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与北齐一向交好,两国之间使者多有往来,北疆皇子进入蜀都,一时间成为北齐要事,礼部的官员一大早便将街道布置好,迎接皇子殿下,从进入蜀都的城门,一直到皇宫的正东门,一路上都是五步一人十步一岗,早早的提前十天就部署完毕。
到了北疆皇子前来的那日正好是十五,宫中宴会,皇帝坐在御座上,皇后端坐在凤座之上,满头的珠宝首饰,而沈青盏依靠着牡丹花莲花富贵靠枕坐在贵妃榻上,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她贵为北齐尊贵的公主,皇后的嫡女,此时坐在殿前的珠帘后,而宛乐萱则是坐在下座,同样被珠帘挡着。
宛乐萱乐此不疲的吃着盘中的佳肴,时不时的抬头看向沈青盏一眼,一张稚嫩而天真的脸上写满笑意,“姐姐,你怎么不吃东西啊?”
此刻沈青盏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前,她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看着宛乐萱可爱的神色,不由笑道,“乐萱,若是父皇和母后要将你嫁给北疆的皇子,你会怎么做?”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宛乐萱,她却没有任何害怕或者担忧的神情,依旧自若的啃着手中的桃子,两眼甚至冒出精光,“姐姐,北疆有好吃的吗?”
沈青盏看到她的样子着实觉得可爱,她没有回答宛乐萱,就在此刻,殿外传来一声太监尖利的嗓音,“北疆皇子到。”
宛乐萱看了一眼沈青盏,在她的眼里,沈青盏脸上的神情几乎都要拧成一团,只见珠帘后一个刀削成的俊美容貌,他棱角分明,脸上的轮廓深邃明晰,浓眉压在深凹的眼窝里,鼻梁高挺,眉不怒而威,刚毅的唇角无不显出他英姿勃发的神气,他带着高高的帽檐,头发结成一条长长的发辫编起来,他的身上穿着貂裘绒毛,腰间配着的象牙柄格外显眼。
北疆就是传说中的游牧民族,应该就是匈奴,沈青盏皱起了眉头,却见皇后笑意浅淡,饶有深意的看向北疆皇子,北疆皇子单手拍向胸口,神色肃穆,“北疆四皇子赫连律参见北齐皇帝。”
赫连律年纪不大,但是皮肤生的雪白,额头很高,眼睛凹陷,丝毫没有那种高原里黑黝黝的肤色,沈青盏暗暗点了点头,看来当年的漠北人生的如此漂亮,怎么到了21世纪,新疆人倒是黑的发亮呢。
赫连律眼神幽静,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神秘,他抬眸看向珠帘后的方向,眼睛像是猎豹打量猎物一般犀利,身上阴暗,皇帝为他安排了坐席,更命人准备好了琼脂甘露,舞姬一个个穿着纤薄的纱衣,盈然的挪动着纤细的腰肢,玉足纤纤而来。
赫连律却连看也不看一眼,低着头品了一口酒,如今北秦逐渐壮大,而祈国更是富饶,这两个国家对北齐一向虎视眈眈,所以北齐需要北疆的协助。
“陛下。”赫连律坐在一旁,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此番我前来,遵照父皇之意,带来了马、羊、貂皮、骆驼各自百匹……”
皇帝点了点头,笑道,“替朕多谢北疆皇帝。”
皇后此刻坐在一旁,脸上挂着雍容华贵的笑,温柔的看向赫连律,“此番四皇子千里迢迢而来,路上定然很辛苦。”
赫连律不咸不淡的勾唇,“为了北疆与北齐的联盟,我在辛苦也是值了,父皇听闻北齐皇帝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不知道是哪位公主?”
他如猎豹锋利的眼睛已经扫过珠帘,看向了沈青盏,沈青盏正紧而坐,目光并没有丝毫闪躲,倒是宛乐萱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的道,“姐姐……姐姐……他在叫你呢。”
沈青盏笑意寡淡,浮在嘴角上,远处的顾冽寒闻言倒是一惊,若有所思的看向赫连律的方向,陆匀离坐在人群之中,他阴沉着脸,陆龙生倒是朝着他投去了诧异的目光,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赫连律扬起眉梢,笑意浅薄,“早就听说了北齐有位貌美如花的公主,那么就请公主露个面吧。”
沈青盏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只觉得十分讽刺,被这样看着,像是自己已经是他囊中之物,实在是让人生厌。
突然,就在此刻,赫连律居然站起了身,他锐利的锋芒从一条线冲射出,端着一杯酒朝着珠帘后走来,“漓曦公主殿下,不知可否喝一杯酒。”
沈青盏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她那双眸子里光芒收敛,沉静如湖,她没有出声,众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珠帘后的沈青盏,堂堂漓曦公主,总不会拒绝着远道而来的客人吧,但若是他叫露面就露面,岂不是失了礼仪之邦的风范?
