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三章千云站在内室里，目送那个叫白易的少年离去。从她在这里上班开始，老板从没有这么温和过，他给人不至于是冷漠但是一定有疏远。但是老板对那少年虽然淡泊却也是亲近的，好像还有莫名的喜爱一般，很特殊也很奇怪。千云转身看着他，他就坐在正上方的主位，一只手支着头，眼睛微闭着好像已经很累了。内室不大，两边是四张躺椅是纹身用的。这时候已经没有客人了，剩下的只有另两个纹身师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轻声谈话。说起来，这是一家有些特殊的刺青店。因为刺青的历史最多只能追溯到三千年前了，但是这家店铺历史已经传承了五千年。老板无意间提起，他的祖上是皇家御用的画师，后来家族分散有了刺青师。到他爸爸已经是三百五十八代了，他成了现今时代唯一一位能与图腾对话的人。千云是见过老板给人纹身的，只不过纹上去之后就会全部消失，但纹的人却会千恩万谢的感激他。可能这就是他与普通人的区别，也可能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吧。“千云，送些茶来。”角落里传来温柔的声音，千云这才匆匆的去泡茶去了。没一会儿，她将茶递给他说：“苏阳，今天怎么不着急回去啦？”坐在另一边的人默默喝茶，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苏阳笑了笑说：“不急了，坐吧。今天人不多，我和黎枫还能中途喘口气。”苏阳在千云心里一直是个温暖的人，所以她很喜欢他。坐下之后，还不及说话，一直沉默的黎枫说：“今天来了个少年？”语气平板没什么感情，他一直都这样。苏阳说，自他认识黎枫开始已经八年了，他一直都这样不喜不怒。“对，是个少年。怎么了嘛？”千云语气轻快，转头看着他。黎枫垂下眼说：“我认识老板这么久，从没觉得他对谁不一样啊？还真有些奇怪。”苏阳顿了顿看过去，那人依旧坐在主位上好像已经睡着了。他轻摇头说：“黎枫，你也算是老板的半个徒弟吧。我记得你说你认识他的时候你才十几岁，现在都二十几岁，少说都有十年了。没发现他一点变化都没有吗？”黎枫不禁皱眉，是了，他一点变化都没有，十年如一日，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是不是他已经活了很久了？那么那个少年是什么人，竟让他如此对待？黎枫沉默，不想再谈。苏阳也不在意，随口和一边的千云闲聊。苏阳是他们中最温柔的人，说话也是温温和和，语气亲切像个大哥哥。他笑起来就像太阳，耀眼而温暖。他皮肤很白皙，五官并不突出也不精致，但是嵌在脸上看着很舒服很让人亲近。因为在这里必须穿黑色衣服的关系，他喜欢穿一件黑衬衫配黑色的修身裤，让他原本就修长的身形更完美了。黎枫一般会穿V字领的黑色衣服和休闲的裤子，显得随意又不羁而很潇洒，最特别的是他喜欢带一条从不离身的银色十字架项链。聊了没一会儿，那人抬起头看了过去。“千云，看下明天的安排。”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在剩下的唯一位子上坐下。千云随手拿出掌上电脑开始查看，说：“老板，明天的预约有三个。一个是上午九点的，两个是下午的大概是两点到四点左右。还有一个是找你的，打了电话，让您亲自纹。”他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明天可能有些忙，大家辛苦些。黎枫去查下找到纹身的那个人，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我去纹。”这话黎枫和苏阳都是懂得，老板纹的可能不是图腾而是放不开的心结，他有一双奇异的手。他看大家都没再说什么，就起身去两楼的卧室了。这家不大的店铺其实是两层，楼上有三间卧室还有一个卫生间，所以平时没有事情大家都不会回去。老板一般都不住店里，但是有一间房间一直是他的。黎枫和苏阳住一间，千云自己住一间。房间并不小，两个人一人一边一人一张床足够了，所以大家住的都很自在，没什么不满。白易自“八号印记”回来已经好几天了，现在已经可以和别人接触了，所以他又去上课了，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在梦里见过很多次的人和他清冷的眼神。