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盏浅浅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惊异,他刚刚去哪里了?
顾冽寒漫不经心的站起身,走向正中央的位置,望向赫连律道,“四皇子殿下,我有幸去过北疆,有幸也曾得到过一对羊脂琼玉。”
他说罢掏出一对羊脂琼玉,果然玉色通透晶莹,浑然天成,更加惊异的是居然与皇后手中的一模一样,顾冽寒嘴角笑的妖娆,“这玉并不是什么难的的宝贝。”
沈青盏恨不得都要笑出声,皇后手中的玉镯,想必是赫连律母妃的,她以为拿捏着赫连律母妃的性命,就能让赫连律听她的话,殊不知如今顾冽寒这一捣腾,倒是让赫连律不再相信皇后的话。
“陛下。”赫连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我确实在偏殿看到了一个鬼影,而且那个鬼影还吓昏了皇后身旁的婢女,鬼影口口声声说是皇后害死了他的!”
“荒唐!”皇后重重的一掌拍向御案,竟硬生生的打断了手中的护甲,顿时一阵霹雳声呼啸而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太子即刻跪了下来,高呼道,“母后息怒!”
沈青盏神色平静,不见丝毫异样,可是所有人都将头埋下,生怕被波及,皇帝压着愤怒,冷冷笑道,“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就是这样母仪天下的吗?”
皇后手心暗暗握紧,脸上平静而镇定,“陛下,臣妾平白无故遭受着不白之冤,岂能不怒?”
“是啊,父皇。”沈青盏站在了皇后的身旁,“四皇子口口声声说是母后害死了二哥,可是二哥是母后一手养大的,虎毒不食子啊,定然是这四皇子胡编乱造,想要挑拨父皇与母后之间的关系,从中达成他北疆一举侵犯的目的,父皇可万万不能上了他的当。”
她这话一出,赫连律恨不得都要跳了起来,他好好的来北齐和亲,怎么就突然成了刺客?而且成了刺客不说,还破坏了北齐与北疆之间的结盟,要是因此让北齐恨上了北疆,那么他岂不是万死难辞其究?
“陛下。”赫连律神色一动,两害取其轻,他思量片刻,镇定自若的抬起头,“我有证据证明是皇后故意陷害我,在偏殿里下了药,才导致我神志不清,妄图谋害陛下啊。”
皇后脸色难看至极,眉心颤颤,眯起了狭长的明眸。
赫连律妄图挣脱绳索,皇帝挥了挥手,只见侍卫们走上来,替他松绑,赫连律冷哼一声,狡猾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杀机,他堂堂北疆四皇子,居然被人五花大绑,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抬头看了皇后一眼,这笔账怎么说也要算在她的头上,这个狡黠的女人。
赫连律站起身,他穿着一身狐皮貂裘,从中掏出一封密信,沈青盏轻轻笑了起来,一回头见到皇后脸色都白了,“皇后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他将迷信递给苏公公,嘴角的笑意愈发的轻蔑,皇后以为她控制了赫连律,以为将赫连律的母妃性命握在手上,赫连律就会听从她的话,可她没想到顾冽寒居然轻轻松松的瓦解了他们之间的联盟。
苏公公将火漆的迷信交给皇帝,信封明显是拆过的,皇帝眉头死死的皱着,快速的看了几眼,他的手握成一团,最后甚至一掌拍向桌案,一股急促窜动的怒气在他的心口驱散不开,甚至隐隐感到喉咙涌动着一股甜腥的血气,好在最后被他压了下来。
“岂有此理!”皇帝喘了几口气,“真是岂有此理!”
皇帝回头死死的盯着皇后,忽然,就在此刻,他一抬头,一记耳光朝着皇后呼啸而去,满座的文武百官通通呆愣住,吓得一头冷汗。
“贱妇!”皇帝怒气难遏,可皇后相比陛下,却镇定的不似真人,她站在原地,眼睛里透着浅淡的冷意,不卑不亢的就这么站着,连左半边脸红肿了,甚至整张脸都被皇帝打歪了,整齐的髻鬟散开,她都没有顾及。
如此强大的定力和气势,纵然是沈青盏,也不得不佩服,皇后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恐怕跟她相斗,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陛下,单凭一封信就能断定臣妾的罪了吗?”她突然笑了起来,拿起桌案上的信笺,仔细的看了一遍,“这信的落款是上月十五,可是陛下忘了吗?臣妾的宫殿走水,伤了手上经脉,已经许久不能抬笔写字,而这字迹看似出自臣妾之手,可是细看便会发现,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皇后轻轻的将信笺丢在一旁,自信满满的笑了,沈青盏美目一凛,皇后做事怎么会自己亲自出手,可是她就是防着赫连律会背弃他们之间的结盟,所以早已留了一手,这个女人果然狡猾。
皇帝愣在原地,他方才是气极了,而且又想找一个机会将皇后给扳倒,但是太过心急,如今却让人觉得皇后才是受害人,他又要如何服众,如何扭转乾坤呢?
