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意外的变卦
双眉间流露出不知是真是假的悲哀，中年男人对着全圣宁以及楼晓恩摊开着双手，似乎真的很无奈。
“为什么十三年前会给我一次逃生的机会？”语气里不见半点波澜，突兀而出其不意，全圣宁静静的问着，但是问题却问得好像并不承接中年男人此刻所说的话。
“……呃，那个。”一时未及反应，中年男人顿了顿，左手便不觉抬起扶过自己的脖颈，揉身了自己的脑后，眼神也看向了一边，这样接着转过脸来看着全圣宁回继续说道：“只是母亲大人要求的，所以我才照做。我可以是个大义灭亲的弟弟，但是却没有理由对没有过错的母亲孝顺。”
凝目看着，中年男人的一切细微动作都在全圣宁的眼里，他侧了侧身，放下了楼晓恩的手，走上了前，离开了楼晓恩手臂关照的范围之类。
继而，他淡淡却坚定的说道：“父亲大人不是叛徒，他只是忠于他的心，而他的那颗心，你悲哀的叔叔你，这辈子也不会拥有的。因为那颗心……是爱心。”
“啊哈，爱心？别忘记了，是吸血鬼才没有爱心，我可是人类，我没有爱心？爱人的心，是吸血鬼才没有的！”
疾声否认，中年男人原本的镇定没有了，所以这么强硬的语气，让人感觉突兀。
“是吗？父亲他流尽了身体里所有的鲜血才换来了我母亲七分钟的逃亡，而叔叔你呢？若是你，你会做到吗？哦、老天，你甚至连这样一个可以为她这样牺牲的对象都没有……”
戏谑的调侃，全圣宁整个人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就连楼晓恩也不知道为何此时的全圣宁要说这些话。
“谁说没有，我不是同样以死相求，才换来……”
切断了全圣宁未调侃完的话，中年男人脱口而出，可是却又半途突然打住。他年着全圣宁，硬生生的吞回了没有说完的话。
挑眉凝着中年男人，全圣宁静静的等着他的再一次坦承，因为中年男人的坦承，同样是他这么多年最渴望的，他渴望听到父亲那边的人坦承他们对自己的感情，他渴望他是被父亲大人那边人的所接受、所认可的孩子。
即使一出生便是吸血鬼的他，至少他的身体里还流有三分之一来源于父亲的人类血液、来源于吸血鬼猎人的人类血液。
“哦、哦……”
从惊顿中回过神来，中年男人调换了自己的态度，撇下了刚刚未说完的话。他扬声说道：“孩子，你的父亲可没有忠于他的心，没有的。相信我！如果忠于他的心，他又如何为自杀呢？他也愧对他自己的心，不是吗？猎人的心不应该是杀死自己，而应该是杀死吸血鬼的！应该是扬起他的猎人之剑斩杀你的母亲和你的！是那位妖妇母亲害了你的父亲的，若不是她、若是不是她美蒂娜妖妇，你的父亲、我们的优秀猎人、我最崇拜最引以为荣的优秀猎人，又怎么会背叛猎人协会、背叛我们全姓猎人家族呢！是她、是你的母亲毁了我哥哥的一生！”
“所以呢？叔叔今天放出奶奶病危的假消息，只是为了有个机会在这儿杀了我吗？”
眼睑低垂，全圣宁垂脸视线看向了自己放在身前的双手，而右手的拇指习惯性的抚向了食指，只是如今那里已经没有那枚灰色的戒指，那枚戒指已经戴在了楼晓恩的手上。
“奶奶病危？……怎么，你是听见奶奶病危才会出现的吗？”疑惑的语气、不解的神情，中年男人皱眉问着，看起来并不像撒谎。
而他的话，却让全圣宁的心头也同样浮升起了浓浓的疑惑。
“难道不是吗？圣是因为听说奶奶病危才会决定回家的呀，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你确定你有没有弄错吗？”出声问出口的是楼晓恩，她也同样发觉了有些什么东西不对。她问着就与自己距离不远的中年男人，同样的非常不解。
“可是，圣是因为他的妈……”看了看身边的全圣宁，见他只是凝眉深锁，便又转脸对着中年男人疑惑出声。
“晓恩！”
在楼晓恩的话即将出口的同时，全圣宁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因为，有些感觉是不对头的，他似乎能整理出，为什么母亲美蒂娜女爵要欺骗自己回家。
着眼看着，看着眼前的情景，是深夜黑溱漆漆的树林，单独的吸血鬼猎人……
