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们走了，姜欣雅也走了，我的生活一下空了。以前忙的时候还忙里偷闲想着找点时间看看书，现在下班后大把的时间却什么也不想干，时间有了心却静不下来，工作和生活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家里有事忙时觉得工作也忙，家里没事了觉得工作也不那么忙了，常常有一种茫然若失的失落感觉。
我的父母亲因着李浩宇他们上学走了，也更是闲的没事。天气凉了，我把他们放在临水村，让他们跟公公婆婆一起在院中的菜地里干点活，晾些辣皮子、干豆角打发时光，休息日我也常常呆在临水村陪着父母亲。
程少杰大姐程艳华就嫁在本村，儿子孙林兵本是个挺憨实的小伙子，在村里时因被刘新龙欺负过几次，程少杰知道后把刘新龙横的竖的摔在地里爬都爬不起，刘新龙从此对程少杰服服帖帖，在别人面前敢耍横在程少杰面前却乖乖的。孙林兵因此羡慕舅舅在部队出来的好身手，县里招兵时他自己跑去报名去当了二年兵。当兵回来后身手倒没多出色，心到野了，不想在农村呆了。但在城里也没找到什么好这几年在县城当过保安、当过协警，现在又在一个什么公司给老板开车。前不久领回来个女朋友给我们看，女孩子长的到也不错，穿着也很时尚，长长的头发、长长的腿、脸上的妆虽然有些浓但也很精致很漂亮，她到临水村来时很有些屈尊降贵的派头。
我问她：“上过什么学？”
她知道我是当警察的，很是认真的打量着我说：“在西北市上的中专”。
我一听上的是中专，知道在学校不会是个好学生，但依然带着微笑问：“学的什么专业？”
“企业管理”她说，话语间还有些得色。
看她的这点得意我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她打算管理哪个企业。
“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我现在没工作，在家呆着呢”她一脸无所谓地表情说。
在一旁的孙林兵说，她们家就她一个女儿，爸爸在银行工作，妈妈开了个包子店，家里经济条件挺好，不需要她挣钱养家，从学校刚毕业时找了几个工作，但都没干长。
女孩伸着自己修的非常漂亮的指甲打量着说：“发不了几个钱，还把人管来管去的，烦死人了”。
晚上躺在床上，程少杰问我的意思怎么样，我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书不置可否地问：“你妈怎么说？”
“我妈不太喜欢”程少杰很干脆地说。
“因为她叫卢婷婷？”我笑了笑问。我看见婆婆听孙林兵叫女孩卢婷婷时眉头皱了皱，她应该是想起了卢丽娜。
程少杰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不是，我妈说这女孩子不象是个过日子的女人”。
“那是老人的眼光，现在的年轻人可不这么想，他们觉得只要时髦漂亮就好”我眼睛没有离开书说道。
“那你也觉得这个女孩还可以？大姐觉得挺好的，说女方家的条件不错。大姐说女方是正宗的城里人，还上过大学有文化，如果他们俩人要结婚，他们想在城里给孙林兵买套楼房，他们不想让女方看不起”。
我看着程少杰，听他继续往下说，他停了一下道：“我和你结婚时借了大姐家二十万元钱，要不我们还给她吧，另外再多给点让他们把房子买了”。
我斜眼看着程少杰说，：“临走时你大姐拉着你叽里咕噜说的就是这些，看来我还是你们家集资买来的媳妇，你还问谁借钱了？”
程少杰嘿嘿嘿笑了笑道：“还问二姐借了二十万”
“没问程艳玲借？”
“没有”
“为什么？”
“不为什么，够了”
我放下书看着程少杰问”我记得程家辉那时说你挺有钱的，你们家也算是村里发达的最早的，怎么会借这么多钱？
“不是从董有光手里承包砖厂了吗？要不然也不需要借那么多钱“程少杰说。
随后程少杰坐起身看着我说：”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我看你也不是贪钱的人，当初为什么要那一百万元？你拿了那些钱也没干什么？”
“我问你要那么多钱，一是看你的愿意为我付出多少。最主要的是不想你手里有钱出去惹事“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的心眼太多了“
”我心眼再多也没有管住你，该惹的事一样也没少“
程少杰笑着躺倒在床上说：”你当我是程家辉呀“
”哦，刚才我说的让大姐去城里买房子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我仰着头笑了笑想了片刻说：“钱不是问题，买房的事先不急，这件事放一放再说吧，孙林兵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人很憨实，他年龄又不大，不急”。
程少杰偏头看着我，带着狐疑的眼光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那个女孩子？”
“没有什么喜欢也没有什么不喜欢，现在的女孩子都差不多，都想自己是个公主，可谁是仆人呢？孙林兵从本质上说是个很实诚本份的男人，但没什么主心骨，他呀跟什么样的女人过什么样的日子，所以还是慎重些好。你姐姐之所以这么心热，主要是觉得自己高攀了一个城里的亲家，想在城里买套楼提一下自己家的身价，但认真的想过自己将来的日子怎么过没有？你不要跟我说他们从来没指望将来由儿子养老送终。但你觉得这个女孩子会和公婆和睦相处吗？”
程少杰叹口气说“那你还是不赞同了？”
