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生我谁是,,生我之时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这日,随手翻开玄烨送来的书,忽然看到了一首诗,竟有些顿悟,人生数十载,前因后果皆有定数,都说佛语警醒世人:世间万物循环相克,相辅成因,一切所属皆由因果,世人不可强求。
我暗想难道我强求了吗?我这人生从何处来?死向何处去?说人生短暂,可这到底有没有目的?人生如梦,这梦能不能延续?人间多苦,这苦有没有来头?人情断肠,可否逃过这刀口?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没有答案。但我却明白了‘命’不可违。突然知道为什么姑姑皇太后,太皇太后都喜欢读佛经,因为那样不仅可以使自己暂时忘却一切痛苦,精神上得到依靠,也可以麻痹自己的心灵,使之得到安慰。
我正暗暗愣神,霎那间!地面开始摇晃!乒乒乓乓东西掉落的声音夹在着太监宫女的哭喊。狂风骤起,地面震颤不已,灰尘遮天蔽日。我睁大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格格!格格!不得了!地动了,我们快走啊!”知秋一把拉起静兮,我往前酿跄了几步,站稳了身子往外冲去。一切都那么的突然,只因还是初春时节,匆忙只穿了件素绒绣花袄,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冰冷刺骨。
“格格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里!”我轻轻摇头,不时有灰尘呛喉,咳嗽不停。想到此时皇太后还不知怎样的担心,忙说到“快!知秋,我们去慈宁宫看看!”
此时主震以停,但余震不断,一路上都看到许多的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但幸好都没有倒塌。不时的有太监宫女哭着奔走报平安,都顾不得什么礼节请安了。
远远的看到慈宁宫的屋檐,许多人都聚集在那里,快步走上前,只听太皇太后站在宫门口大喊“皇上呢!皇上去哪里了!”一时间众人都慌了,嘈杂一片,我愣了一下,眼神空洞,等我反应过来,便看到玄烨放大的脸“怎么哭了?没事了没事了。”我用手摸了下脸颊,果然!不知何时眼泪竟流了下来,哽咽道“你没事吧。”“朕是天子!怎么会有事呢。快把披风穿上,小心着凉了,朕去皇祖母那儿看看,你小心着些!”说着就解下自己的披风给静兮披上。“那你——”还未等我说完,玄烨就冒着大雨朝人堆里去了。拉紧衣服,这上头还有残留着的龙涎香的味道,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慈宁宫正忙,我也不好去添乱,就和知秋躲在屋檐下避雨,不时有雨点飘进来,蹲下身子,裹在披风里感受那点点的温暖。
“皇上对格格真好!”“是嘛。”我轻笑。知秋整着静兮散乱的头发,说道“当然啊!”我不再做声,静静的看着大雨冲刷着一切,也不知此时佟府里,阿玛额娘可还平安。
“格格怎么在这儿啊,奴婢好找!”知秋抬眼“皎玥姐姐。”听到知秋的声音,我抬起头来,看到皎玥正打着伞,我忙站起来,问道“皇太后怎么样了?”“格格莫着急,一切平安,只是见不到格格着急的很,赶紧打发奴婢来找。格格怎么蹲在这墙角的地方啊。感快随奴婢来吧!”站起身来,只因蹲的太久,腿有些麻了,站都站不稳,知秋连忙扶着我向前走。
“静兮给皇太后请安!”“你还讲究这些做什么,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出了这种事,思茵本就急的心慌慌的,看到静兮进来,立马拉住她的手,只觉冰凉冰凉,赶紧吩咐晶儿上茶。我也不说话,捧着茶碗暖手。
这次地震,宫里宫外的房屋大多都有损毁,侍卫太监们就在各宫的空地上搭起帐蓬。雨一直不停,到处潮湿一片,余震仍在继续,人心惶惶。宫里就是如此的情景。更别说此时宫外的众多百姓了,大都都是无家可归,露宿街头的情形。想起顺治十一年的甘肃地震,倾倒城垣、楼垛、堤坝、庐舍,压死兵民三万一千余人及牛马牲畜无算。这次也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死伤了,我躲在帐蓬内,透过帆布向外看,各处的帐篷都灯火通明,今夜恐怕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康熙此时正召集朝廷百官商议统计死伤人员,鳌拜索尼已经下令各个知府衙门开粮赈灾,拨款搭建帐篷。余震依然不断,城内的房屋倒塌者不计其数,就连坚实的城墙也有百处左右塌陷。而且就是同一天,又接连发生三次地震,玄烨现在虽还没有亲政,但还是忙的焦头烂额。
