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是狂风。
丛林顿时如海浪起起伏伏。
闷雷巨响!似要炸碎天空,“轰隆,轰隆!”
雷阵雨要来了。——夏夜的雷雨。
竹叶飞顶风坚行,整个人似被狂风拉扯拖拽,摇摇欲倒。
“啪……啪嗒……啪嗒啪嗒……”黄豆大的雨珠,颗颗砸落下来。
越下越大,已似瀑布,倾盆泼下,大地如万马奔腾,嘈杂震震!
这狂风暴雨岂非太无情?
他已全身尽湿,冒着雨,迈着极其沉重艰难的步伐,未曾停歇,身子笔直挺拔。
无论多么艰难的路,他都会走下去;无论多么的虚弱,他都不能死。
他七年来,也就是这样活着的,绝不低头!绝不屈服!
草安小镇已近在眼前,残破的楼房,脏乱的街道,仿佛正受到上天的洗礼。
大地可以洗的干净吗?
那就要看人心能不能洗的干净咯!
他走进一条笔直小道,两旁楼房歪歪斜斜,残旧破烂,不是东缺一角,就是西却一层,像是遭到炸弹空袭般,零碎不堪,简直不忍直视!
这里原本也说不上繁华,但至少像模像样,高楼林立,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夜晚更是灯火通明,人声沸腾,好不热闹!
如今却凄凉寂寂,街上连个人影都寻不到,灯似疏星两三点,寥寥可数。
雷雨,忽停。
小道顿时死一般寂静,“滴……滴……”只有滴水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可以听见。
突然,“啪。”一声闷响。像是玻璃被击碎,哗哗的散落声。
只见竹叶飞躺倒在泥泞地里,眼皮似有千斤重,艰难的半睁着,不舍的望着天空的一颗星星,“不行了吗?爷爷啊!我怎么这么累,该休息会了,该……”
声音越来越弱,弱的已快听不见了。
“喂,醒醒……快醒醒……”
“啊?是谁在呼唤?是谁……爷爷……爷爷吗?”
耳比给受伤的手臂,绑了条白布带,已来到一片荒野乱石地,沉着脸,心想:队长吩咐我查的事,我竟忘了,只顾着一时爽战,这可怎么办?
“管他呢!待我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就完事了。哼,这鬼天气跟那小鬼一样令人厌恶!队长的脸起不是也一样令人厌恶……”他自说自道,刚想骂娘解闷。
“耳比!”
忽然一声叫唤,声如雷霆,震人心魄!
四周全是石头,大的如大象,小的似皮球,奇形怪状,零零落落。
这声音竟传的很远很远,也很冗长激昂,四周都颤动个不停。
远远望去,像是地动狂歌,绝没有一样物体能静止的。
“你小点声呀,别把他给吓坏了。嘻嘻……”
不知为何,大地突然静止了。
天地寂寂。
隐隐约约,残留一丝媚笑,如春风般醉人。
耳比脸上的表情很奇特,比在黑夜荒坟里,见到群鬼乱舞时,还要恐惧狰狞,额头上的冷汗,大豆般滚落个不停。
可这里并没有鬼,只有两个人——两个不像人的人。
一个似石像般僵硬的人,矗立在一颗巨石上,双眼凌厉如刀,死死的盯着耳比,厉声道:“镜书书的事情,办得怎样?”
“这……”耳比眨了眨眼睛,咽了咽口水,缓缓道:“队长,坠落地点有误,我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镜书书。所以我一路狂奔,为了赶紧向您禀报……”他手指了指臂上的白布带,“连手臂都不小心刮伤了。”
“哎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呐!这得有多疼啊。”
这个声音很娇媚,但其中夹杂着一丝轻蔑,任何男人要是听了,恐怕都会忍不住想凌辱她一番。
耳比眼角瞟着她,愤愤道:“英纱,你这话什么意思?”想了想,又道:“为了组织,这点疼算什么,就算是要我死,我都绝不吭一声。”
英纱吃吃的笑了,笑的令人心都要酥了,她温柔的走到巨石上,靠着那硬冷的男人,柔声道:“雷轩,你看他,果然是组织的骄傲,你说是吗?”
她将脸轻轻的贴在雷轩的肩上,整个人像只灵蛇,柔软的好似一根骨头都没有。
雷轩瞧也不瞧她一眼,稳如磐石,冰冷的看着耳比,像看着个死人,冷冷道:“你以为我那只魅鹰如何?”
