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玉洁一不做二不休：“你不是说过了吗，我不配做你的亲娘，你应该现在就去找你的亲娘去！”
刘晓男傻了：“我的亲娘是谁？”
贝玉洁恨恨地道：“她就是害得你爸爸倾家荡产，害得你妈妈如此丢脸的那个女人，那个世界上顶坏顶坏的女人—当婊子出身的韩如冰！”
刘晓男问：“你说的，就是爸爸的那个朋友韩阿姨吗？”
贝玉洁从屋里拿出了当年的那个礼物盒子扔在地上：“乖女儿，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亲娘韩如冰当年就是用这个东西把你塞到我们家来的！”
楼梯上，李乐为满脸得意地看着这出由他导演成功的戏。
刘晓男怔了半天，忽然从地上抱起那个礼物盒子，一头冲出了家门。
刘晓男满面流泪，披头散发地跑着，路人侧目而视。
她跑到景阳里韩如冰寓所门前，拍门大叫：
“韩如冰，韩如冰，你出来，你出来呀！”
张荣打开门，看见刘晓男手里的那个盒子，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抖着双手接过了那个盒子，端详着这个孩子：“你是小囡吧，长这么大了！那个时候，你刚刚比小猫大一点，就躺在这个盒子里，一声也不哭。”
刘晓男问：“这么说，那个坏女人——韩如冰，她真的是我的亲娘？”
垂垂老矣的张荣道：“孩子，她不是坏女人，她是你的亲娘！”
韩如冰闻声出来了，她一看到刘晓男的表情和那个礼品盒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而刘晓男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昏了过去。
刘恭正家里，贝玉洁铁青着脸坐在桌旁喘着气。
女儿亚男摇着她的腿在哭着：
“姆妈，姐姐走了！我不要姐姐走，我要她回来！”
贝玉洁把刘晓男赶出了门，怒气稍平，这才省悟过来刚才一时失态，把事情弄糟了。她无助地问李乐为：“李先生，这祸是你闯下的，你说应该怎么办？”
李乐为露出了他的拆白党本性：“她本来就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赶走了岂不正好。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还有属于你贝玉洁的那份财产，况且还有我这个一心一意帮你的好心人，你照样可以过你的安稳日子。”
贝玉洁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被李乐为止住：“你什么也不用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这就到报社去帮你登一则和刘恭正脱离夫妻关系的启事。”
李乐为说着，便逃一般地离开了。
贝玉洁看着惊恐不已的小女儿，不禁心痛如绞，她试图安慰她：“亚男，是妈妈不好，妈妈吓着你了吧？快过来，让妈妈抱抱！”
但是亚男此时却向后缩着：“妈妈，我怕！我不要姐姐走，我要姐姐回来！”
贝玉洁忍不住眼泪长流，仰天痛哭：
“刘恭正，韩如冰，你们作得是什么孽呀！还有我，还有我这个下贱的女人，我也是在作孽呀！”
刘晓男在韩如冰深情地注视下苏醒了过来。
刘晓男一腔怒火，本来想把这个叫做韩如冰的坏女人痛骂一顿，但是她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一个远比贝玉洁美丽而且慈祥的女人的脸，这张脸关切地注视着她的表情让她确信面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就是她的生身母亲，她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了，涌出来的只有眼眶里的泪水。
她轻轻问道：“你真的……是我的……亲妈妈吗？”
韩如冰含泪点头。
刘晓男颤抖着叫出了一声：“姆妈！”
韩如冰颤抖着答应了：“好女儿，妈妈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是来骂我的，你就好好地骂个痛快吧！等你骂完了，妈妈再向你道歉。”
刘晓男喃喃地说：“不，我不要姆妈道歉，我只要姆妈抱我，紧紧地抱着我！”
母女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拥抱中，刘晓男喃喃地问：“姆妈，我真的是你和爸爸的女儿吗？”
韩如冰笑了：“你看看镜子里的你，再看看我，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刘晓男问：“姆妈，你是因为爱我爸爸，才和他生下我的，是吗？”
“当然，只有相爱中的男女，生下的孩子才最漂亮。你的漂亮，就是我和你爸爸相爱的证明。”
“那我爸爸为什么变了心，没有娶你，而取了亚男和若男妹妹的妈妈呢？”