坐在久违的教室里，李教授那掉了一半头发的脑袋，突然有些发笑。讲台上的李教授眼睛一瞪说：“白易，你都多少天没来上课了，一来就扰乱课堂。我们今天讲的是图腾，很严肃的课业。你的成绩再好也不能无视纪律，不然罚你走廊顶书。”一间教室，同学们都笑的左摇右摆，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李老头气的一个劲的瞪眼。白易郁闷，其实大学被罚抄书、绘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是被罚走廊顶书可不是小事，不禁丢脸还会上校头版，一举成名。所以他很理智的选择低头，不笑了。突然就有些怀念，原来是这么喜欢这样的生活啊。下课铃刚响，李老头重咳一声，说：“同学们，今天下午我们学校请来了国际图腾导师齐冉，会在多媒体教室公开授课。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听听，她讲的是比较冷门的刺青艺术和雕刻遗迹等等。”说完也不停留，拿着教科书就走了。白易很惊讶，现在对于刺青艺术已经冷门到只有比较有名的艺术学院会开这门课，其他的都选择性的去掉了，因为已经很少人会喜欢。他也曾经查过这位国际导师齐冉，她出生于大的绘画世家，所以她一出生就注定要走艺术这条路。说来她也是很传奇的，她高中毕业以后选择了很冷门的图腾专业，大二以后转为刺青艺术。他家里人很反对，但是她很坚持，一直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了。白易很期待与她的见面。对于皇家艺术学院来说，能请到一位国际导师其实并不是很难，所以学校的学生经常能上一些比较特殊的课程。当白易来到多媒体教室时人并不多，现在才刚过一点，大多数人还是不急不缓的。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很多学校年轻的老师、教授也陆续的在后排坐下了。白易都见怪不怪了，每一次都这样，很多老师都会来听一听国际导师的授课方式，他们也做过导师去别的学校授课，可能是想不断改进吧。时间停在了一点四十，离开课还有二十分钟。齐冉一身宝蓝色的长裙出现在教室的门口，利落的短发，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她就这样落入白易的眼里，她一步一步的向下走，表情谦和。工作人员把一切都准备好，她才走上讲台。对她而言不是很大的讲台，她就站在那里，右手拿着话筒，左手拿着文件夹。她笑了笑说：“在讲课之前，我要做两件事。第一件事，自我介绍。我是齐冉，研究刺青艺术的国际人员。”说完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在白易看来她是淡泊的，她没说她是国际导师，她有着很高的艺术素雅。她微微弯了弯腰：“谢谢大家。我要做的第二件事是介绍今天的课题，刺青文明。我请来了一位朋友，他是现今时代唯一知道刺青传承的人。我们相交二十年，他就是所有刺青图案的缩影。大家欢迎，沈青煜沈先生。”大家都比较好奇，认识二十年了那也应该很大年纪了吧。白易也好奇，现在已经很少人知道刺青还有传承一说了，那么这请来的是谁呢？然后，在热烈掌声中他看到了一个人。一身西装，很高，身材修长。他从上而下，背着光看不清脸，但是那感觉太熟悉了。之后便听见女生的低呼，还有一些陆续不断的议论。“真帅啊，他怎么这么年轻”“哇塞，真酷”“他是明星？”......他一步步的走上了讲台，白易看清了他。是他，那个刺青店的老板。他一身黑色正装，褐色的头发随意的贴在额前，眼神清冷。他还是初见时的样子，一教室的人也无法影响他的淡泊。白易知道几百人中，他不会看到他。齐冉见他走上讲台，便向前走了几步同他握手，道：“好久不见，欢迎你来。”他也笑了笑说：“不客气，能给你帮忙我很高兴。”齐冉这才面对大家说：“那么请沈先生为大家介绍一下，什么叫刺青传承。”他点头，向前一步：“我是沈青煜。我的祖辈一直是刺青师，所以我也是。所谓传承其实就是一种文化艺术的缩影，在历史的长河里慢慢沉淀，留下了一些无法抹去的印记和文明，它们被刻在了那些图腾里。