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一起的日子里,他见过她肆无顾及的笑,见过她委屈地瘪着小嘴,见过她被嫌弃后的可怜劲,却唯独没有见过她哭。
那时候他想着,开朗如她,温润如她,应该是不会哭的。
可终究是那时候的想法,当看到她在自己身前落泪,那掉落的泪珠,仿佛化成利剑刺在他胸口。即便是那自我沉寂了六年多的心脏,也瞬间感到疼痛起来。
那是夏薇,他的夏薇,他心心念着,日夜想着的夏薇,此刻在他眼前哭泣,因他而哭。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混蛋是他。
抽空了心绪,只剩下眼眸之后的心疼,他抬步上前,在她面前站定,然后抚过她眼角的泪珠。
带着一丝凉意,刺开他的皮肤,刺入皮下组织,乃至刺入他的神经。
夏薇从失常中醒悟过来,三两下擦拭掉脸上的眼泪,将所有的委屈收了起来,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我该走了。”
然后,不等他回答,转身离开,那背影带着一丝落荒的意味。
楚洵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眼眉稍稍低垂,睫毛掩盖住了眼眸中的情绪。
医生整理着桌上的医用棉签和纱布,抬眼看来,眼中带着过来人的理解和劝慰,“年轻人,恋人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但一定要记得一点,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
多么通俗的道理,谁都懂,他又岂会不懂,嘴角挂上一丝自嘲的笑意,略带苦涩。
“还愣着做什么,追啊倒是,难道让人家跑掉你才甘心?”
楚洵默然片刻,似乎没听进医生的话,但却转身向着夏薇离去的方向而去。
将棉签和纱布收好,医生坐在椅子上摇头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想当初我...”
话语突然停顿,脸上的色彩也开始缤纷起来,喃喃自语着,“医药费...?”
走出医院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夏薇的身影,过往的路人匆匆,他站在原地有些失神。蓦然,感应到什么一般,抬眼向着街道尽头看去。
那辆刚开始起步的公交车里,她的身影向着过道后面走去,留给他一席背影。似乎激荡的心在此刻平静下来,楚洵抬脚踏上马路,拦住了驶来的公交车。
司机被突然出现的楚洵吓了一跳,嘴里下意识嘀咕了一声,有些后惊。夏薇在靠窗的位置上重新坐稳之后,从车前镜外看到他的身影,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然后她看到他抬步上了公交车,车上的乘客脸色有些古怪,在他身上缠着的纱布上打量着,唯有司机敲了敲自动投币箱,带着刚才被吓到的不满。
他出门很少带零钱,从钱包里面抽了一张便塞进投币箱里,然后渡步走来,立在她身边,竟然也不管其他位置上的空位。
尽管没有丝毫言语,但他却用举动喧嚣着她和他的关系。下一瞬夏薇便注意到其他人打量她和楚洵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好奇和探究。
可她没有抬眼对上他的眸光,故作没有发现一般,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午后的阳光,早已经褪去了灼热,只剩下淡淡的余温,凸显温柔。
前面车窗打开了一个小口子,风随着口子灌进来,吹乱她的发丝,也让那刚哭过的容颜,增添了一丝脆弱。
然后她看到他抬手,从她面前伸过,合上了那扇窗,只留下淡淡的,温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