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桑莘解释为什么泉水镇的村人会对白闷骚这么惧怕,墨黧听完后彻底僵化了,心底只有一个感觉:白闷骚其人,果然不简单。为了两袋小麦种,竟然让一个村子里的人拉了三天三夜的肚子,这得多小的心眼呀!想到他小心眼,墨黧一阵战栗,对劫了他麦种的人,他狠心下泻药,要是他知道自己的老婆被掉包了……老天……
桑莘不止一次解释当时的白闷骚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多无奈,多纠结,可墨黧还是呆呆愣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方面是担忧自己以后的处境,另一反面则是因为她心理落差太大。一路上墨黧心底想了无数个关于“冷面神医”名号由来的原因,这得多高的医术才能混个这么响亮的名号……可谁能想到这起源于一车泻药,她的感觉就像是前一分钟嫁了个绝世美男,下一分钟发现美男其实是太监,她心里堵得难受。
提起半道抢东西,墨黧也是有点疑惑,虽然知道边镇不太平,可到底还是有点疑问。她想就算是住在边镇,就算穷的揭不开锅,可也不能连人命都敢要吧!官府就这么无能吗?村民胆子也太大了吧!这皇帝都不管吗,想到皇帝,又想到墨氏黧娘的那段情殇,她叹口气,悟了!那么个皇帝,也难怪!桑莘跟她解释,连到一起讲大概就是因为新皇登基,国家的方针政策处于新旧交叠阶段,他们这样的边缘地带,通常是被忽略的。边镇的人们比较崇尚武力,民风彪悍,祖上都是躲避仇家逃难或是犯罪流放过来的,骨子里流的都是凶狠,杀人越货并不算新奇。他们这样只收点过路费已经算好的了,嘉木之乱那几年,有人公开在村口开人肉包子店,过路人财物留下不算,还得留下一身的皮肉。墨黧听到这的时候,忙问这包子店的老板娘外号是不是叫母夜叉,结果桑莘的回答让她口瞪目呆,“不叫母夜叉,叫一丈青”……这其实是水浒同人吧?
这几年收成不错,官府对边镇的控制多少起了点作用,轻易他们不会杀人,除非必要的时候,至于这必要的时候可能要视路人财物的多寡来定。在大众眼里,这样的人算得上十恶不赦了,但是他们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坏人。桑莘解释道虽然他们很凶残,但是碰到沦落异乡身无分文的人,不但不劫反要相帮。墨黧想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思维,劫富济贫,只不过这贫是指自己,一帮强悍的银呐!
一路上有八卦滋养着,墨黧气色好多了(你还是人不?)。开始的时候她离开孩子,路又极难走,所以心里并不好受,连带着精神恹恹,整日里无精打采。现在呢!稍微好受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桑莘看着这样的她,总算放心了,没辜负自己这几天说书一样的浪费的口水。心情好一切都好,连日子都过得快了许多,她还没心理准备,就到云城了。
云城相对而言比较大,算得上是二线城市,相当于现代的拉萨,呼和浩特,西宁这样的省会城市,人很多。一路上墨黧见到很多异族人,服饰衣着跟他们很不一样,也不等同于中国的少数民族。他们似乎特别的崇尚飞禽,一身的毛。墨黧仔细观察,有的头上戴着鸟毛,有的腰上围着鸡毛,还有的脖子上挂一圈鸭毛……她就像乡巴佬一样睁着大眼猛看,桑莘只得不停地制止她。有些人不能看,看他就是挑衅他,墨黧这般看法不知道会惹多少事!
