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秦家主将秦先风率众将剿匪归来。一刻不得停歇,得圣上恩宠,准回家沐浴更衣,并为其设宴接风洗尘。
虽美其名曰接风洗尘,可众所周知,这场宴会楚皇是要说服让秦先风带兵出征西境。秦先风因为长年累月在战场上,身体早已大不如前,早在前年就上书请纸说要解甲归田。
楚皇当年以一句“卿正值壮年,理应与朕共图大事”四两拨千斤的将这件事解决了。
可如今外敌来犯,然大楚却已不是原来的大楚。如今大楚崇文轻武,满朝文武除了秦先风,还有谁能一战?
更何况京城里听闻这些消息,人人都是风声鹤唳惊恐万分,黑云压城城欲摧。
朝廷里的事情青忧并不清楚,只知道战火将起,这京城的局势要变了。
就连将军府里的大大小小,个个都是神色凝重,一片唉声叹气之声。
后来青忧问起无双,无双只是摇着头叹着气,“这又要打仗了。老爷和公子这一去不知又是多久。”
青忧反问,“秦家军向来驻守南境,对西境的地理环境和敌人又不清楚,圣上怎会派他们前去?难道朝廷里就没有能派去的大将吗?”
无双一下变了脸色,压低声音道:“可别说这话。前几年是有一名大将,人称鬼面将军,名号乃陛下钦赐。可惜这将军是个风流鬼,打了胜仗回来,在庆功宴上喝醉了竟…竟…轻薄了当时的宸妃。圣上大怒,将其打入天牢,结果啊,估计是这将军太害怕了,就在牢里自尽了。”
青忧不知真假,只觉心惊。
无双见她神色戚戚,安慰她道:“好了,打仗这些事用不着我们这些女人家管。更何况,天塌了,老爷和公子也能顶得住。”
青忧笑笑却是不语。
如此看来,这位楚皇当真是疑心甚重啊。这么多年,楚国重文轻武,朝中只留一个武将秦先风还不够,还要将秦家的一众老小都安排在京城脚底,看来也是时时刻刻戒备着秦先风。
如此看来,能和楚皇周旋这么多年,还一直荣宠不衰,想必这秦家主帅也并非等闲之辈。
而此次,青忧跟随沐阳郡主,得以进宫面圣。
傍晚时分,青忧和无双随沐阳乘坐同一辆马车,经过重重关卡,终于进了椒和殿。金玉满堂脂粉飘香,东风夜放花千树,笑语盈盈暗香浮,踏入大殿那一刻,靡迷香气扑面而来,女子水袖如虹,漫空轻舞。两排小桌分列而立,百官三三两两聚集,交谈正欢。大殿之内,人头攒攒,一片热闹喧哗的景象。
因为沐阳是女眷身份,只能位列偏殿第二阁。这里全是贵妇小姐们专坐,放眼望去,像是一团色彩艳丽的画卷。
贵妇们正低声交谈,时不时传出愉悦的笑声。唯有沐阳一脸愁云惨淡,纸醉金迷的大楚皇朝,抖落万千将士骨血,护得这大楚一纸繁华。
再过不久,秦楚之将要率军西征,前路未知,怎能叫人不担忧。
青忧侍奉在沐阳身侧,只听见大殿外传来一声尖细嗓子“四殿下到---”,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却见拱形门口,赵高炽身着藏青色朝服,金带束腰,身后跟着随从小厮。人海之中,那人高高大大,整个人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俊美非凡,翩翩好似天上谪仙。
虽说上次在山上只有一面之缘,可到底青忧报了假名,此刻见面未免太过尴尬。想到这里,她将头埋得更低,生怕他看见了自己。
那人在前排落座,和一边的丞相低语,不知说些什么。偶尔那人目光一扫四下,却始终没有注意到那张隐藏在树影之下的面容。
青忧叹口气,兴许他早就忘了她。
一阵细微的骚动从门口传来,翩翩水袖轻歌曼舞,火红宫灯依次散开,公主殿下们带着丫鬟们排排就坐。
青忧明显的看到沐阳和无双的脸色微微一变。
无双死死盯着最前头那曼妙的身影,咬牙切齿道:“不是说要禁足一个月吗?怎么哪里都有她?”
青忧问:“穿暗红色宫裙的就是朝阳公主?”
无双恨恨的点点头。
“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可不是,那朝阳公主正是豆蔻年华,带着少女的天真烂漫。灿烂得如同一团烟火,明亮而闪烁。在女眷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可惜就是性子毒辣,跟她母妃一个样子。”
沐阳眉头微皱,回头轻声呵斥了无双一声,“好了。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怎么这么没规矩?”
无双略带委屈的说道:“奴婢就是害怕朝阳公主对上次的事情怀恨在心,要是待会故意找郡主难堪怎么办?”
沐阳大气一笑,眼若弯月,毫无惧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不是有青忧在吗?料她今天也不能翻起什么大波浪。”
被点名的青忧这才回头见沐阳冲她笑,她赶忙从那些贵妇们花花绿绿的衣裙中回过神来,答道:“放心,现在大楚指着秦家军打仗呢。她朝阳公主再放肆,也不敢选在这个时候。”
“可不一定。”无双摇摇头,“我听宫里的扶苏姐姐说,这十几天朝阳公主被禁足,日子可不好过。上次咱们让她在众人面前那么难堪,以朝阳公主嚣张跋扈的性子,这会子肯定想着法儿的报复郡主。再说,郡主您忘了?之前宫中有人不过说了她一句不及朝云公主漂亮,她竟让人活剥了那人的皮。可见此人心胸狭窄且报复心极强,咱们还是要多留心才是!”
无双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青忧冲她微微一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阵胭脂味飘来,热烈如火,说曹操曹操到。朝阳公主身着暗红色长裙,水袖如云,款款走向她们这边,背后丫鬟小厮赶紧快步跟上。
朝阳公主眼神不抬一下,径直坐到了沐阳身边。
正在此时,太监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大楚皇帝赵允终于携贵妃等人出现。整个大殿之中,众人一片跪倒三呼“吾皇万岁”的声音,颤颤其威,回荡在偌大的宫殿之中。
青忧学着众人的样子请安,眼睛却不安分的四处乱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