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未必要想通了才能走。历史之中，绝大多数的人，都从来没有想通过，但是也没有耽误过走路。随大流呗！
转眼间，1995年的春节已经悄然而至。
1月30日，晚上七点多。
中海市科技园区鼎诚大厦里，和往年一样，除了极少数的值班人员之外，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已经早早的离开了公司。
一年之中，加班工作的日子，可以有很多。但和家人团聚的日子，一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错过了，就注定会是一整年的遗憾。
从顶层的办公室走下来，鹤延年沿着每一层的走廊缓步而行。习惯性的推开途经的房门，看一看是否还有员工忘记了回家的时间。
一楼最里面，问鼎江湖工作室门口，鹤延年停下了脚步。
虚掩的房门内，投出暗黄色的灯光。
显然，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还没有离开。
“哒哒哒”键盘清脆的敲击声从屋中传来，鹤延年不禁皱了皱眉头。
都这个时间了，难道还在工作吗？这可不行啊……
鹤延年想着，轻轻推开房间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项远志的办公桌摆在靠近窗户的角落里，坐在桌前，正好是背对着门口。
鹤延年的动作很轻，以至于沉浸在工作中的项远志，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走进了屋子。
电脑屏幕上，是鹤延年再熟悉不过的‘时代先锋’Office套件。
这是两年前，鹤延年带领自己的开发团队，设计出的一套中文文字处理套件，用来办公十分方便。它是目前国内最为领先的中文文字处理软件，也是鹤延年最得意的作品，没有之一。
当然，此时，鹤延年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的得意之作上。而是被项远志正在写的一篇文档，吸引住了眼球。
模拟商业游戏？好新奇的字眼啊。
“啧，这个……”
注意力太过专注的鹤延年，最总还是不经意间竟发出了声响。
项远志被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
“哦，抱歉。”知道是自己打扰到了他，鹤延年面带愧意，赶忙道歉。
“额……鹤总？”项远志站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自己电脑上的内容，脸色忽然有些复杂。
过了半晌，他才手忙脚乱的拉过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请鹤延年坐下。端上一杯凉透了的水后，便有些拘束的站在了一旁。
“远志，站着干嘛？坐啊。”鹤延年习惯性的表示一下自己对下属的关心，等到话已经出口，他才猛然发现，这间办公室里，压根儿就没有第二把椅子。
一时间，鹤延年不禁尴尬起来。
好在项远志并没有让他尴尬太久，卡巴卡巴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便走到床边，蹲下来，伸手在床底摸索了几下，然后……鹤延年更为尴尬了……
项远志从床底下掏出来的是一个折叠的马扎。
他那小个子本就不高，就那么腰板挺直的坐在马扎上，费力仰头看着鹤延年的样子，实在是诡异的不能再诡异了。
鹤延年咽了口唾沫，位居高层很多年的他，头一次在下属面前，有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感觉。
“鹤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不知是不是看出了鹤延年的为难，项远志一脸不在意的转移了话题。
“本来没什么事情，只是看你这么晚还在公司，就来问问你为什么不回家过年。”鹤延年顺着项远志的话说下去，眼神飘忽，依旧觉得有些别扭。
“不回家过年，那是因为家很远啊。”项远志回答得理所当然。
“哦，那倒也是。”鹤延年点了点头，“我记得你家住在朔北？是够远的了。”
……
两人的别扭的谈话，在鹤延年的一句普普通通的感慨之语后突然冷场了。
项远志的眼睛望着窗外，不知道是不是想家了。
鹤延年则看着电脑屏幕上还没有关掉的文档，心中琢摸着这套策划案的可行性。
不知过了多久，当鹤延年把自己的注意力从电脑中拔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项远志似乎已经看了他很久了。
“额……我在想你的这份策划案。”不知道为什么，在项远志面前，鹤延年总是觉得缺少了和其他下属交流时的那股子自信。
项远志的视线向电脑上瞥了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不过，鹤总，您好像不大赞同我的观点啊？为什么？”
“这个应该是你下一款游戏的思路了吧？”
项远志点头，说：“模拟商业游戏，我觉得这个思路会不错。”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思路是否偏离了主道？有点儿冒险吧？”
“冒险？”项远志把脑袋往前探了探，眼神有些迷茫，“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觉得，这个类型的游戏，才是现如今最为稳妥的方向。”
“哦？”尽管鹤延年一时难以理解项远志的意思，但他也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他对项远志天马行空的思路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这小子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肯定是个能折腾的，“说说你的想法吧，我想你不会告诉我是直觉问题。”
鹤延年开了个小玩笑，但项远志却一点儿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没错，的确可以说是直觉问题。”
“……”鹤延年对项远志的认识再一次模糊起来。
“鹤总，您知道的。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时代？那是人人都想下海经商，个个都想大捞一场的时候啊。这是什么？这就是思想的主流！人人都想赚钱，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赚到钱。那么，赚不到钱的人怎么办呢？这个时候，我们游戏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游戏嘛，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人在虚拟中，实现现实中做不了的东西，得到他们想要的快感。”
“唔，好像……挺有道理的。”鹤延年点点头，深以为然，“那么，这种……额，开发策略，有名字吗？”
“名字？”项远志愣了一下，明显还没有考虑到这个方面。不过很快，他便已经绽颜一笑，说道，“这个策略讲得就是随大流的思路，当然可以叫做‘大流策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