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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窃国者(1)

由于皇帝的眷顾和特别安排,楚王一家一直住在皇城里的清平宫。李铭夜他们赶到时,天边已被红光熊熊照亮,借着风力,火苗四处乱窜,百年的金丝楠木在烈焰中滋滋作响,烟雾弥漫,几乎难以呼吸。只见侍卫们纷纷拿起水龙,朝燃烧处奋力喷洒。太监和宫女们提着水桶,来回奔忙。一时间,现场沸沸扬扬,嘈杂之声不绝于耳。纷乱间他问主事的太监道:“楚王他们可救出来了?”那太监回道:“几个禁军侍卫正在寻找,内殿火势太猛,好几次要冲进去都无济于事。”

李铭夜突然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楚王他们若出事,你们担待得起吗?”说罢一把抢过侍卫手中的披风,浸入水里,然后拎起来披在身上,朝内殿冲了进去,赤焰包围下,他的身影显得渺小而脆弱,仿佛随时会被吞没。

苍岳忙朝他唤道:“将军,危险啊!等等我。”说罢也跟着冲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只听轰隆一声,内殿的主梁似乎塌了下来,烟尘滚滚,众人皆倒吸了口凉气。主梁倒下,自身都难保,要救人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突然,火光中,一个黑影出现了,越来越近,只见李铭夜背着楚王,身上还带着未熄的火苗,从赤海里冲了出来。随后,苍岳也把允澜带出。他们的脸皆被烟熏得如墨似漆。

李铭夜吩咐道:“来人,把他们送到太医那里!”楚王忽然拉住他的袖子,无力恳求道:“王妃和晞夕,还在偏殿……”

李铭夜一听,披上水衣,欲往偏殿去。苍岳拖住他道:“将军,让他们去吧,偏殿更凶险,马上就塌了!”他仿佛没有听到,一甩手便冲了进去。苍岳忙带几个侍卫前去接应。

“晞夕郡主……你在哪里?”他在一片洋洋火海里大声呼喊。屋顶上的房梁一根根掉了下来,灼热的烈火逼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晞夕郡主……”他用力咳嗽着,感到一阵窒息。

这时,东边角落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我在这儿,救救我……”晞夕正被压在一根倒塌的梁下,他飞奔过去,使劲想将她拉出。她绝望道:“母妃死了,我也没救了。”他冷静道:“你不会死的!”他的气力快用尽了,横梁终于被挪开。突然又一根梁砸了下来,他将身体一横,挡在她身上,那根梁狠狠砸到了他的背,背脊传来刺骨的疼痛。

她的嘴角萦绕着一丝笑意:“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拦腰扶起。她心中一震,眼泪便不由自主地落下。他们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最后一步刚跨出,偏殿轰然倒塌,众人忙上前接住他们。

方才帝后、晋王和两位公主皆赶到。皇帝正叫太医查看他们的伤势,皇后吩咐那些宫人赶紧将火扑灭。晞颜正查看着允澜的伤势,骤然间看到晞夕和铭夜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晞夕被人抬上竹塌,她依然不肯放开李铭夜,只是倔强而执着地凝望着他,仿佛害怕他瞬间消失了一般。侍婢上前想分开他们,晞夕却大声嚷道:“你们不就盼着我们早些死吗?我偏不死!我绝不和他分开。”晞颜不忍再看,转身欲回宫。皇帝见了便朝她喝道:“晞颜,这种时候你去哪儿,你们都别走,都留下!”李铭夜挣脱了晞夕的手道:“郡主,您已经安全了。”晞夕哭着道:“铭夜,别走……”晞颜的泪水无声滑落,胸口疼得厉害,而这一切,她就像个受罚的犯人,只能眼睁睁看着。

楚王宫殿失火之事,经大理寺一番彻查,乃天行教余孽,假扮宫中太监纵火所致。皇帝已下旨将人犯处以凌迟,失职宫人一并斩首示众。

楚王来到紫宸宫,皇帝正在和内侍下棋,见他便道:“过来和朕切磋一盘。”楚王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走了过去,缓缓坐下。看着皇帝一脸沉静,他开口道:“陛下,臣弟在长安叨扰多时,也该回去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道:“此时回去,路上必然凶险,还是留在宫里最为安全。”

楚王为难道:“皇兄,臣弟王妃的灵柩还是要抬回去安葬的,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皇帝不以为然:“你将来也是要和朕合葬于一处的,所以你王妃的灵柩安放在皇陵没有任何不妥。”

“皇兄……”楚王欲言,被皇帝制止了:“好好下棋,不要三心二意的。”

走出大殿,楚王叹息了声,迎面撞见了李铭夜。他和李铭夜在战场上结识,感到此人并非池中之物,心中暗自欣赏。前不久李铭夜又舍身救了他和女儿晞夕,于是他又增添了对其的好感。李铭夜欲上前行礼,被他阻止了:“李将军,不必多礼。”

李铭夜对楚王道:“王爷,铭夜有话想对王爷说,不妨找个方便的机会。”

楚王心中一震,定定看着他:“好,明日就在宫外的广泰楼一叙。”

秋日将尽,皇帝下旨,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赴渭川进行一年一度的秋狩。大舜江山乃先祖从马背上得到,因此历朝皇帝把武治看得很重。故而秋狩是一个厉兵秣马的好机会,也能为朝廷选拔优秀的人才。

秋日的天空湛蓝清澈,似一潭幽深的池水,野草浅长,流水潺潺,微风送爽,的确是打猎的好天气。皇帝兴致极高,画角刚刚吹过,便骑着骏马率一众禁卫逐鹿而去。

晞颜本不想来,奈何姐姐生病了,她是唯一的公主,皇帝便强调让她去,还说要教她射箭,她才勉强答应。此刻,她正坐在草地上,悠闲地看着天边的鸿雁。

这时,晞夕骑着一匹大宛国进贡的白马,欢快地飞奔而来,她居高临下地看了晞颜一眼:“你不骑马么?”

晞颜冷冷道:“不过是骑马,有什么好高兴成这样?”

晞夕嫣然一笑道:“那个李铭夜,他说要亲手教我射箭。”

晞颜扭过头,不去听她。

晞夕不依不饶继续道:“你不知道,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子,看周围一切,都是不同的。现在发现,你也没那么讨厌了,哈哈。”

晞颜眼神凌厉挥鞭指着前方:“你滚,快点滚!”

晞夕嗤地一笑,纵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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