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扑上来的几个士兵也被打躺下了，一个士兵急眼了，拔出了刀，百夫长本来是一直在冷眼旁观的，这时看见要出人命了，大喝了一声，“住手！”走过去冲着那个拔刀的士兵脸上扇了一巴掌，“他娘的，打架就打架，还动刀子？就他娘的会窝里横？滚！”
他转身看着彭啸和齐智，“你们两个，以后就作老子的亲随，不用跟着训练了。走！”
彭啸和齐智就跟在百夫长的身后，在经过那个十夫长身边的时候，齐智还不老实地踢了他一脚。
“你，去给老子牵马。”百夫长叫的人是齐智，齐智看了一眼彭啸，彭啸微微点头，齐智就去了。
“百夫长，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彭啸问。
“进城，老子得去见千夫长。”
彭啸和齐智对视了一眼，看来可以正大光明的进城去了。
百夫长白晓晨，河北人。别看名字起的秀气，这家伙是个真正的大老粗，人也长得五大三粗的。只有二十四岁，却已经有了六年的兵龄了，一路随着刘武周东征西讨过来的，算是“老人”了。这家伙作战勇猛，很受器重，但因为喝酒也很勇猛，而且酒醉了之后更加勇猛的不得了，连将军也不放在眼里，所以升升降降的现在还只是个百夫长。
刘武周接受献城的时候答允晋阳的百姓们秋毫不犯，但遭受了洗劫的人们绝不做此想，一路上彭啸看见许多人愁眉不展，像是在为生计苦恼。彭啸也担心起来，他不知道唐铁匠和唐灵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白晓晨在郡守府门外停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了彭啸，“看好老子的马，别乱跑，就在这儿等着。”
郡守府看起来跟彭啸离开时一个样儿，物是人非。彭啸探头看了看里边，有种李元吉会从里边大叫着跑出来的错觉，他愣愣地看着，直到齐智叫他，“啸哥，你家人在哪里住啊？”
彭啸猛省了，他把缰绳交给了齐智，“小智，你在这里等着，要是白晓晨出来了，就说我去茅房了。我会尽快回来的。”说完，彭啸就一溜烟地跑了，引来郡守府门外的守卫疑惑地一瞥，齐智解释着：“吃坏肚子了，上茅房。”
彭啸一路向南，跑过两条长巷，轻车熟路地到了唐铁匠的打铁铺子外。铁匠铺在彭啸走以前就封炉了，现在依旧没有开张。彭啸原来是晋阳城的行军司马，而且只要他愿意，库府里的钱他是能随便用的。他在离开晋阳的时候留给唐灵儿不少钱，就是他们两个什么都不干，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现在不同了，宋金刚的部队来了，彭啸不知道唐灵儿他们是不是也受到了洗劫。
抢劫是战争的一部分，从来都是。
彭啸绕到东边的墙外，他在做一件别人看见都会笑话的事，扒着墙头向里看。
院子里没人，几间正房的门也紧闭着，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甚至连自己原来住的那间小屋门前的台阶都扫过了，那得益于唐灵儿的勤劳。彭啸看得有些唏嘘。
忽然唐铁匠的房门打开了，彭啸下意识地跳了下来，他不是害怕被看见，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唐铁匠和唐灵儿。他转身想走，却愣住了，唐灵儿正站在他身后。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见了，唐灵儿依旧那么漂亮，只是消瘦了，她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边有些青菜。
彭啸慌乱起来，他有些失语，“灵儿……我……”
唐灵儿的眼睛红了，她一巴掌打在彭啸脸上，“这么久了，你去哪儿了？”
彭啸被打得愣住了，“我……”
唐灵儿扔掉了手里的菜篮子，一头扑进彭啸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我们听说你杀了人，后来我爹找人去京城打听消息，有的说你已经死了，有的说你被流放了。这么久了，你都没来个信儿……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们，有没有我了？……”
彭啸眼睛也红了，他也紧紧地抱住唐灵儿，任由她解气般地捶打着。从小到大，从没有过的温存体验，彭啸感觉有些晕眩，他的感官似乎也丧失功能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
能和爱的人相拥在一起，管他天塌地陷，管他江海倒流……