“哦，这么说来，因为听说奶奶病危而回到吸血鬼猎人协会的吸血鬼，那还是一只孝顺的吸血鬼呢……”
戏谑的微笑粘染在中年男人的嘴角，他虽然也有疑惑，可是却清楚，那并没有多大关系，关键是现在在自己面前的吸血鬼，是他的侄子，也是他在猎人协会起誓，势必诛杀的吸血鬼之一。
在中年男人的唇角边的嘲讽戏谑的笑还未褪落的时候，全圣宁隐藏在栗色蓬松短发下的耳尖再次颤动了起来，那是吸血鬼惯常的急速飞行的声响，并且鼻间也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自己的母亲美蒂娜女爵的气息。
望了一眼还在自己眼前的中年男人，全圣宁的脑中只有父亲在多年前倒身血泊时所说的一句话：“亲人之间，永远不要互相伤害！记得、记得……我的好孩子……”
“快离开、快！快离开这里，回到你的山庄去！赶快！现在、马上！”
嘴里急切的说着，楼晓恩听不出全圣宁这是吩附还是如何，语气急切的甚至带有喘息的意思，而全圣宁在说着的时候，人本身也跨步向中年男人走了过去，他张着双手，做着驱赶的动作。
全圣宁张着双手，作着驱赶的动作，跨近中年男人的身边，只是为了让他尽快离开这里，因为他知道，对于中年男人来说，致命的危险正在快速临近。
而中年男人并未反应出倒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握着木剑的右手，或下意识、或条件反射、或是捕捉到难得的机会、他右手里的木剑一把刺进了毫无防备的全圣宁的腹部，与心脏只差了间毫！
“噢……”
未料到猎人的木剑毫无预兆的刺进了自己的身体，全圣宁能感觉到皮肤以及肉的撕裂，虽然并不能感觉到多痛，但是这样突发的情况也足够让全圣宁低叫出声了。
双手握着中年男人的手臂，全圣宁静静看着他，栗色的眼眸间流转着太多太多缠绵绯侧的东西，正是这些东西，让中年男人僵着的右手没有再现第二次、或者是第三次的下文。
全圣宁曾经说过，木桩不会使吸血鬼死亡，但是却会将吸血鬼定住不能动弹。
“把猎人之剑给我、给我！”
虽然竭力忍住，但是声音里仍然不难听出颤抖，中年男人瞪着就在自己跟前的全圣宁，突然开口说出的话，是他一直惹在心口的话。
“银剑？叔叔你要的就是这个吗？嗯？就是这个吗？”睁着眸子，近在尺咫的中年男人可怖而焦虐的面容，烙印在全圣宁那如海般宁静包容的瞳眸里。
“少废话，给我猎人之剑。那是我们全家的东西，那是属于猎人协会的东西，大哥不应该给你这个不被家族认可和接受的妖孽！快给我……”
言语逐渐激动了起来，中年男人说着的时候，音量提高了许多，并且手下也再次不自觉的用力，木剑扎在全圣宁的肌肉里，往更深处的地方进入。
血液由最初的猩红色变得浓而密黑，比一般人类的鲜血要稠浓了许多，更倾向于黑色，并且空气里的血猩味也开始迷漫开来，随着湿漉漉的雾气散漫到了身后不远处的楼晓恩的鼻息间。
由于全圣宁微弓着的身子，与他轻搭在叔叔双臂上的手，从后方楼晓恩的角度并看不出异样，相反似乎看起来前方的叔侄两人还是亲切和谐和的。
直到那特异的血猩味与全圣宁和中年男人两人提高音量的对话传到了楼晓恩那里，她才开始感觉不对劲了起来。
“圣？怎么了？你们还好吗？”害怕自己的突然出声对于前面的全圣宁叔侄两人来说是唐突和无礼的，因此，此时楼晓恩细声问着，很是小心翼翼。
“……叔叔，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急了。”
低垂下了眼睑，睫毛遮档住了全圣宁眼眸里一切，他的声音平淡而细微，甚至带着悲哀而怜悯的叹气。这声劝告并不带强迫或者乞求的意味，似乎只是在尽着他最后的本分了。
双手握住了木剑未进入身体的那半截，全圣宁还没有亲自来挥开中年男人也同样握在木剑别一端的右手，身后便呼呼生风，快速飞行临近的某个未知物体扰动了空气中的气流，而那风刮起了掩着全圣宁耳尖的栗色蓬松短发。
楼晓恩什么也没有看清，她只是突然感觉身后似乎带着一股龙卷风似的，风交她的直长发从身后刮到了胸前。
“啊……”
接着空气里便传来中年男人因突如其来、闪躲不急，而发出的惨绝凄厉的尖叫。
随着中年男人的尖叫声，他的身体已经如球一般被摔飞身出，撞到了不远处的那处的树杆，弹回在地上滚了滚。
