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滢滢报了一下地址,让他赶紧过来。乌子衣看看里面阿城和高文贼眉鼠眼地商量什么,嘿嘿冷笑我就不陪你们玩了。他打了个车,上车就走。等出去十分钟了,再给高文打电话说自己有事。高文收了电话,脸都涨红了。阿城问怎么回事。他说又让这小子尿遁了。
出租车拐进碧水塘小区,看着一栋栋奢华的别墅,司机感叹:“小伙儿,是你住这?”乌子衣正盘算呢,支支吾吾:“看个朋友。”司机咂嘴:“牛,真牛。你这朋友够奢的。这别墅少说二百万吧?”这句话突然点醒了乌子衣,他隐隐想到个问题,交了钱给司机便下了车。
这里离林家还有一段距离,乌子衣就是要自己走走,吹吹夜风,想想问题。小区里寂静无声,有的别墅亮着灯,有的一团漆黑。路边种满梧桐树和樱花,在月光路灯下,高雅迷幻,美得让人心颤。
走着走着,脑海里的问题逐渐成形,林家哪来的钱购置这样的别墅?
林家生这些年干风水倒是风生水起,大客户不少,但也仅限于省内。大老板们为风水局一掷千金的情况有,但很少,要说光是指望干这个就能起个大别野简直无法想象。他难道有什么灰色收入?他和秦云鹏又有什么关系呢?
正想着,来到一家别墅前,白色围墙四起,隔着铁门能看到院里是绿油油的草地。门口挂一面风水镜,上别七根银针。乌子衣一看就明白,这是三合派中镇宅保平安的法子。
摁动门铃,半天林滢滢才从里面走出来,女孩明显哭过,神态憔悴,楚楚动人。她开了门,淡淡说:“进来吧。”乌子衣本想开两句玩笑,但看她神情冷淡,也就打消了心思。
林滢滢这边转身就走,乌子衣紧紧跟在后面,暗暗感觉蹊跷。怎么她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自己完全没有往日的热情。
客厅的门楣上雕刻着四个金色楷体小字:风情山水。乌子衣一看便笑:“文有韵而诗,山水有韵而见风情。好一个风情山水。”
林滢滢瞥了他一眼:“那你是不是也是风流种子?”
乌子衣心里一登:“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明白。今天我找你来不是闲谈,有人找你要算算总账。”
乌子衣冷笑:“原来如此。林大小姐就施美人计把我诳来了。”
林滢滢过去又打又踢:“谁对你用美人计了。看你的臭德行。”
乌子衣紧紧抓住她的手:“说。谁想灭我?我猜猜,是不是你爸?”
林滢滢哭着说:“你们一个个藏着秘密,都瞒着我一个人。就把我当傻瓜。你们…都是坏人。”转头跑上二楼。
乌子衣吸了口气,插着兜环顾整个大厅,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深红纯毛地毯,人走在上面好像突然都变成了猫,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房间的墙上贴着樟木护墙板,使小楼里散发出淡淡的樟木芳香。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围成一圈,茶几和其他家具都是正宗南美橡木制作的意大利原装货。
在房间一角摆着一座神龛,香炉里插着香,摆着供品,祭奠的是个女人。女人照片看上去不到四十岁,长得十分清秀端庄,料想必是林滢滢的母亲。一看她,乌子衣心里不禁一酸,想起自己的妈妈,自己也是和父亲相依为命。
他看见后院亮着灯,一人背身而坐,坐在一张古藤椅上,正喝着茶水。脚旁放着一柄银灿灿的钢叉。乌子衣笑了,果然是要算总账。
乌子衣拉开落地玻璃门走到后院。院子里几个角落都立着高灯,照的犹如白昼,林家生看到他进来,把紫砂壶放在茶几上,指指身前的藤椅说:“坐。”
乌子衣十分不喜欢和自己年长的人这么对立敌视,十分不舒服。他坐下来,问:“林叔叔,你这是找我算后账?”
林家生说:“有人找我要你的命。”
“是秦云鹏吧?”
林家生笑:“你知道的太多了。”
“许多事我最近才想明白,但还有更多的事不明白。此间波遽云诡,实在是看不清。”
林家生指着院内一排武器架子说:“你挑一件趁手的兵器。打得赢我,我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你,打不赢我,自己的下场应该明白。”
乌子衣皱眉:“林叔叔,这太无聊吧,又不是拍武侠片,我告辞了。”
林家生霍然站起,钢叉不知何时抄在手里,一点他的喉咙:“你害怕了?”
乌子衣勉强挤出笑:“这是法治社会,还用管制刀具打打杀杀那是粗人干的,有什么摆在明面上说。你把我杀了,你就不怕坐牢?以后滢滢怎么办?”
