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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局内人(下)

“婉婉,你进来!”不知何时,云相突然负手出现在那门口,素服,表情凝重。

云婧川伫立在雨中,半步都挪动不了,脚底发软,突然有种临阵脱逃的冲动。她是唯一看见凶手的人,自然肩负着替哥哥伸冤的重任,可是,这冤,她真的能伸得了吗?

踏进去,这一切就真的背负上了。父亲的希冀,家人的倚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何况,若不是她,云默哥哥又何至于……

“阿姐,爹爹唤你呢,快点进去吧。”云婧川被一身丧服轻纱遮面的云静强行拉着,被动的走近前。

“跟我来。”云相深深的望了一眼女子,吩咐道,接着便闪身进了灵堂隔壁的房间。

云婧川只能跟上。灵堂中灯火通明,明明围了很多人,分明方才也听到女子凄厉的哭声,然而此刻却是诡异的寂静。

屋子正中停着尚未盖上的棺木,云默哥哥想必就在那里吧……然而,以云婧川的身高,并不能看到内里情况。

棺前跪着一妇人发髻的女子,见着云婧川进来,那妇人抬头,眼眶通红,眼角含泪,说不出的颓废,定睛望去,却是第一日就见过的大娘,然全然没有那日初见时的雍容。妇人轻声啜泣着,一边给火盆里添着纸钱,火光温热,映照这妇人的脸色明灭不定,云婧川顿时觉得彻骨的寒意自脚底袭来。

穿堂风过,白幕轻飞,烛火摇曳,妇人额前的发在面上胡乱飞舞……

云婧川敛了目光,不忍心再看下去。若不是云默哥哥,或许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她了……大娘,是云默哥哥的生身母亲吧?云婧川突然觉得,若是躺在那里的人,是她就好了。至少,她只是一个人,即使如何,也不会有人似眼前的大娘一般,痛不欲生。

向着隔壁房间的方向,穿着丧服的人们让开了一条小道,那些面孔大多不熟悉,有的苍老有的稚嫩,他们齐刷刷望向云婧川,眼神中夹杂着几丝不明的意味。

云婧川低了头匆匆而过。

灵堂隔壁是简单的卧房,墙上挂着宝剑,想来,便是云默哥哥的卧室了。云相背对女子而立,感觉到她进来的动静,方才回身道,“把门闭上。”

云婧川应了,背过身去关门。

“婉婉,你在信中所说可是真的?”云相追问道。

云婧川关门的动作一滞,末了回身点点头,并未没意识到还留了条门缝。

“你说你见着你哥哥被刺伤,是在飘香楼?”云相见着门已关上,不再压着声音,放心的问道。

“恩。”

“可是你去飘香楼做什么?又为什么会碰上你哥哥?你不是跟着你妹妹一起去感业寺求签么?”云相继续追问。

云相接连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云婧川理了理思绪,末了还是先向云相确认道,“爹爹是不是知道这事情与太子脱不了关系,觉得没法伸冤,所以才向皇上请辞的?”

“恩?”云相疑惑。然而这听在云婧川耳中,却以为是他没有听清她的话。故而继续说道,“皇上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所以太子自知羞愧所以才长跪于皇上的寝宫之外?”

“婉婉,你是说……你哥哥的死,和太子殿下有关?”云相满脸不可置信。

“爹爹,难道……你不知道?”云婧川这下也有些惊慌,难道她在无意当中透露了本不该说出来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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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相府正门大院。

车驾上坐着年轻的马夫哆嗦了一下,将荡着腿收了回来,双臂抱着,脑袋倚在膝盖上,状似不经意的感叹道,“这天气,可真冷啊……”

出声,却是小姑娘的声音。

马车内毫无动静。

马夫叹了口气,又道,“都不知道还得等多久啊……这天气,也太冷了!要是能到马车里坐坐就好了……”说着不时瞟向马车内里的方向。

“你是马夫。”刺耳的人声提醒。

“那我自然知道啊……可是还是很冷……”马夫直起脑袋,手掌搓了搓,末了还冲着手心哈了两口气。

“忍着。”语气淡淡。

“哎……也不知方才是谁在马车里说,‘今生一妻,真心求娶’,又说什么‘即使有更好的女子,你是唯一’,尊主大大,你当真好不要脸!啧啧……”

马车中一片寂静。

马夫顿了顿又道,“也不知那姑娘若是有一天知道尊主大大你骗她,会是何种表情,会失望?绝望?还是痛不欲生?”

“千语……”刺耳的人声再次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马夫摆摆手,“又说什么这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我懂得啊……倒是可惜了那么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还怕我淋着雨,是个好心肠的姑娘呢……就这么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银子呢。”

“表象罢了。最狠毒的,往往就是得人心的。荷华宫那位就是如此。”

马夫沉默,过了许久才道,“尊主大大,你说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只是……大大你真的有把握不会爱上她么?”