现在的刺青艺术很冷门大多是因为流传下来的越来越少，可以追寻的依据也就很少了。时间久了也就无迹可寻了，便淡出了课本中也被选择性的去掉了。”说完他微微的点头示意齐冉，齐冉也点头，伸手请他到台下坐。白易看着他在前排坐下，他说的很简略，也就是含糊的说出了传承的由来，其他什么也没有。他看到其他人都听得很认真，包括后排的的老师教授。齐冉让工作人员放映幻灯片，一边给在座的同学介绍：“从现在还能收集到的图片可以看到，那些图腾是由复杂到简化的。不难理解，那时候的家族徽章是独一无二的，不只是为了美观，更要求不能模仿，所以很注重细节。现在时代变迁，图案简洁了很多，代表的意义不多，所以雕刻、模仿的很平凡。现在给大家看下古老家族的族徽，艺术和文明的结合。这些图片是我这二十多年来唯一的收获，也是唯一证明有传承存在的证明。”白易很紧张，当他看到不断变幻的图案时就开始了。他有预感，很不好的预感。所以当齐冉点出第一张图案时，他都开始冒冷汗了。齐冉手中动作不停：“大家请看，这是追溯到最早的历史文明时候的遗迹，根据这圆盘、花纹、线条、雕刻以及文字，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上古的大家族。这个图案很清晰，中间的文字是一个简体的“纳”字，应该是和当时的满清有些关系的。话说到这里，有些研究历史艺术的教授都紧紧地盯着看，表情严肃不时的点点头，做的笔记。齐冉又点了第二张说：“这个图案是我第一个得到的，应该是最早出土的。”白易皱眉，他感觉身体有些发热，那是一种感应。他环顾四周，大家都很正常，又看向前面的那人，他还是那个样子。白易又深深的皱眉，盯着那个图案看起来。图案不是很清楚，看得出来很漂亮，有枝蔓、雕花，虚实恰到好处的融合，很吸引人。身体好像很兴奋，好像是想触碰那张图片，白易只好闭上眼睛默念几句“我知道”。那灼热的感觉才慢慢平静下来，他虚了一口气，真难受。等介绍完四张图片后今天的课程基本都已经结束了，她简单的总结了就草草的下课了。齐冉快步走下讲台准备和前排的沈青煜聊一会，便叫住了正好起身的他。白易纠结的想他要怎么去拿那图片呢，找齐冉导师？怎么开口呢？正想开溜，突然听见有人叫他。白易转头就看见前排站起的人正看向这边，他疑问的指指自己，那人点点头，眼神清冷嘴唇微抿。白易只好放弃开溜，慢慢度步过去。齐冉奇怪，像他这么淡泊还会亲近别人？他们认识不算短，好像这还是第一次。然后她就见到人群中那个阳光的少年，很简单的一身休闲装，黑色的头发有些长，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她见过很多人，很多这样白净而清朗的人，却很久没见过特别想让人亲近的，看着舒服的人了，而他就是这样的。白易扬了扬唇角和齐冉打招呼：“齐老师你好。我叫白易。”齐冉点点头说：“你好。你们认识啊，真巧。”沈青煜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他自己也很奇怪，怎么就不自觉得叫住了他？白易点头，表情有些羞涩：“偶然认识的，我很喜欢研究图腾。齐老师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既然都来了，那就最好把那个图腾也拿到好了。齐冉好奇，初次见面这少年要他帮什么忙，转头睨了身边的沈青煜一眼说：“你说说看。”白易欣喜的说：“我很喜欢最后的几张图案，希望齐老师可以借我看看。”他不能只拿那一张，那样齐冉肯能会怀疑什么，那就全部借来吧。齐冉笑了笑说：“这些图片都是沈老板给我的，我没有备份。你们认识让他给你不是更方便，我晚上还有工作，可能不太方便。”白易苦笑，摇摇头说：“没关系。”看向旁边的沈青煜，他很认真的走着路，好像什么也没听见。齐冉顿了顿，停住脚步对身边始终沉默的沈青煜说：“这次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了，回头我请你吃饭。”抬头才看到已经到教学楼外边了，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车边有几个人在等她。沈青煜礼貌的点点头，看着她缓步上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