林家生一脸鄙夷:“乌子衣啊乌子衣,真难为你是你父亲的儿子。我和乌云有过一面之缘,那可真是个红脸汉子,生死置之度外。没想到养个儿子是窝囊废。”
乌子衣脸色一变,随即镇定下来:“你不用激我,没用。我不会跟你动手。”
林家生放下钢叉:“你这个孩子貌似什么都明白,实际上太幼稚。真是个孩子。长不大的永远也长不大。你连我都逃避,还怎么去对付大老板。”
乌子衣知道形势骑虎难下,今天要不过过手还真出不了这个门。他也是不想让人瞧贬,一咬牙,走到兵器架子前开始挑兵器。林家生看样子还真是练家子,家里藏了不少冷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常见的兵器一件不少。
林家生指着一柄刀说:“你用它吧。这是日本刀,全称为‘平面碎段复体暗光花纹刃’。你没什么武术根基,手部力量不足,不能使用单手兵刃。日本刀是双手握柄,易挡易拆易攻,适合毫无套路的初学者,只需径直砍下来就行。比的就是狠劲。”
乌子衣从刀鞘里抽出刀,光滑的刀面反射着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这把日本刀一看就绝非凡品,刀刃泛着蓝光,刀柄上刻着一个日本歌姬,线条简略,表情传神。林家生道:“这把刀有年头了,出自日本战国,具体谁用的不可考。知道为什么上面刻着歌姬吗?”
乌子衣摇头。
“剑圣宫本武藏认为世间万物都有如音乐,其内皆有‘节奏’。刀法如此,商业如此,兵法也如此。找到了‘节奏’,也就找到了事物中蕴藏的‘道’。来吧,看看你能不能找到我的‘道’。”
他大喝一声,挺步上前,手中钢叉劈头盖脸就击了下来。乌子衣仓促之间,挺刀去挡,“镗”一声,两刃相交,震得乌子衣虎口发麻,两个膀子酸疼无比。
林家生不待他恢复,挥动钢叉直击乌子衣右肋。乌子衣再次挺刀来挡,震得浑身发麻,两个胳膊挺都挺不起来,胸口火辣辣像是要吐血。
林家生手里的钢叉也不作他用,就是砸,上击左击右击,乌子衣手忙脚乱,不停地拆挡。林家生高喊一声:“小心了。”手里的钢叉突然前捅,直奔哽嗓。乌子衣也不知如何应对,慌忙中用刀去别,只一下,刀身斜插进钢叉叉刃中,林家生手腕一用力,乌子衣再也抓不住,日本刀脱手,整个给别飞,在空中打了几个滚,击碎了一盏灯,落在地上。
林家生手腕一抖,钢叉前端扎进乌子衣前胸。乌子衣双手死死抓住叉刃。林家生哼哼两声:“你给我跪下。”
乌子衣吃不住疼,“噗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两人就这么对峙。林家生叹口气:“我不想辱你。只是要你清醒。下不下跪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输了气势。人活在世,讲究一个精神气壮,气势在,人家便不敢辱你欺你,只会怕你敬你。大老板秦云鹏,别的不说,那股暴戾的气场,非常人难敌,你若没有硬骨头,在他面前只能下跪等死。”
乌子衣握着钢叉,看着鲜血一点点洇出。
林家生继续道:“人者,兵也。人之交往,兵斗也。两军交战,若无气势又无权谋,只能溃不成军。你起来吧。”
他慢慢收了钢叉,乌子衣从地上爬起来:“我知道叔叔不能杀我。”
林家生闷哼一声。
“你如果真想杀我,就不会采取这种方式会面了。叔叔一定是想到了这句话,‘行邪术,已然万劫不复。如再痴迷,恐会殃及子孙。’你心中最爱的便是女儿滢滢,她就是你的小辫子,以此要挟,秦云鹏才能拿住你。滢滢以后还要成家,为妻子为母亲,你不想让她步你后尘吧。”
林家生坐回藤椅:“我不杀你,你也用不着在这得便宜卖乖。不杀你,是因为我报了必死之心。其中缘故,细细道来吧。先说说你,怎么和老太爷结缘的?”
“老太爷?”
“就是秦云鹏的父亲秦肖。如果不是大老板知道你和他父亲有过接触,他还不会动你。”
乌子衣揉揉眉心:“你不会是来诈我的吧。”
“呵呵。小子有长进了。知道防范于人。”林家生笑:“你说吧。你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是很隐私的,知道了对我没什么好处。如果不是我想孤注一掷,是不会想去了解的。”
乌子衣点头:“说这话,是在几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