过了好久，唐灵儿才止住了哭泣，她有些惊讶地发现彭啸身上穿的是宋金刚部队的军服，“你这是？……”
彭啸也回过神来，他得回去了，不然齐智会有麻烦，“灵儿，来不及跟你细说了，师傅还好吧？”
唐灵儿点点头，彭啸就塞了个东西到她手里，“我得走了，告诉师傅，我回来了，只是一时半会不能和你们相见，但你不要担心，我会把你们带走的。”
他说完，在唐灵儿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唐灵儿呀了一声，满脸绯红。再抬头彭啸已经快跑到巷口了，冲着她挥了挥手，唐灵儿呆呆地看着彭啸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才低头，手里是一个有些残破且变形了的布娃娃，笑眯眯的，很招人喜欢。
唐灵儿又哭了起来。
院门开了，唐铁匠走了出来，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唐铁匠看起来背有些驼，“灵儿，你怎么了？”
唐灵儿痴痴地看着彭啸消失的巷口，“爹，是彭啸，他回来了。”
唐铁匠吃了一惊，他走过来顺着唐灵儿的视线看，“人那？在哪儿？”
唐灵儿把那布娃娃贴在了胸口上，用着梦游一般的语气，“他说要带咱们一起走……”
彭啸一口气跑回了郡守府，还好白晓晨还没出来，齐智看着彭啸的脸色，那脸上尽是欢愉，“怎么样？啸哥，家里都好吧？”
“好，白晓晨还没出来吧？”
“还没，自打进去就没出来过。嗳，啸哥，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这件事让彭啸感到头疼，照刚才的情形看，唐铁匠和唐灵儿过得并不好，彭啸不是不想把他们带走，可怎么带，往哪里带啊。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晓晨出来了，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气冲冲地上马就走，忽然想起来，回头喊了一句，“走！回营，都他娘的是王八蛋。”彭啸和齐智就跟着在后边跑。
可那家伙骑马没走多远就停下了，他看见了一间酒馆，立刻不走了，跳下马一头扎了进去。掌柜的看见白晓晨立即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军爷，您这是？……”
白晓晨把兜里的铜钱摇地哗哗响，“来两个凉菜，两壶酒。”
掌柜的不想卖，但他惹不起，苦着脸去了。
白晓晨大刺刺的坐下，忽然看见了门外的彭啸和齐智，“你们两个谁进来陪老子喝点？”
彭啸忽然想起个办法，他推搡着齐智，对白晓晨说：“他来，他能喝。”
齐智眼睛大了，他看着彭啸，彭啸就跟齐智附耳，“你想不想帮我？”齐智点了点头，“把他喝醉了，往死里喝，喝醉了就是帮忙了。”
齐智有些慌，“啸哥，你是知道我的酒量的，少喝点还行，多了就怕会醉啊。”
彭啸就哄齐智，“没事，我看他也就二两的量，你肯定行。”
齐智看了看白晓晨，那家伙已经开始喝上了，齐智心里有底了，一副就义的表情，“拼了，啸哥，喝醉了，你可得看着点我啊。”
“放心，你一定行。”
齐智进去了，彭啸看见掌柜的正指挥两个伙计从后边把酒坛子在向外搬，有些疑惑，“掌柜的，你这是干嘛？”
掌柜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里边的白晓晨，“这位军爷，不瞒你说，你们那位爷喝完酒就开始撒疯，我这店啊，刚才他砸过一次。”
彭啸吓了一跳，“是吗？”
掌柜的简直有些痛不欲生，“酒钱不算，上次砸坏我的家具都没有赔，我看我这店是开不长了。”说完，又去看伙计搬酒去了。
彭啸替齐智开始担心了起来……
齐智彻底喝大了，他正在冒失地拍打着白晓晨，彭啸认为他不如去拍炸药包，那家伙的舌头已经发直了，“我跟你说，就我们老家喝得那才是酒，用火一点就着，那烈酒……你都没喝过。我们喝酒不用这小酒碗，都用比你头还大的海碗，喝酒都是一碗一碗的碰，那才叫喝酒那！”
白晓晨看起来也差不多了，“屁！老子喝过的酒比你喝过的水都多，老子没喝过？老子什么酒没喝过。”
然后两个人狠狠地呛上了，最后决定要换更大的碗一比高下，彭啸就膛目地看着那两个家伙干了一碗，齐智首先不行了，他软绵绵地从座位上滑下来，像一滩烂泥一样的倒在了椅子下。
白晓晨嘿嘿的傻笑，“跟老子喝酒，你差远了，老板，再来一壶……”说完他也同样的向后一仰，直挺挺地到了下去。
齐智的任务完成了，他光荣地把白晓晨喝醉了，彭啸开始挠头了，他发现他一个人对付不了两个醉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