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邑,赶上了80年的末班车,今年26,出生于89年的8月16号,农历是己巳年七月十五,家里按农历日子过生日的都知道,那天是中元节,又称“鬼节”。而中国又有四个鬼节,三月三的上元节、七月十五的中元节、十月十五的下元节和清明节,而我,好死不死偏偏出生在中元节,何为“鬼节”。都是扫墓祭祖表达对祖先以及亲人的“思念之情”的时候。三月三时兴于江淮、江南一带,据说这一天是鬼魂出没的日子,也是天官大帝诞辰,而下元节则是大禹生日,但是这七月十五(有些地区始于十四日)是鬼门大开、孤魂野鬼游走人间,阴气最盛的一天。
当然,这都是民间传说,不一定要信以为真。不过,既然老祖先都说了中国的四大鬼节,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七月十五是道家的中元节,还是佛家的孟兰盆节,其特殊性可见一般!
我读书比一般孩子早,高中毕业才16岁,比我周围同学们要小一二岁。这不是我早慧,而是当时都流行在家教孩子,加上外公是老师,所以早早就学会了,能不早毕业吗,况且,偏远地区那会对入学年龄并不计较,早早读书意味着早早步入社会,大学还没开始,觉得读书没意思,每天寻思怎么挣大钱,于是退学外出打工去了。
2005年我就出来打工了,在外的人犹如水中浮萍,随波逐流,出来才知道,世界不是我想象中的好,7年间,走过不少地方,江苏、武汉、山西、上海以及广东广西都呆过,做过工厂工人、主管,摆过地摊卖过货,当过餐厅厨师,也在工地上干过水泥工,保安、推销、清洁员……甚至还被骗去做过传销。
最穷的时候,每天只吃一个馒头,最牛的时候在浙江市区有好几套房以及一辆小轿。
长时间在一个地方或者圈子的是没有什么故事讲的,只有在外漂泊、见识人生百态的人,才会有精彩的故事。比如,社会阴暗面,比如,群众乐事,还比如,奇闻奇事,比如我呆的时间不短的武汉。
在漂泊的时候,有很多有趣的故事都值得一提,但是,我人生的转折点还是那件事情。
那是09年的七月末八月初,我太奶奶病重,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
在武汉跟人合伙开了一家饰品店,接到通知的我,立马打道回府。
那个时候,我已经小有所成,有了自己的私家车,一辆黑色桑塔纳,因为不清楚路线,转乘了直达重庆的长途大巴,在辗转几道,终于到了我的老家。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我以后的道路和现在会有天差地别。
我的老家位于西南地区,属于少数民族较多的一方,左边是四川,右方为湖南湖北,上面乃陕西地界,下临贵州,是个万户大山包围的地段。
谈及重庆都会想到陪都,想到长江三峡以及火锅、美食、美女,西南地区的交通枢纽,两江交汇处,但是,我想说,古代那里历来是土匪蛮夷的聚集地。
看过《傻儿司令》的朋友们应该能够想象出来,那里穷山、恶水、土匪们霸道横行。最最主要的还是交通不便,除了水路,其余全是爬坡上坎的土泥巴路,况且,人多地少,又贫富差距极大。解放前,那里的山民白天种地纺织,晚上就拿着猎枪和柴刀上山挖宝,下山劫道。
平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老实巴交的农民子弟,晚上确实打家劫舍的行家。
这是一种习惯,也是由于那是地理条件造成的。
比如说蛊毒,赶尸,重庆临近湘西,也有这些也不奇怪,有人说这是封建迷信,就算是封建迷信吧,在我20岁以前,我和许多饱受党国教育的同志们是一样的,完完全全的唯物主义者,从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僵尸、各种魑魅魍魉、山精野怪等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存在。
虽然就我们家乡而言,就这种传闻已经很多了,虽然我舅妈的奶奶就是苗疆蛊女,但是不信就是不信。
在封建愚昧的旧中国,尤其是偏远的地方,多的是人从小到大没受过一点儿教育,知识的传播者,一般情况下都是宗教人士,譬如,道教、佛教,如若不然就是少数名族自己的原始信仰,这些人就是知识的传播者,我太奶奶就是其中一个。
巫术相对很多地方来说都是极度盛行,更不用说什么看相了,那更是泛滥成灾。巫术里边结合巫医术、巫蛊术和中医学的内容,有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神奇地方,也有可取之处,还有让人诟病的喝符水,说穿了就是在一张黄纸上,用鸡血或者狗血,混合糯米水外加上朱砂和一些其他什么添加怪头怪脑物质的墨水乱涂乱画,最后烧掉,用烧过的符纸灰,放到碗里,冲开水喝下,我曾经一度认为,那个所谓的符纸水里,有做法人的口水。
印象当中的太奶奶是个瘦弱的小老太,平日里不苟言笑、单眼皮、小鼻子和薄嘴唇,就是电视剧里常演的坏人老太的那种,她现在有90多岁了,在大山里生活了一辈子,从没出去过,专门给人治病、驱鬼、看香,偶尔也看看风水,十里八乡的村民相亲们还是万分尊敬她的。
母亲给我说,太奶奶是癌症,脑袋里长了瘤子,位置不好不能切除,加上心脏病,反正就是没得治了。
我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天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没有公交,只有中巴车,最迟的一班还是在七点半已经收班了,我火烧屁股一般,找到一个感觉快被淘汰的出租,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在两个半小时左右到了我家所在的小镇里。
所有人都在老太身边候着,没人接我。上一次回来,还是从传销窝点被救出来,回来过年那阵,转眼已经两年多了,我也不是那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变得小有所成了。
我大包小包的到了家门口,母亲急忙接过我的行李,给我说,老太不在家,已经叫我二叔送到山上去了。
据母亲说,老太是个固执的人,说自己死也要死在山上,生活了接近80年的地方,那里泉水甜、稻子香,漫山遍野都是花香。
我母亲有两个哥哥,她是小妹。早些年两个哥哥和爷爷奶奶下地干活,太奶奶就负责带大母亲,所以,她们感情好。而且,太爷爷死得早,两个舅舅娶媳妇之后,远在黔东南,我爸妈索性也搬到了镇上,所以,太奶奶就一人孤单的在山上,所幸山边村民也不少,平时也帮衬着老太,加上她身体一向硬朗,倒也没什么大碍。没想到,这会儿居然病成这样,还是脑瘤,这可是没得救啊!