韩如冰一言难尽：“这件事不怪你爸爸。不是他不肯娶我，而是我有我的难处，不能嫁给他。所以他才为这个恨我。”
刘晓男问：“那么你也是因为恨他，才把他送进监牢的吗？”
韩如冰长叹一口气：“我和你爸爸之间的恩恩怨怨，怎么能和你讲得清楚呢？也许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不过女儿你放心，我送你爸爸进牢房，不过是要他吃一点苦头。
刘晓男眼睛闪动着：“那你还会救他出来的，对吗？”
韩如冰点点头：“我女儿真聪明！”她问刘晓男：“你妈妈，我说的是你和你妹妹的妈妈，是怎么会把你的身世告诉你的？”
“她……她……”刘晓男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述她今天上午的经历。
“你个小祖宗，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贝玉洁气急败坏地对啼哭不停的小女儿叫道。
她看着遭遇了一场变故的家，和失魂落魄的女儿，深悔自己一失足铸成大错。正无计可施时，洪正秋怒冲冲地拿着一张排印好的铅字大样闯了进来。
贝玉洁像看到了救星：“洪先生，你来了！我有事要求你……”
洪正秋却把样报放到贝玉洁面前，冷冷地问道：“我先有事要问你：这则要和恭正兄脱离夫妻关系的启事，真是你要登的么？”
贝玉洁嗫嚅道：“不是我……这是李乐为的主意，是他上午跑出去……”
洪正秋问：“李乐为是什么人？他又是你的什么人？你怎么能听他出的主意呢？”
贝玉洁羞愧难当地：“我……”
洪正秋正色道：“刘恭正目前确实是落难了，但他不过是欠了人家一些钱而已，犯的不是死罪，要不了多久总是要出来的。你们夫妻一场，即便要分手，就不能等到他出狱以后吗？难道非要像《庄周试妻》里的那个田氏，为了改嫁等不及坟干要用扇子去扇坟吗？以我对刘恭正的了解，他不会因为坐了一回牢就一蹶不振的，他只要能出来，就一定还会创出一番事业来。你现在要和他离婚，未免太心急了吧。你要是想就此嫁给李乐为那个吃软饭的家伙，就更是大错特错！”
贝玉洁着急地：“洪先生，这不是我的意思，都是那个李乐为趁火打劫，我现在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东西了！”
洪正秋说：“这篇启事我已经让报社给你撤下来了，也算是我为恭正兄也为你嫂夫人做了一件够朋友的事。你如果执意要和刘恭正分手，请你把再它送到别家报社去，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贝玉洁知道自己错了：“洪先生，你放心，我不会再送去登了。也望洪先生以后不要对恭正提起这件事。”
洪正秋叹口气：“我自然会为你们好！”
“……我是看到了那个男的在她床上，气不过才说出她不配当我妈妈的！她气极了，才说出她根本就不是我妈妈，说我的亲娘原来是你！”
刘晓男好不容易把上午的事说了出来。
韩如冰看着她：“我知道，你妈妈待你一直是不错的，是吗？”
刘晓男点点头。
韩如冰叹口气说：“你贝氏妈妈毕竟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养了十几年，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在这方面我不如她，我还要感谢她的。她是因为和那个男人的丑事被你看见了，狗急跳墙，恼羞成怒才说出你的身世的，你应该原谅她。”
刘晓男不服气：“可是……”
“至于她和那个男人私通的事，我想主要是那个男人不地道，趁火打劫。再说，你爸爸虽然是个有家的男人，不是还有我这个老情人吗？所以你贝氏妈妈有那档子事，也就算和你爸爸扯平了吧。被你撞见了，我想她也一定后悔得不得了！你回去跟你妹妹说，只要以后在家里不再发生那种事，就一定不要让你爸爸知道，懂吗？”
“你的意思，还要叫我回去？”
韩如冰说：“今天我们母女相认，我是万分高兴的，我这里也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来看我，我永远是你的妈妈，你也永远是我的好女儿。但是我这里不是你爸爸的家，这个错都是因我而起，如果当初我能够和你爸爸成一个家，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了。我和你爸爸有恩也有怨，但这只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你爸爸是个成了家的人，有一个名媒正娶的太太和两个女儿，我可以为了报复他而让他破财吃苦，却不能因此让她妻离子散。所以听亲妈妈的话，你还是应该回到原来的家里去，而且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好吗？”
刘晓男充满感情地叫了她一声：“姆妈！”紧紧地偎在她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