沈青盏笑容极为温柔,轻轻的撩起了珠帘,她没有拿酒盏,沉静的美眸仿佛收敛了万千云霞,“四皇子殿下,漓曦不胜酒力。”
赫连律几乎要看呆了,没想到他的未来妻子竟然是这么一个大美人,原本皇后跟他商量此事的时候他还有所犹豫,可是皇后竟然许诺他帮他成为北疆皇子,如今若是娶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回去,又能夺下皇位,岂不是一举两得。
沈青盏笑意浅薄,她眉梢扬起美丽的笑容,“漓曦身子不适,请皇子见谅。”
她说完咳了两声,一旁的莲声急忙拿着帕子递给她,沈青盏娇喘个不停,每一声恨不得都要将胸腔咳了出来,最后,竟然看到帕子上沾满了血,宛乐萱在一旁看着脸色发白,大惊失色正要开口,只见莲声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出声。
赫连律看在眼里,没有不由得深深皱了起来,怪不得皇后要将她的女儿嫁给自己,这么一个美丽的公主,居然还没有说亲,原来是身有恶疾,若是娶了回去,不过几日死在了北疆,那么到时候与北齐的联盟同样不攻自破。
赫连律皮笑肉不笑的收回了手,冷冷的道,“既然公主殿下身体不适,那就算了吧。”
他松开了手,珠帘发出叮咚的声音,沈青盏的举动藏在珠帘后,并没有被皇帝皇后看见,倒是一旁的宛乐萱吓得面色入土,不知过了多久才胆战心惊的唤了一声,“姐姐……”
沈青盏笑着望向她,眉眼间的笑意愈发的清晰,随手将帕子丢给莲声,得意洋洋的扬起美眸,赫连律要是一个聪明人,就不会求娶她回去。
赫连律回到坐席上就闷不作声的喝闷酒,众人都觉得十分奇怪,就在此时,皇后突然看向了珠帘后,笑道,“漓曦,今日既然北疆的皇子前来,你准备了什么礼物送给四皇子呢?”
沈青盏笑意浅淡,隔着珠帘听到皇后的话传来,看来皇后是铁了心要将她嫁给赫连律了,皇帝深深的皱起眉头,看了皇后一眼,“漓曦还是个孩子,若是皇后想要为北疆皇子挑选和亲人选的话,朕看漓曦就不必了。”
赫连律已然没了这个心思,但是想起沈青盏的美貌,只觉得心中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皇帝似笑非笑的看向赫连律,道,“四皇子,朕已经为四皇子定好了和亲的对象,而朕的漓曦公主,她流落在宫外十几年,朕深感对不起她,希望补偿她,所以并不打算这么早将她嫁出去。”
珠帘后,宛乐萱的眼睛都要瞪了出来,她目瞪口呆的眺望着沈青盏的脸,呆愣了许久才缓缓道,“姐姐……”
沈青盏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大殿的气氛一时间冷沉下来,沈青盏低着头,掩饰了嘴角的微笑。
皇后被皇上的话噎住了,显然愣了一会儿,唇瓣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直视着赫连律的方向,“四皇子有所不知,正是因为漓曦太过优秀,所以皇上才不舍得女儿远嫁,还希望四皇子见谅。”
沈青盏听着这话,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来皇后跟自己这梁子是结下了,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还不是希望赫连律采取行动。此刻,赫连律的心像是被猫抓了一样,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思量了许久才开口道,“陛下,我们北疆与北齐世代交好,若是你将漓曦公主许配给我,那么更是巩固了我们两国之间的邦交,况且北疆与北齐商旅来往居多,若是以后胆敢有人滋扰北疆的北齐商户,我北疆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沈青盏笑意愈发讽刺,这个赫连律可不是好对付的家伙,此人心思阴沉,极为诡谲,胆敢利用商旅来威胁陛下将公主许配给他,若是皇帝不答应他,恐怕以后再北疆的商旅得不到北疆律法的保护,会被北疆人民滋扰。当年就有一个轰动蜀都的事件,北齐的商旅在北疆经商,却被北疆的贼人抢走全家财务,还将他一家人杀光。
皇帝眼睛一挑,冷冽的寒芒从一条线里透射出来,似笑非笑的道,“四皇子这话,是想威胁朕吗?”
赫连律闷哼一声,端起一杯酒泰然自若的喝了一大口,“陛下若要这么想,那么我也没有办法。”
他冷冷扬眉,极为嚣张轻蔑,定是认定了陛下不敢不答应他,沈青盏一双美眸里闪烁着清丽的光芒,宛乐萱忧心忡忡的凝视着她,担忧的小声唤道,“姐姐……”
沈青盏并没有多么紧张,她悄悄的勾起薄唇,只是咳了几声,透过珠帘看向皇帝,陛下一张脸气的惨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声,“四皇子可别忘了,我北齐是泱泱大国,你北疆商旅每年前来我北齐经商的可不少啊。”
赫连律眼睛沉了下来,他哪里知道,两国之间的贸易是互通的,他以为能威胁皇帝,没想到居然被皇帝抓住了小辫子,赫连律阴沉的脸上仿佛凝结的冰霜,“看来陛下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了,为了一个病怏怏的公主,陛下可小心得不偿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