第二天,我就和母亲上山了。
以前这里都是烂泥路,走一步滑一跤那种,自从06年通了车,这里也变得热闹一些了。我包的是一辆面包车,大概半个来小时,到了村口,还没进村,就看见村子中心的那颗老槐树,还有晒谷场,以及祠堂。
我提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走在后面,母亲愁眉苦脸的走在前头,沿途不断有相熟的人打招呼,母亲心不在焉的回应着,心事重重的。
我这一次见到太奶奶的时候,她已经生命处在倒计时阶段了。
聚在老房子里的人很多,除了姨在东北以外,大多数亲戚都来了,除了自家亲戚外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人。太奶奶睡在背阳的卧室,我进去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味,我心里一阵儿发酸,太奶奶是个极度爱干净的人,但,毕竟她已经是老人了。
母亲跪在老太跟前,说:“阿奶,刘邑回来看你了。”
发丝雪白的老太这才转过来,一张脸宛如老树皮,一脸褐色的老年斑,两眼浑浊无神,神智已经不太清晰了。
我握着她干枯瘦弱的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很久之后,撇了我一眼,又闭上眼睛了。
母亲告诉我,“已经认不出人了。”她泣不成声。
于是,我又在村子呆了一天,期间,亲戚商量把太奶奶送去市医院治疗,总没有统一意见。我母亲说还是尊重老人家的意愿吧,不要折腾了。
就在这个时候,表嫂从堂屋跑出来说老太清醒了,叫我们去。
“你就是刘邑?”老太老眼昏花倚在枕头上问我。我点头称是。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生的?”母亲忙说:“阿邑是己巳年的。”老太异常艰难的摇头,问道:“什么月份生的。”
“农历七月十五。”我说道。
突然,老太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很激动,咳嗽起来,我忙给她拍背,好几分钟之后吐出一口浓痰,抬起头对我说:“师傅,你终于来了呀,我找到了。”
老太突然精神极好,居然下了床,她指挥二舅到屋后的空地上挖出一个泥坛,上边包着好几层油纸。泥坛的下面有一个木匣子,里面有一本厚厚的泛黄的线装书。
老太推开扶着自己的子女,颤颤巍巍地走到放着泥坛的矮几边。说了几句方言,手也在挥舞。持续一段时间,大概十来分钟吧,她猛一揭开油纸。
里面黑黢黢的,过了几分钟,钻出来一条通体金黄的“小蛇”来。
这条小蛇不像一般的蛇,瘦瘦长长的。它又短又肥,眼睛雾蒙蒙的,肥硕的身体只有手掌那么长,额头上还有一个红点,鲜红如血,我盯着它看,一点也不觉得不可爱,相反觉得阴森和诡异。
老太依旧念着我听不懂的方言,支支吾吾的,我没有听过,所以听不懂。
突然,她的手指向了我。
小蛇化身一道金线,在旁人的惊叫声中,钻进了我的嘴里。
我下意识吞了口水,感觉有个东西顺着喉咙,钻到了胃里。
然后一个腥臭味从嘴巴里溢出,我瞬间觉得呼吸困难,感觉整个身体都在燃烧。伴着腥臭味,我的恶心感铺天盖地的涌来,于是,我光荣的晕了。
太奶奶在醒来的第二天,死了。
走得很安详,拉着我的手说了很久的话,说那个金黄色的小东西不是蛇,叫金钟,可以延年益寿,可以强身健体,总之就是很多很多用处,但是因为在坛子里呆久了,有毒,每个月的十五凌晨,毒素牵扯,会有钻心的疼痛感。想解毒,就要找夫诸的血来解。
太奶奶还告诉我,这个金钟是活的,要是在一年之内降伏不了它,我必死。
“你要是没有享受它的命,就下来陪我吧。”除了金钟,太奶奶还给我留下了一本书,叫《三十六罡门寻龙图》一本手抄的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