“行不行，那是他们两个年轻人的事情，你大姐和姐夫都做不了主，我和你更没有权力决定”
“你说等等看，不就是不赞成吗？这还不算是决定吗？你们文化人说话怎么就这么爱绕弯子”程少杰不满地说。
“我说等等的意思是我们没权决定又不想成全的事情可以由时间来决定，终身大事慎重是必须的。既然你问到我这，我只提供参考意见，不替你们做决定”我想起程艳玲自以不是，动不动斩钉截铁地决定别人家事的样子，对自己笑了笑。
“你说的有道理，买房子的事情就先缓缓吧！”程少杰侧身看着我认真地问：“那你将来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他一眼仰头望着前面白白的墙壁说：“我想过简简单单清清静静的日子”。
“所以你什么都不想让我干，只愿意我老老实实在家种地？”程少杰看着我，声音里带着质疑。
“我本不想左右你，我们过去的的想法和生活方式明显不一样，但既然我们在一起生活，我不希望我们南辕北辙差的太远，种地不好吗？”。
我本想说你要是不愿意我不勉强你，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陈一骁走了，姜欣雅离开了，孩子们也远在千里之外，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感觉孤伶伶的，何必要对陪在眼前的人那么刻薄呢。
程少杰见我不再说话，把手放在我手上说：“依然，我想为你改变，我真的特别喜欢你，而且越来越喜欢，我想和你一起过你想要的生活”。
我看着他：“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你了解我吗？”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别的我说不上，我喜欢你漂亮、善良行不行？我第一次在路边看见你就觉得你出奇的漂亮，是我特别喜欢的那种又清爽又傲气的漂亮。到现在更是觉得你越来越好，你不只是一个长的漂亮的女人，还特别耐人寻味。我一个人的时候，就时不时的会想起你说话的神态、你看书的神态。你做人做事的态度，有时你做事的气度就是我这个男人也觉得不如。依然，有时候我就想即使你没有真心爱我，对我不亲近，我也喜欢留在你的身边看着你，就象家辉想要的那样陪着你，一辈子”。
我侧头看着他，他那种执着眼神中里充满渴求，虽然只有少男少女心中才有的情愫早已从我心中消失。但我依然被他的眼神所打动。当他把手伸向我时我顺从的靠进他的怀里，他在我耳边喃喃地说：“依然，自从你病了一场以后真的变了很多”。
我“嗯”了一声。
“变的温柔了，可没有以前精神了，总是很累的样子”。
“我是累了”我说，一瞬间一股无由的酸楚涌向心头，我把脸转向他的胸口。
天气越来越冷了，程少杰说要换车，问我想换什么样的车，我说：“随你的便，想换什么样的都可以，只要你觉得有用，对我来说车就是个代步工具而已”。
“车也代表身份，你要是开着奔驰、宝马出去别人都会对你另眼相看的”他很不以为然地说。
我眼睛没有离开书，撇嘴笑道：“噢，就是，你开着奔驰、宝马出去，别人会高看你一眼的，会说‘程少杰真是发了’，开着奔驰、宝马种地”。
“那又咋了，开着奔驰、宝马种地又咋了，我花的是自己的挣的钱，谁也管不着，我愿意，我高兴”。
我扭头看了看他强着脖子，象是跟谁较劲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说了，随你便，想买啥买啥，你自己觉得有意思就行”。
过了几天，车买回来了，还是两辆，一辆是长城皮卡，一辆是大众SRU，他自己开着皮卡，要把大众SRU换给我开。我笑着拒绝了，说两个都由他自己开吧。
我问他：“为什么不买奔驰，宝马？”
他说：“仔细的想了一想，在村里开着那么贵的车跑来跑去的有点傻，给谁显摆呢？开什么车我还不是程少杰，还是皮卡子实用，拉人拉东西都可以”。
我笑着说：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些我能听懂的话！”程少杰扫了我一眼皱着眉头道。
“孔子说：士立志追求真理，而那些以粗布淡饭为耻的人不值得与他交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程少杰说。
“以后慢慢你就懂了，孔子说的话听起来高深，道理却很简单，只要你能安下心来做平常人，你就会明白，就像你自己说的开什么车你都是程少杰，你是什么样的人和开什么样的车没多大关系”。
“要是圣人说的我都明白，我不就成圣人了吗？”程少杰很是不屑地说
“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知道吗？我们即使不是圣人，懂点圣人做人的道理不好吗？”。
程少杰把我拉上车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不明白，试试我们的新车怎么样，为什么你不想换车？你的那辆车开了多少年了？”
“五年多了吧！”我想了想说。
秋意越来越浓，地里的庄稼都已收完，程少杰和公公两人陆陆续续打了些草，因两个孩子不在少了那份热闹，程少杰说打些草够自家的牲畜吃就行了，公公养了二头牛，五只羊，婆婆养了一群鸡，虽然地里没活了但他们依然没有闲着，家里再多的钱仿佛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我们还是过我们以前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