他们住了间比较便宜的客栈,不过大城市就这点好,无论多便宜东西必是备的齐齐整整的,所以墨黧终于能洗回澡了。云城跟山上比要热的多,山上已经落霜了,云城还秋老虎肆虐着,动一动就一身汗,能洗个澡真是太舒服不过了。洗过澡换了衣服,就要去前厅吃饭了,为了掩人耳目她再次用锅灰涂了脸,穿那件马夫衣,一番装扮以后,她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小车夫,在人群里一点也不起眼。
桑莘看着这样的她没出声,一行人也知道她家乡的习惯,想着她的身世,难得的没有发问,淡定的低下头继续吃饭。她就着素菜吃了块馒头也就饱了,用袖子抹了抹嘴等在一边,她不能走,桑莘要分配任务。没进城以前桑莘就跟她提过,他们这买卖算得上是专卖的,只交给固定的主顾,所以不用“价比三家”,顺利的话三天就可走人。
酒足饭饱之后,小伙子们精神多了,一个个嘻嘻闹闹的没正经,桑莘骂了几句才安静下来,接着就分配了各自的工作,卖参的去卖参,卖牲畜的卖牲畜,该干什么干什么。墨黧跟着桑莘去卖马,其实根本谈不上卖,只是过个场,这些都是给云城驻军养的,不需要去马行的。将马赶到指定的地方,根据马的大小体型判定马的等级,等级高的价钱高,等级低的价钱少,所幸墨黧的马是放养的,皮毛水滑,膘肥体健,最关键的是野性十足,这最适合军队。判定官很满意,两匹都判了一等,拿着牌子领了钱,墨黧嘴角上扬,这一趟连本带利翻了几番,过年的钱有了,年后买马崽的钱也有了。
回到客栈,桑莘就叮嘱墨黧不要乱走,他去会友,墨黧暗想按着小说发展路线,这个时候穿越女主一定不会乖乖听话,肯定借机溜到街上去开开眼界,顺带认识几个古代帅哥,牵来几头麻烦……可惜她没这雅兴,关了窗户,锁了门,蒙头大睡。她这一睡睡得昏天暗地,生生错过了许多重要的人物,这些人物的命运本来会因为她的到来而改变,结果因为这一觉生生由重要人物变成了打酱油的。比如飘香院的花魁柳依依,那个会因为她的点子,一跃成为王爷侧妃的青楼女子;再比如杀手冥炎,那个会因为她的出现,得到救赎并且找到一生挚爱的邪魅男子;还比如正跪在街头卖身葬父的落魄千金师染,那个会因为她的善心,成功打入她与白闷骚内部然后小三上位的“小白花”……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一觉一睡,这些人该卖笑的卖笑,该杀人的杀人,该被恶霸调戏的被恶霸调戏……完全没有受一丝影响。墨黧就是那首诗中写的“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强大的蝴蝶效应把作者气得吐血半升“我的字数,我的字数,我的……”
墨黧睡醒了,有点饿,到前厅里要了两个馒头半碟咸菜,一碗清水,呲呲啦啦的吃喝起来。吃饱喝足抹抹嘴,去寻桑莘,桑莘未归,她无聊就去厨房找了根碳棒,回屋里(你为毛不出去走走呀,墨黧?)。寻了张火纸,计划着自己要买的东西,孩子们要做衣服,这次赚了不少,可以给孩子们扯块好点的料子,做两件像样的衣服;桑婶子腿脚不好,去街上买根拐杖,不能太便宜,要舒适耐用还没有毛刺;珍娘帮着自己带孩子,就给她买根簪子回去,明天让桑莘跟自己一起去挑,桑莘挑的珍娘一定喜欢。彻辰宝宝一直嚷着没有像样的砚台,这次也买一块吧!笔墨纸砚都买点回去,元二小姑娘六岁了,给她买什么呢?桑渠快娶妻了,男孩子要有根像样的腰带,是自己做,还是买一条呢?……零零散散的东西很多,等她最后确定倒到底买哪几样,大概花多少钱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中间她出去一趟,后生们都陆续回来了,生意算得上顺利,她没细问,看着没什么事就洗了手脚睡觉,一夜无梦。
次日清早她去敲桑莘的们,昨晚桑莘回来的有点晚,又跟着老友喝了点酒,还是睡眼朦胧的,看她来也就打着哈欠去收拾,洗了脸吃了早饭,就带着她往市集走。市集很热闹,比他们山下的那个小镇上的市集不知道大几倍,墨黧逛得头晕眼花的。她本来就讨厌逛街,要不她也不会昨天晚上就敲定到底买哪些东西,为的就是今天省时省力,她虽易了容,可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这集市还是少逗留的好。
但是理想丰满的像杨贵妃,现实骨感的像巩汉林。她怎么不知道桑莘是个“马路天使”,他从街头的米店一直轧到街尾的胭脂铺,街道两边的任何一家店都不放过,就算什么都不卖他也嘴角含笑的轻轻走着看着。墨黧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小青年,一听说她要同桑莘一起买东西时会是那个表情,那七分怜悯三分看热闹的表情实在让人忽略不了。可叹自己还害怕桑莘不愿意陪自己逛,生生放弃了不少次要的东西……她那次跟桑莘去逛街怎么没发现他的这一“嗜好”?
在她骂了无数次娘的时候,桑莘终于说我们回去吧!这无疑是天籁呀!“弟妹,不好意思!我很少能像今天这样可以完全无顾虑的逛集市,咱们镇上的集市实在太小!逛着实在没意思,这样大的集市就算什么都不买,我看看也很开心!”
墨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