人群之中的顾冽寒站在赫连律的身旁,他一张魅惑众生的面孔,若不是那修长的刀疤,几乎是极尽完美,可众人依旧将目光聚落在他的身上,他面色不改,依旧慵懒散漫。
沈青盏静静的看着这一出好戏,皇帝冷眼瞅着皇后,丝毫没有相信她的意思,“那么如此说来,是朕委屈了皇后?是有人要故意陷害皇后?”
“陛下。”皇后正襟站出来,雍容华贵的脸色丝毫不见涟漪,“此事是有人蓄意为之,陷害臣妾与四皇子勾结,企图拖累漓曦,妄图谋害陛下。”
皇后字字雪亮,就在此刻,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步履沉稳矫健,一如既往冷魅的脸上如千年冰峰,不见丝毫情愫,他就这样大步的走进来,顿时整个大殿都不敢出声,一个个大臣噤若寒蝉。
陆匀离居然敢如此嚣张,皇帝早知他的身份,只是如今北秦与北齐关系虽说紧张,可还未到剑拔弩张的局面,若是皇帝敢对陆匀离轻举妄动,必然不可收拾,况且陆匀离也不是他动得了的人。
陆匀离没有说话,他斜睨了一眼顾冽寒,脸上扬起几缕轻蔑,众人注意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真是皇后身旁的秦女官。
秦女官还未到御前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而来,她一直低着头,倒是皇后深感不妙,方才她吸食了迷魂散,身子不适,是被沈青盏扶回来的,可没想到秦女官还在偏殿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众人见秦女官衣裳破碎,白嫩莹润的肌肤上到处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尤其是一双手简直不能直视,通身遍布着伤口,这触目惊心的伤口,一看便知是如何为之。
“方才我在御花园里见一女子要跳湖,连忙将她拦住了,没想到是皇后娘娘身旁的秦女官。”陆匀离似笑非笑的勾起如削的薄唇,眸光闪过一缕精光。
秦女官瑟瑟发抖的冰冷的白玉地砖上,掩饰着内心的颤抖和不安。
“宫婢自戕是大罪,要祸及满门的。”坐在不远处的晋王宛君离突然开口了,他脸色依旧平静,“不知秦女官为何想不开,竟然敢跳湖?”
此刻秦女官哪里敢说话啊,早已是胆战心惊起来,背脊一身冷汗,支支吾吾了半响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皇上早已烦不胜烦,怒吼了一声,“还不快从实招来?”
秦女官早已吓得冷汗涔涔,突然眼珠子一转,哭天抢地的在地上狠狠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声嘶力竭的道,“陛下饶命啊!饶命啊!”
皇后一个眼疾手快,即刻站出来,“心儿,莫不是本宫说了你几句,你受了委屈,所以才一时想不开?本宫也不是故意怪罪与你,毕竟你在本宫身边多年。”皇后冲着她招了招手,“过来吧。”
秦女官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见陆匀离横了她一眼,那眼神凌厉如刀,寒芒逼迫,吓得秦女官身子一缩,随即默默抽泣道,“皇后娘娘,今日奴婢就算是死,也不能再帮你隐瞒了。”
秦女官郑重其事的膝行到皇帝身边,磕了几个响头,“方才在偏殿里,奴婢见到秦王殿下的鬼魂前来索命,是皇后娘娘害死了秦王殿下啊!奴婢被吓昏了过去,谁知醒来的时候,四皇子他……他……”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哭的极为厉害,众人一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唏嘘不已,赫连律也没有说话,谁知道偏殿的香炉里有阴阳和合散这种媚药。
沈青盏轻轻的笑了起来,陆匀离果然有办法,居然能威胁皇后身边的女官,皇后她纵然再有手段,也不会想到最后是自己身边的人出卖了她。
“你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陛下一挥手,将桌案上的东西通通摔碎,“你这个歹毒的女人,连你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儿子都不放过。”
皇后神色坦然,轻轻的扬眉直视着皇帝暴怒的龙颜,她并没有说话,倒是太子,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扬起手一掌朝着秦女官挥过去,怒斥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你竟然敢污蔑皇后!”
如今最担心的人恐怕就是太子了,恐怕现在无论说什么皇帝也不会相信了,皇后幽幽的笑了起来,目光莹然清澈,“陛下,臣妾身处后宫多年,多少人觊觎着臣妾的皇后宝座,臣妾这么多年在后宫不说有功,但是并无过错,陛下难道要凭这些小人之言,断定臣妾的罪过吗?”
皇帝才不信她的话,冷哼一声,“皇后,任凭你巧舌如簧,你也不能颠倒黑白。”
“哦?”皇后俏生生的抬起美眸,眼底极尽妩媚,“臣妾听闻北齐蜀地有一个宝物,陛下可曾记得,当年陛下答应过臣妾,要将宝物替臣妾寻回。”
沈青盏不明白为什么皇后此刻突然提起这件事,顿时,皇上的脸色全变了,他神色幽冷而深沉,眼睛里寒光四射,紧咬着银牙,死死的盯着皇后绝美的面庞,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脸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恨不得都要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