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剧烈刺痛每一条脑神经的噪音，让古笑天、柳少年在一片目不视物的灼热混沌中煎熬了不知多久，终于听到“啪嗒”一声脆响，两人同时从混沌里摔落到地上。
“咦——”古笑天只觉浑身清凉干爽，本来还以为真的被那杨愚面孔坑到十八层地狱了，全身每一个毛孔的触感从燃烧的灼热泥沼中忽然变得清凉干爽，该当是件值得庆幸舒心的好事情。可是让古笑天感到惊诧的重点不在这里，浑身清凉干爽的原因是——尼玛！全身上下居然是一丝不挂的！
古笑天的第一反应，就是双手挡住了自己的大腿根部！
第二反应才是抬起头，查看柳少年是否处在跟自己一样的窘境。柳少年的本能反应比他慢了半拍，在两手遮挡之前有一点点春光落在了古笑天眼里。
两人原本束发的金冠、布绳也不翼而飞了，长发披肩及腰，凌乱地裹了半身，却挡不住春光外泄。
“哈哈哈哈——”古笑天忍不住发笑，摇头甩甩长发，看着素来一本正经的柳少年那尴尬无地的窘相，眨眨眼睛道：“小柳，你我的武功、机智不相上下，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小兄弟的长短粗细，如何？”
“靠！你这没脸没皮的家伙，谁要跟你比！”小柳啐了他一口。
“靠？会用新词了耶！这个词该是我先用才对啊！”古笑天瞪大眼睛，一脸不信地瞧着柳少年，很快改用语重心长的语气道：“我说小柳啊，你原是本分厚道之士，不要被杨愚大叔堕落得不能再堕落的现代思维影响了你的心智本性啊！”
从混沌穿越到现实的过程中，网络作家杨愚的部分“有用记忆”和所有知识都传输给了两人，一些日常生活常见常用的东西不必刻意就已烙印在他们脑海，而更多的东西，还需要他们花点心思去翻寻。
“切，你见过本分厚道的杀手吗？”柳少年不屑地道。
“嗯，杀手……”古笑天想起柳少年的身份，眼睛忽地盯住柳少年左手光秃秃的断掌，心头一沉、一痛……“我们穿越过来，身无别物，你的绝情斩也没了……可惜，你这只手，没法恢复完整。”
“无所谓了。”柳少年轻轻一叹，悄悄地把左手断掌隐在右手之下。
两人摔落的地方，是一套宽敞别墅的客厅。杨愚传承的记忆让他们知道，这套三层楼、近四百个平方、价值千万的别墅，是杨愚网络写作赚到的几千万稿酬中唯一一笔像样的开销，其余大部分钱，都还躺在杨愚的银行卡里。
“还是先找身衣服穿上吧。”古笑天坦然地把挡在小腹下的手自然地摊开。别墅里连只老鼠都没有，在柳少年面前他无需遮掩什么，就这么甩开两手，轻车熟路地按照脑子里刚获得的记忆向杨愚卧室走去。
柳少年见他坦然，也学着他的样子直起腰身露出隐秘部位，跟在古笑天后面走。不料古笑天猛一回头瞥向他两腿之间，嘻嘻笑道：“嘿嘿，看来你的第三条腿，比我稍稍逊色一些啊！”
“混账东西！”柳少年不防他来这一手，羞怒之下，右手猛握成拳向他后背打去。古笑天却身形一矮一晃，躲过了他这一招，瞬时窜入杨愚宽敞的卧室里。
卧室里有一铺大床，床上很乱，被褥很脏。一台手提电脑摆在床头，另一台手提电脑在床头柜上还接着电源，旁边是塞满的烟缸。两台电脑都是廉价的杂牌货，可见主人生前真的是个不会享受人生的抠门家伙。
整个卧室里，外观看上去还比较干净整洁的唯有靠墙那排衣柜了，可是打开来便散发出隐隐的霉味——果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杨愚大叔，真的是个悲催到家、生活几乎不会自理的家伙啊！”古笑天毫不客气地抨击他们的创造者。
柳少年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径直在衣柜里翻寻衣服。杨愚的身材和两人接近，都在一米八十以上。杨愚原本是个瘦人，多年傻坐在电脑面前码字，身体虚肥了，因此衣柜中没舍得扔的老旧衣服适合削瘦的古笑天穿，新衣服适合体格强健的柳少年穿，各取所需，恰也合身。
只是，古笑天挑到的旧衣服又皱又臭，霉味刺鼻。柳少年的新衣服无论款式还是干净程度都比古笑天好多了。