“你在担心什么?”男子轻问。

马夫不语。

“人心脆弱,只有握在手中才能彻底摧毁。再者,我虽言明‘今生一妻’,却不是她,‘真心求娶’,她对于我有用,自然出自真心。而她也的确是唯一能让太子和云相方寸大乱的女子。因而,这些话都算不得欺骗。”

“难得大大还愿意解释与我听。只是,这是否是尊主在自我安慰呢?没有言明,其实就是欺骗了,不是么……”马夫喉头哽咽。

“太子因跪求皇上废除赐婚圣旨不得,宫中太医又传话来道右手骨折……尊主大大,我不懂仇恨是为何,只是,一个是你未来的枕边人,一个是亲生兄弟,伤害他们,真的会让你开心吗?”

“千语……”男子再次出声提醒。

“知道了,我不说了。”马夫笑道,“其实我就是随便说说,尊主大大的决定,我从来都是拥护到底的。”

“近日宫里可有什么动静?”男子似是不经意般问道。

“能如何?不就是荷华宫闹鬼的事情么?起初是看见白影子,后来是半夜闻得哭声……近日都城有人在寻访术士,猜测可能是太子的人。”

“对了,”马夫顿了顿突然回问道,“为何要将云相请辞和太子长跪这两件事告知那女子?这根本没有任何关联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怎么说?”马夫竖起耳朵,一手托腮,显然是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本来无关联,只是她已经认定云默之死与太子有关。云相请辞,很容易被认为是‘有仇不能报’,郁气难平。而太子此番,更像是负荆请罪。”

“只是,即便如此,仅是误解这些,又能如何?”马夫不解。

“只是想看看,太子在她心中可胜得过亲生哥哥。”

“哎呀,越来越不懂了。”马夫一摊手,满是不耐烦,“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何必花这么大力气?”

“且看看吧。若是运用得当,便是把好剑。毕竟攻心为上。他们的仇,总要一样一样讨回来。”

最后一句话,男子似是梦呓一般,不像说给外面的马夫,倒像是在自我暗示。

马夫闻言轻叹,脸上一抹苦笑。但不出片刻,又换了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尊主大大,你在这里慢慢等着。我去去就来。”

“哪里?”故事一讲完,男子又开启寡言模式。马夫心下嘀咕,面上却仍笑嘻嘻,“还能去哪里啊,‘人有三急’,嘿嘿……”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马车内再无异议。马夫于是向着内院走去,待再也望不见那马车,才行至一堵墙前,一跃而过。墙那侧,不是茅厕,而是行人寥寥的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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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的。爹爹,明知不该问,但是,太子母后……当真……”云婧川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这段仇怨,只能欲言又止。

“想不到,那孩子竟是那般认为的。”云相长叹,对太子的称呼也变成了“那孩子”。

“爹爹?”云婧川催促道。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执着于这件事。也许是既然已经问出口,便只能继续。也许是……也许这也会影响她接下来的决定……

“也许这个地方,我们本不该来。”云相开口,却给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我后悔了,她也许也后悔了。只是年轻时,我们都不知道那选择会让我拥有什么,或者失去什么……等到知道了以后,却又太晚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她”?

云婧川心底有个很大胆却不敢说出来的猜想。

近段时间的忙乱,倒叫她忘了——爹爹,本是个风流丞相!难道……爹爹与太子殿下的母后……

难道,那纠葛本是源自于一段情事?啊啊啊……云婧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极力想把这念头从脑袋中赶出去。

这什么情况啊???什么“狗血”,“雷人”,针对此刻情形都显得太苍白了好吧?还有爹爹也真是的,和哪个女人不好,非跟个皇帝的女人,这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啊……

云相回神,方看得面前的女子一会摇摇头,一会又显现出万般惊讶的神色,到后来,竟是在恶狠狠的瞪着他。便将女子心中所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无奈道,“你个臭丫头,整天稀里糊涂的在想些什么?”

“我又能想些什么?”云婧川给她爹抛了个卫生眼,“云默哥哥之事,怕是只能圆着了。太子殿下既然手中有爹爹把柄,若是强行追究,难免会落得两败俱伤。搞不好,云府上下以及太子都要为此事陪葬。”

“谁说……”

“谁说只能圆着了?”门哗啦一声被推开,妇人抢过云相的话头,依旧眼眶通红,云鬓散乱,却有着居高临下的气势。却正是先前烧着纸钱的大娘。

“这事情,我去跟皇兄说,默儿岂能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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