“噢、噢……”双手捂着心脏处，中年男人在树根部匍匐扭曲着他那疼痛的身子，接着楼晓恩等人便在空气中闻到了属于完全人类的热腾腾、新鲜的人类红色血液。
“啊、他……”
惊恐的睁眼看着前方突然出现，已经矗立站直在全圣宁身边的美蒂娜女爵，楼晓恩双手轻捂着嘴，原本捏在手里的手电筒也啪的一声，应声落地。
落在呈着雨水水滴的草地上，手电筒的光束将近在电筒玻璃片前的小草叶尖儿子影子扩大的好大、好长。
全圣宁脚下移动了一步，将还插在自己腹部的那根木剑用双手合力拔了出来，虽然不会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但是心却也感凉嗖嗖的。
“放过他吧……”
全圣宁的声音里带着请求，他的耳尖微动，能听得出，母亲美蒂娜女爵并没有将叔叔的心脏硬生生的掏出来，只是坚硬如石的五指夹断了叔叔胸前的两根肋骨。
“哈哈，好宝贝儿，你舍得放了他，我可是等了好多年呢。以你的能力，早该掏空他的心脏、割烂他的身体，让他鲜血流尽而死的。现在我没有追究你，你倒反而替他求情呢。”
右手的食指轻轻而妩媚的摸下左手指尖上因刚刚对中年男人出手而留下的血迹，看着食指上鲜红的血液，美蒂娜女爵妖冶张开红唇，吸吮着自己手指上粘染的那滴鲜血。
“果然，这样的人，连血液都不怎么样呢……”尝了尝，美蒂娜女爵闲闲的丢下了这么一句，接着脚下便跨着步子，一步一步朝正在挣扎着想要起来的中年男人走了过去。
“拜托你，放了他吧。”
见美蒂娜女爵的脚步正朝因受了伤而起不来身的叔叔走了过去，全圣宁突然出手，一把拉住了母亲的衣袖，寒声却又诚恳认真的低下了头。
楼晓恩凝着双脚，静静着在原地，抬脸看着前方的人。
空气里出了好一会的静默，而那边的受了伤了的中年男人在听到全圣宁的话之后，也惊诧的昂着脸看着全圣宁和美蒂娜女爵。
他转动的眼珠子，似乎是想看清楚一些美蒂娜女爵现在脸上的神情，他想要从这神情中解读出，美蒂娜女爵是不是真的会受全圣宁的拜托而放过自己。
美蒂娜女爵的视线从全圣宁扯着自己衣袖那里的手开始，一直往上，路过儿子的手腕、手臂和肩膀，终于落到了全圣宁的脸上。
“你有什么资格拜托我？”
冷凝的开口，语气里有着爆发式的冷酷和愤怒，以及含着痛心的责备之意，与此同时，全圣宁眼看着美蒂娜女爵的那又大又亮的眼眸变成了嗜血性的猩红，那又眼眸中似乎能窜出火焰来。而那眼角周围的皮肤，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全圣宁心下明了，一切都是无可挽回的。
夜很黑，漆黑的夜幕可以掩蔽很多很多的东西，比如血。在黑夜中，血便不被人看到。
“不、你不能杀了他！你不能！”楼晓恩阻止的坚决，在美蒂娜女爵看来，不过如同儿戏。
“不，好女孩，我没有杀了他。是野兽攻击了他。天一亮，所有的新闻报纸都会这样告诉你、告诉大家的。”
唇角有着妖冶的笑，眼睛眨动着，是妩媚的。她脸上的颧骨在颤动，周身流窜着愉悦的报复的快感。
“你不能！这样是犯法的，不、不能杀害他啊……”
楼晓恩很激动，但是她却阻止不了。全圣宁一手揽着她，另一手覆在了她的眼上，靠近着她，他鼻间的气息就在楼晓恩的耳边轻绕，有愧疚、有安慰，却是悄无声息的。
“好孩子，法律是制裁人类的。若是你真的不平，或许他们会如你所愿，抓些野兽供你品尝美食。呵呵、呵呵呵……”
假作的掩掩嘴，接着又挥动了一下衣袖，美蒂娜女爵围着中年男人正匍匐在地、早已一动不动如尸体僵硬的身体走去，她轻盈愉悦的踱着步子，似乎是在牡丹盛开的花园里散步一般休闲惬意。
空气中迷漫着腥浓的鲜血味，在冷冷的湿雾中，窜入人的鼻息，很是刺鼻。
幽静的山林里远近之间连虫鸣声也难以听到，只有风儿静静的吹着，渐渐吹开了丝缕云雾，盘枝错节的大树上空云层似渐渐淡薄了些微，悄悄地，又露出了些许昏月。
时间滴滴嗒嗒一秒一秒的过去了，而听在全圣宁以及美蒂娜女爵耳里异常响亮的血液声也渐渐停了下来，那预示着，那个正躺在地上的人，鲜血已经凝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