话落,只见一条黑影在天空盘旋,在淡淡的星光下,漆黑似墨的鹰,紫的发红的双眼如刀锋锐利,两只血红的钩爪,衬得它诡秘可怖。
耳比并没有回答,当他看到魅鹰时,他调头就奔逃,连一刻都没犹豫。
因为他知道,队长雷轩,只要一召唤出魅鹰,就一定会死人。
就像被人一刀刺穿了心脏,没有人能够活着。
说谎的人,一定会为自己的慌付出代价,他一直不信。
现在却不得不信。
魅鹰不知何时已将他抓起,在这黑夜里,它就似闪电的影子,一击出,看不见踪影,寻不到去处。
耳比两只大象腿在半空中摇摆,脖子已被两只血钩咬住,鲜血似雨,哗哗的落,他垂死挣扎,却发现竟连动也动不了,像是被影子缠住一般。
“好玩,好玩。”英纱手舞足蹈着,兴奋道:“每次看到老鹰抓小鸡,都有趣死了,我的心看的都扑通扑通跳呢。”
雷轩愤愤道:“魅鹰,把他给我脱到鬼煞窟。”
话刚落,只一眨眼,魅鹰已不知什么时候,已在百米之外了。
在眨眼,只见耳比的大象腿,已似星星那么小了。
从头到尾,耳比竟连一声都没吭,诡异至极,难道他真的那么英勇?
英纱媚笑道:“不愧是我们的队长,想的那么周到,那小子要是追查去鬼煞窟,一定有去无回。”
“哼。”雷轩岩石般坚毅的脸,气的一块块的跳,呵斥道:“耳比这家伙,竟连那种杂碎都杀不了,还把一些组织的秘密给透露了。杀他怕是脏了我的鹰。”
“哎哟,消消气嘛。为了耳比生气,太不值了。那个自大狂,贪生怕死说了真话,还以为什么事都能瞒你。谁知道,你早已看透了他,派魅鹰一路跟着他,唉……他要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
雷轩已不在出声,他的气突然全消了。
这个女人的话,似有一种魔力,让人听了像喝蜜一样甜滋滋的。
英纱一下扑到他怀里,娇笑道:“看来镜书书的事,还是要你亲自出马,不然组织要是知道这么好的捕捉机会,让我们搞砸了,谁知道会怎样呢?”
雷轩听到组织,那冷漠的双眼变得很奇特,似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无法形容。
他望着天边,忽然眼睛一亮,只因他已看到魅鹰飞回来了。
魅鹰停落在他宽大的肩膀上,他轻轻的抚摸它漆黑的羽毛,魅鹰的利眼变得温和可亲。
真令人难以置信!刚才简简单单杀掉耳比的魅鹰,现在听话的像只乖乖鸟。
英纱忽然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耳比被那小子下了套。他把血魂植入,进行追踪的本事,还不赖呢。这种事我才是专家呀!”
雷轩痴痴的看着魅鹰,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目光仿佛到了远方。
英纱见状,也注视着魅鹰,她两眼突然瞪大,这才发现,魅鹰尖锐的钩嘴边,残留一点血迹。
她知道那就是竹叶飞在耳比身上植入的血魂,只要被植入血魂,无论怎样都无法清除,也无法逃避追踪。
可现在,魅鹰显然把血魂食入体内,又是为什么呢?
她无法理解,转头想问雷轩,可却看到他嘴角有一丝诡异波动,似笑非笑。
英纱恍然明白了些什么,保持了沉默,眼里似带有一丝期许,又似奸媚。
两个奇怪的人,一柔一硬,就这么奇怪的站着,两双眼睛也都奇异诡秘。
但是在眼底深处,却又似隐藏着一种恐惧。
影刹组织到底有多可怕呢?使得这两个看似极强的人,为之卖命、恐惧。
竹叶飞不知怎的,睁开了双眼,感觉很奇妙,一只白鸽飘浮在他面前。
他满是惊奇,又很喜悦,白鸽美的像群星眨眼,而天上的那颗星星他又能清楚的看见了。
那代表爷爷,代表希望。
可这白鸽呢?
从那里来的,是不是它救了我呢?
他伸手要去抚摸它,白鸽却突然拍打翅膀,飞了。
他赶紧起身望去,只见白鸽停落在残破楼房缺失的一角上,挥舞着翅膀,曼妙多姿。
他缓缓靠近,谁知白鸽“啪嗒”一下,飞上了天空。
他转眼望去,眼前的一幕,梦幻极了。
只见一位白衣女子如仙子般浮空,白鸽停落在她纤美晳白的玉手上,她看了他一眼,笑着飘走了。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啪”的,甩了自己一耳光,痛!
他环顾四周,一切凄凉如初,残破楼房,凌乱街道,死寂!
他仰头展望夜空,眼里有太多的情感,空虚、仇恨、希望……
他很累了,现在什么都不愿想,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漂泊、完成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