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这左边的是入选的,这右边的是还未看过的,那纸陇里的是未选上的。你再看看这个,这个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伊拉里?漖耒的女儿骊儿格格,这个是纳兰家的明惠格格,你应该是见过的。这个是……”一张一张的画像从我眼前翻过,她们可能正怀着无限的憧憬,正勾画着少年皇帝的模样,正期待着未来的美好安乐,正背负着家族的使命,而此时,她们的命运好像正在我的手里紧握,是放入纸陇,还是左边入选都在我的一刹那之间。“你看看这张是不是太妩媚了点,妖里妖气的。”思茵拿着一张画像问道,我看去,只见是一位素净的少女,只因那眼睛眼角微微向上,就觉得好像会勾人似得,我本就有点私心,便顺着太后点头“静儿也觉得是妩媚了点。”“嗯——这种的绝不能让她入宫来!”说着就扔进了纸陇,继续翻看下一张。
我有一点开心,至少我消灭了一个潜在危机,但又有一点愧疚,她也许正期盼着宫中的模样,也许正在勾勒皇上的轮廓,如果刚才我帮那位少女说了些话,是否她的命运就会截然不同呢。我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我永远做不到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别人,我承认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吧,轻叹一口气,要怪就只能怪那少女的命不好吧。
看了大半天的画像,我忽然意识到我这是在做什么!我是在帮玄烨挑选他的皇后嫔妃吗!我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工作!心一颤,手一松,一张画像从我手中滑落,发出细微的响声。“怎么了,这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累了,去做下休息一会儿吧。”“哦——好!”我赶紧捡起画像,却见到画像上画的人时,手又一松,竟然是赫舍里?芳萱!知秋见我愣在那里,忙上前帮我捡起来“格格可能是没有午睡的缘故,这又忙了大半天,许是想要睡了吧。”“是啊,这会子静儿看了大半天的美女,越来越觉的自愧不如了,还是回去睡觉的好。”“你啊!越发的油嘴滑舌了。”“那静儿就先告退了。”“去吧,去吧,一会儿哀家让皎玥给你送些吃食去。”“那静儿就先谢谢太后娘娘了。”我鼎立维持着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出了慈宁宫。
芳萱,芳萱!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越来越像个妒妇!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心里就是不想让赫舍里?芳萱与爱新觉罗?玄烨有任何一点点的牵扯,也许是上次的并蒂荷包让我开始对自己一点儿信心也没有,我总觉得只要是看到任何与芳萱有关系的东西那就是变扭,我害怕,害怕赫舍里?芳萱会抢走玄烨那属于我的爱情,那唯一的一份温暖。
慢慢的从西边落下,消失前的光辉是天空最美的色彩。就像是一幅上帝赐给人间的画卷,看过无数次夕阳西下,我并不会再兴奋或感动。这一刻,我站在红墙之内,看着漫天的红晕,莫名其妙的无助,有了想哭的感觉。
“玄烨啊,这次的入选秀女你也看了,大多都是眉清目秀的,就是不知道脾气秉性都是如何了。若你有个别看得上眼的,家世清白,分个贵人常在什么的也是好的。”“孙儿觉得自己还太小,皇阿玛当初不也是有了孩子之后才开始册立妃嫔的嘛。而且现在孙儿还没有亲政,若现在就册立妃嫔的话,如有势力上下不匀,这对内宫不稳也是有危害的呀,所以孙儿认为,还是先缓两年的好,等皇后做大,有了威信,众人都没有不满的时候在另行册封。”玄烨虽是这样说,但其实他的内心还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等到除了鳌拜一派,兮儿又再大些,佟家在朝中也有了势力,再封兮儿一个皇贵妃之位,到那时候皇祖母恐怕也不会说什么。布木布泰探究的看着玄烨,虽是知道他的心思,但也不说穿“既然你自己是这样想的,那皇祖母也不好多说什么,钮祜禄家的布丽格格,有遏必隆这个阿玛,又有鳌拜那个干爹是不好再立她为皇后的,鳌拜在外掌权,若是她再在内宫祸乱,那这个天下就不太平了。所以为今之计就只有芳萱这一个人选了,哀家早已让礼部看了你与赫舍里芳萱的生辰八字,八字很合。礼部说冬月初五是个好日子,适合纳采,冬月甘一也是个黄道吉日,大婚正好,再过几天又是冬至,春节是个好彩头!”“可是——可是——皇祖母,这会不会太赶了些。”“这有什么赶不赶的,明日在交泰殿你就把玉如意给芳萱就行了,这些个东西我们总要先商量商量。”
