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何来?红尘几段?不问前身,与君共渡。
就这样再一次从高空坠下,白衣乱舞像是一只落难的白羽鸟带着许些无奈与苍凉。
“扑通。”一声。
围身的珠帘因着子芩的突如其来而剧烈的摇晃着,颗颗琉璃珠碰撞纠缠在一起,发出了清脆婉转的悦耳声响。
卿云锦的眼力很准,隔空而入的法子当真是“精明干练”,而后者将会是一番苦海无涯,无岸回头。
庆幸的是她落在了一方软塌之上;
庆幸的是她并未受伤;
让她悔恨终生的是她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枫千倜的身上,形成了一种女上男下的香艳场景,更在珠帘半遮不挡的陪衬之下,显得美不胜收。
“你?”枫千倜挑眉看着她。
“我?我……”白玉般的脸早已是羞红之色,这是她女儿家从未有过的荒唐事。这局面之下自己的清白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身下人却是面色沉稳,没有一丝惊讶与愤怒,反倒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愉悦。
空气中传来一缕淡淡幽香,像是三月梅花芬芳浓郁,暄香远溢亦亦像是九月雏菊清香静雅,甘中微苦。两者融合在一起,一缕迷香萦绕鼻间。倒有几分“依依梦中情绪,观数点茗浮花,一缕香萦炷陶潜。”的韵致。迎香扑鼻,甚是好闻。
身下的枫千倜束冠微斜,几缕丝发淌在胸前,眼如桃花,衣物凌乱,身体的曲线隐约可见。
羞慌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愣愣的保持着现下的局面。
“哗!”
几位身材魁梧的侍卫穿过珠帘齐齐冲向前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几把寒光凛冽的冷刀便驾在了她如玉的脖颈上。其中一个长着八字胡黝黑肤色的侍卫对着子芩厉声道:“大胆鬼女!冲撞王爷,有何意图!”
耳畔嗡嗡作响,周围静谧无声,清晰入耳的是她起伏不平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一下一下带着随时都有可能破肤而出的紧迫感。子芩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身体像是被定住一般僵硬。
“到底有何用意?如实招来!”那八字胡的侍卫见子芩半天不语又厉声喝道。
“我……我只是……”光洁的额头几滴冷汗冒出,从侧颊划下。
“她只是很仰慕我,才会使用这种伎俩接近我,不必追究,下去吧。”枫千倜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退下,众侍卫异口同声的回了礼数便收起冷面寒光的长刀去去退去。
子芩松了一口气,心中杂想总算是消得一干二净,风波平静之后子芩正欲打算道谢时,枫千倜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指腹抵在了子芩泛白的薄唇上。
“姑娘不必道谢,在下想听的只是姑娘这般风险所为的目的。”
子芩心想:此人果然是神人,竟知道她心中所想,既然如此他也必定知道她冒险所求的目的,他这样询问,是想试探什么?
子芩一脸为难的从他身上下来,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楼上,卿云锦早已离开。现在是她一个人的时间,是非转折,由她争取。
眼前的人心思缜密,是成大事者,须得小心行事才是。
子芩理了理思绪,平复心情后道:“只……只是很仰慕王爷罢了。”
“骗人。”枫千倜两眼微眯,耸了耸肩道。
“王爷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再问与我?”
“这个嘛……无视因为无聊同你开个玩笑。”
“……”
枫千倜看了看子芩无言的表情,一时间没忍住,爽朗的笑声荡入耳中。一阵失态后又即刻转为严肃,他坐起身来推开一一张泛黄的宣纸,执着笔看向她。
“可否过来帮我砚墨?”
子芩点了点头,昏黄的月色透过薄薄云雾散进来,镀上了一层银霜,烛火摇曳。她轻砚细墨,想开口询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去说较为妥当。
直到……
“这个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说着他将毛笔置在了砚台上。
“啊?”子芩猛的抬头,睁着一双水的杏眼,内心又开始忐忑不安。
“他。”枫千倜将宣纸放在子芩面前,强劲有力的三个字清晰映目——晏子回。
果真,他什么都知道,无论是前尘后事还是心中所想,他都能了如指掌。
香盈满袖,烛火轻晃,斑斑点点的投落在宣纸上。
“他?他是命是心……是情……王爷尽知天下事,又何必寻东问西,事到如今还请王爷指点迷津。”
枫千倜将宣纸卷了起来,起身合上花窗背对着她。
“若是他不想再让你见她,你会如何?”声音低沉,伤感了楼外的月染梨树,朵朵银霜,芳华乍现又在天明时分悄然逝去,难寻芳踪。
“怎么会,你说的不会发生的,纵然人世变化无常,可唯有他一人,我是明白的。”子芩站起身来,她极力的镇定自己,以免冲动时说错话。
枫千倜摇头叹息道:“你说的对,人世变换,无常难探,可也唯我一人能猜能测,不是么?”
子芩眼神黯了黯,失神在枫千倜所说的一番话中。半晌,子芩干干的笑出身来,声音微弱道:“为何?”枫千倜转身看看那一身素白色的秀雅长裙,良久缓声微微道:“无因。”
一句无因将子芩一下子拉进了黑暗深渊。
一句无因打破她所有坚持的美好。
一句无因是沉沦亦是绝望是通向一切黑暗的无边尽头。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花开花落,残阳终过,有些人不愿将缘由告诉她是对她好,梦里梦外,不过是一场江山远淡,平复无奇的轮回带动未知的结局,谁遇见了谁,打开了谁的心扉,纠结爱恨,都是预想不得。枫千倜全然明白,但他不愿向子芩透露太多。他明白这将是一场轮回之中痛彻心扉的爱恨纠缠。在这之中,融合了三人的曲折。楼外风过,梨香透窗。沐泽尘头靠在柱子上,听遍了这一段蚀心的对话。他深深闭上双眼,拳头紧握,能听见骨头的清脆。他不敢睁开双眼,害怕眼泪会流出来,男儿流血不流泪,他不想哭,却还是被痛伤了一番。
楼上的他,心事重重……
楼下的她,心灰黯然……
楼外的他,心寒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