“哼，等我们走出这套鬼宅的第一件事，小爷我首先就是去买一套最名贵的衣服！”一向在穿着上讲究品味的古笑天，眼见柳少年的新装比自己体面太多，忿忿不平地说。
柳少年给他一个白眼，懒得接腔。闭眼思索了一阵，才问道：“关于心儿，你知道多少？”
“一点点。就知道，似乎和云江大学有关？还有一个女人的名字，钟秋云。”提到梅心儿，古笑天收敛起嬉皮笑脸，两眼炯炯有神地向柳少年求证。
“我也就知道这么多。”柳少年点点头道。
“云江大学就在这座别墅区旁边，我们一会去找她！”古笑天果断地说。“现在，让我们先去看看可怜的杨愚大叔吧！”
两人离开卧室，走向书房。书房中弥漫着浓浓的烟味，一个体型略显臃肿的男人趴在电脑桌前一动不动。电脑是开着的，保护屏幕是一串串飘忽游移的肥皂泡，不断响起的滴滴声显示有人在网上与他联系。
古笑天扶起那个身体已完全僵硬的男人，看到一张缺乏阳光照耀的苍白面孔，正是金光漩涡中的那张脸！他不过三十五六岁年纪，可是毫无规律的生活和长年码字的艰辛，已让他早早谢顶、满脸皱纹。
“杨愚大叔……”古笑天心有悲戚地低声叫道。
根据记忆里的信息，杨愚是个富有才情的文艺老青年，自幼在孤儿院长大。二十多岁即出版了第一部以古笑天、柳少年为主人公的长篇武侠小说，此后进军网络文学，成为顶级的网络小说写手，在那只看不见的冥冥之手推动下不可自拔，最后猝死在电脑前。
电脑上打开的几个窗口，有两部小说，一部是杨愚手头正在创作的已有洋洋数百万言的玄幻小说，另一部就是以古笑天、柳少年为主人公的旧作。杨愚在身体出现严重不适之后，联系上从未谋面的超级黑客老谢，把自己的状况和对虚拟人生、冥冥之手的猜疑告诉对方。老谢是杨愚网络小说的忠实粉丝，利用黑客技术轻易便侵入杨愚的电脑，对他每天更新的作品先睹为快，有一回发现杨愚在一个细节上写乱套了，便忍不住出言提醒，杨愚这才察觉他的存在，两人遂成惺惺相惜的网友。
得知杨愚的身体状况和匪夷所思的猜想，老谢此时恰好发现了网络世界的黑洞能量，两人商议一番后，老谢便设法捕捉到一丝网络黑洞能量的缝隙，用超级黑客技术制造出一道网络黑洞能量的缺口入侵程序，让杨愚在猝死的一瞬启动程序，将生命的最后意念穿越到古笑天和柳少年的小说世界——这本是一个连老谢自己也没底的实验，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杨愚不光自己意念穿越到小说里，而且还把原本在小说里虚拟的古笑天和柳少年带进了现实世界中来！
“谢谢你！杨大侠！谢谢你创造出我和小柳，谢谢你又把我们带进你的世界。你做了你能做的，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小柳吧！”古笑天把杨愚死不瞑目的眼睛合拢，将他僵硬的尸身抱到卧室安放在床上。
幸好现在正是寒冬腊月时节，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杨愚事先做过准备，把暖气空调都关掉了，他尽管已经死了三天，尸身还没有腐坏掉。
杨愚保持联络的朋友少得可怜，三天时间，在电脑上呼叫他的只有两个人：超级黑客老谢，小说网站责任编辑墙下蔷薇。
古笑天坐在电脑前，撕开桌上的一条烟，叼了一支在嘴上，点上火，一口气吸到肺里，呛得眼泪都飚出来，赶忙扔掉，扇着手掌道：“这玩意，能要人老命，杨愚大叔怎么抽得那样凶？”
柳少年在一旁也拿过一支烟，很沉稳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嘴烟雾，神色悠然地淡淡道：“还行，不至于要命。”
气得古笑天直翻白眼。点开黑客老谢的对话框，找到流泪的表情发过去。老谢立刻回了话：“怎么样？三天不理我，你没事吧？”
尽管杨愚的记忆中有打字技能的传承，古笑天那双无所不能的手第一次操作电脑键盘，还是颇为笨拙。足足过了半分钟，古笑天才敲出三个字：“他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