“李德全你去看看皇祖母那儿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宫中还需几顶帐篷,再去问问内务府还剩下多少顶,御膳房各处的吃食够不够,你让他们都节省着点用。”“嗻——”李德全点头,一一记下,就快步往外走。玄烨向是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回来!你顺道把这紫苏饼给静兮格格送去,告诉她,佟府的人都尚且平安。”“啊——皇上您自个儿先吃点儿吧,您一天都没用膳了,静兮格格的奴才再去御膳房领就是了,您可别累垮了。”“朕现在哪有心思吃东西!你就把这碟送去!”李德全不敢再多说话,弓着身子,把御案上的白玉龙盘端了下来。
“竟兮格格在吗?”“谁啊?”“是奴才,小全子。”“呦!是李公公啊,快进来吧。格格在里头呢。”知秋掀起帐帘,静兮正准备更衣,听到声响,见是李德全,问道“什么事啊?皇上叫你来的?”“是啊,皇上不放心格格,让奴才来告诉格格,佟府一切平安。这紫苏饼刚刚才做好的,热乎着呢!皇上怕格格没胃口,让奴才特地送来的。”知秋打开食盒,果然是平日里格格爱吃的紫苏饼。“皇上吃过了吗,巴巴的让你送来。”“恩——皇上用了些,这会子正召集官员商量灾情呢,奴才就先回了。”李德全怕让静兮兮格格,便推说玄烨用过了。“唉——你等等,这些你拿着,边走边吃吧,也都忙活半天了,算我为你加餐好了。”用手帕包着几块紫苏饼递给李德全。李德全却实是半天都没进食了,用力咽了口口水“奴才真的不用了,万岁爷赏了奴才吃食,这会子还饱着呢。”“你就拿着吧,全当我拿着他的心意做人情,你们做奴才的也不容易,小时候都是一块儿玩儿的,哪那么计较。”“哎!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嘿嘿——”“公公,你就拿着吧!”知秋接过手帕送到李德全手里。“奴才用手拿着就行了,哪儿用得着手帕啊,奴才告退。”接过紫苏饼,就朝雨里去了。
知秋弯着身子铺床“皇上还真有心,特地让李公公来一趟报平安。”我看着盘里的紫苏饼,心里百感交集,但内心深处却有隐藏不住的窃喜与开心。拿起一块紫苏饼,轻咬一口,估计是加了山楂水的缘故,有点涩,却还有股忽略不了的甜味。
这次地震,延续了一个多月之久,居民官宦死伤不计其数。临近深秋严冬,挨饿受冻及感染疫情者更是给老百姓们雪上添霜,直到康熙四年十月才有所好转
“玄烨啊,听说鳌拜用你的圣旨又下令处斩了五名钦天监官员,汤若望现在还被关在内乡县衙吗?”“是啊,但是鳌拜现在也不大管着这事儿了,杨光先到一直不松口。”“索尼可说了什么?”玄烨轻轻摇头“自上次地动之后,索尼又开始称病,以有几天没来上朝了。”布木布泰眉头紧皱“再这样子下去,你汤玛法的身子铁定是受不了的!好歹也是二十多年的监正,你去传哀家的懿旨,封他杨光先为钦天监监正,立即释放汤若望。”玄烨又惊又喜“是!孙儿马上去办!”说着往殿外走去。“玄烨啊——”听到孝庄的声音,玄烨立马回过头来,“前些天,礼部尚书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大婚了,哀家思量着也是这个理。三年一次的选秀是不能再拖的了,现在京城各地灾情都有所好转,哀家一礼部已开始着手操办了,张聩把适合的名单都列好了,画像也让吴良辅送到你寝殿去了,回去好好的看看,若是有顺眼的明日请安的时候,来告诉皇祖母一声。”
玄烨看着地面,这几日刚和兮儿关系有所好转,心内有些不情愿,愣了几秒“孙儿——玄烨闭了闭眼睛“孙儿全听皇祖母的安排。”“嗯——那就挑个近些的时间吧,今年选秀本就有些拖沓了,又是地动又是汤若望的,宫里也好久没热闹了!
哀家前些日子特地看了黄历,十月甘四左右是个好日子,让礼部再赶赶!办的庄重些,大清国的皇后可就再里头呢!”布木布泰把一切准备都做足了,不让玄烨有任何反驳的机会。“是,孙儿知道了,孙儿告退。”
苏麻喇姑立在柱子后,看着玄烨有些酿跄的背影,轻轻摇头。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终归有些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