玄烨没想到会如此的快,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来。“对了!哀家记得皇太后的侄女也在入选之类是吧。”玄烨有些愣怔,思考了下,随即点点头。“那孩子要说当初还是哀家把她接进宫来的,都这些年过去了,竟把她忘了!”玄烨有些不明所以,静静的坐在那儿不说话。“要说纱跞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让她在宫里住了那么些年,若再冒冒然回去是定要叫人笑话的,不如继续留在宫中,往后和布丽之类的格格一起封个嫔也是上好的。”玄烨皱紧了眉头,有些不满,可也不好反抗,毕竟是祖母,玄烨还是知道好坏的。“孙儿明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孙儿就先告退了。”“嗯——去吧。”
玄烨此时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不讨厌芳萱,但却也不是很喜欢,就是淡淡的,总感觉有些枯燥,没有恋人的亲密与喜悦。忽然间摸到腰上的络子,珠子被玄烨摸的有些光滑,在月光下闪着光芒。不知不觉,玄烨的嘴角就有了上升的弧度。
“格格,这梅花饼还是御膳房刚烙好的,您好歹先吃些吧。”我摆摆手,自言自语“皇上明天就大婚了。”知秋端茶的手顿了顿,看着静兮,暗叹了一口气。“他选了哪家的格格?”知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默不作声。我抬起头来看向知秋,等着她下面的话,眼神空洞无力。知秋有些不忍“皇上把玉如意给了……赫舍里家的格格。”“哦,是吗。”转过头,明明就知道的答案,却一定要亲耳听到。不知为什么,当真的听到这一答案的时候,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哭闹耍疯。或许,是早就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必然的,可是为什么又会有眼泪顺流而下?
‘春去秋来,四季轮回,缘尽大梦归,人命天注定,聚散有缘,若有缘无份,再争取也是徒劳,或许当你回首发现一切都并不如你所想,也未可知。’又想到当日在震寰和尚的话,人命天注定,可谁是天?有缘无份,有缘无份……
天下着小雨,寻了个由头打发了知秋,独自一人走在红墙甬道上,秋雨凉凉,也许就只有冰冷刺骨的感觉,才能麻木我心中的痛。我现在才明白,面首三千真的好过为一人肝肠寸断。
走着走着竟来到了承乾宫,梨花早已落尽,只剩枯木枝桠,就像我的心四散飘零,不禁自嘲“到如今,星辰早已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玄烨早上派遣满洲大臣祭告天地太庙、社稷。并行了大征礼(即纳聘礼)。从慈宁宫出来,小雨纷纷,心中闷涩不已,便出来走走。
明日大婚,宫里已经是一片大红。见承乾宫门开着,向里望去,果然是静兮。她一人坐在石阶下,也没打伞,衣衫上全是雨的痕迹。“你们在这儿等着。”说完玄烨从李德全手里接过罗伞。
“谁说星辰非昨夜?秋雨凉,你还巴巴的在这儿找凉快,烙下病根可不好。”玄烨说着把伞举过静兮头顶,拉过她的手,冰冰凉凉的。
我抬头怔怔的望着眼前之人,也不知是那根神经错乱,只觉的他脏,明日他就要大婚了,和另一个女人……我不该再贪恋他的温暖,因为那让我无法自拔。“你别碰我!”玄烨被静兮的动作弄得有些蒙,罗伞也掉了。自己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她,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可现在却看到她是这样的态度,心里顿时窜出来一股无名的火,但还是压抑着神情语气“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还是怎么的,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说完还摸了摸静兮的额头。我一把打开他的手“我托皇上的鸿福,我好的很!”玄烨每天对着鳌拜遏必隆等本就积了一肚子的火气,为了立皇后的事情,索尼鳌拜两党闹得不可开交,在太皇太后那里又是事事不顺,现在再看到心爱的人是这样的态度,再也隐忍不住“那你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我不过是在这儿坐着,碍着皇上什么了?”“你怎么就没碍着我,这可是承乾宫,不是你的什么长恨斋!”“是啊,是啊!我竟忘了,这可是皇上的享乐之地,明日皇上同娶四妃一后,这可真真是享足了齐人之福啊!我也不再这儿碍您的眼,我走!我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这些都不是我的意思,一切的一切都是时局所迫,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哼,谁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那些龌龊的心思,你也好意思让别人来想!”“你到底闹够了没有!”玄烨气急一把捏住静兮的下巴,也没分轻重,猛的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