧蜷缩在马车里,抬头望了望太阳,只觉刺目无比,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衣服还是湿淋淋的,初冬的风,像是刀子一般刮过,冻得她嘴唇青乌,脸上毫无血色。
秦府众人被押上了马车,沿途经过闹市区,前有皇宫威风凛凛的禁卫军开道,两边均有侍卫把守。囚车所到所到之处,百姓纷纷侧目避让,于一片鸦雀无声中面容惊恐,不敢多言。
青忧蜷缩在囚车里,偌大的囚车里,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四处都是压低的哭泣声。秦府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大阵仗,几个同行的小丫头早已吓得哭作一团。
青忧心头挂念沐阳无双他们,心头本就心烦意乱,如今听着这一声声凄惨的哭声,更是没了耐性,“哭什么哭,是送去候审,又不是去送死。”
“你怎么这么说话?!”一边的圆脸丫头此刻也顾不得青忧的身份,滚圆的眼睛里满是仓皇失措的泪水,“这是谋反大罪,是要诛九族的。可怜我家父母,还指着我进了秦府之后能好好孝敬他们呢。这下可好……”
听见那女子说这话,同行的几个小姑娘想起了自己亲人,哭得愈发凶狠,一个个面如抖筛,嘴唇紫青,惶惶不可终日。
青忧抿唇不再言语。
她已然没了力气,只是斜斜靠在囚车木栏上。队伍不紧不缓的往前走,最前面骑着马的是赵高炽,他穿着月白色锦袍,面色冷峻,周围护卫密不透风的将他围在中央。
身后便是一列列滚滚而过的囚车。
不知过了多久,秦府一众下人男女分开,被人像是牲口一样赶进了大理寺监狱之中。
牢房里阴暗无光,长长的甬道上方只开了一扇小小的窗口,冬日的风呼呼吹过。地面一侧有暗黑的血迹流走,有一股腐朽糜烂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地上蟑螂老鼠四处为家,青忧站在那里,竟无法找到落脚之处。
“英华姐姐,我们可怎么办呐。”有年纪尚小的女孩子哭喊道。
青忧一听,这才注意到英华也跟她关到了一起。
以她为首的几个徐嬷嬷房里的丫头都被抓了进来,此刻都哭红了眼,“徐嬷嬷都被他们杀了,我们是不是也要死了?”
英华到底年纪大些,在府里时日久,可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此刻也只能强装镇定安慰那些更小的女孩,“别怕。只要老爷回来了,皇上就会还我们公道,我们就能出去了。”
“他妈的,哭哭啼啼的,哭丧啊。”
突然,隔壁囚牢的门被人狠狠一脚踹开,一名喝得醉醺醺的狱卒浑身酒气,摇摇晃晃的上前,手中长鞭挥舞,只听见几声惨叫,一名女子的脸被生生拉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隔壁牢房瞬间哭喊一片,几个小姑娘吓得如鸡崽一般纷纷后退,生怕那鞭子扬到自己身上。
青忧皱了皱眉,苍白的唇毫无血色,目光只斜斜望了旁边囚牢一眼,便颓废的闭上了眼睛。
许是这一天奔波许久,又一直提心吊胆,青忧竟在这狭窄昏暗的牢房里沉沉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她似乎听见有人在说开饭了,然后她又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好像很冷,又好像很热,她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英华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啊?”英华蹙眉将手覆在青忧额前,姣好的面容此刻满是焦急。
一边的小丫头怯怯的发问,另外几个也都面色忧虑的望着她。
“青忧姐姐面色如此苍白,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英华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又蹙眉望向紧闭双眸,气息微弱的青忧,面色游移不定。
半晌,英华脱下自己身上的锦衣轻轻覆盖在青忧身上。
“姐妹们,都坐近点,为青忧挡挡风。”
几个小女孩听了,都向着青忧靠近了坐。牢房里本就小,如今坐在一起,倒也觉得不那么寒冷了。
英华面露担忧,她刚才摸过青忧的额头,异常滚烫。加之她呼吸粗重,身子时冷时热,时不时发出几句梦呓,看来是病得不轻。
可如今这情况,能活下来便是万幸,哪里去找什么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