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弗向下压了压手掌,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对着窗口喊话道:“可耻的窃听者,如果你不自己走出来,我将让你尝尝圣阶魔法的味道。”说着,她调动水元素笼罩了窗口附近,面对这个信誓旦旦的“圣域法师”,窗户外面扒着的那位有些沉不住气了,特别是当他感受到元素越来越密集时,终于主动跳进屋里。
看到来者的样貌,德雷克等人全都吓了一跳,倒不是这人长得丑陋,相反,他可以算得上眉清目秀的小帅哥了。不过,他尖尖的耳朵和白皙的皮肤揭露了他的种族精灵。刚刚从精灵族巡逻队手里逃出来的德雷克,此时仍然心有余悸,看着眼前这个腼腆的精灵小帅哥,他毫无犹豫的挥剑冲了上去。珍妮弗来不及阻拦,只是喊了一声:“别伤了他。”精灵和德雷克一起回答道:“放心吧,知道了。”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证明了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德雷克强壮的身躯呈一个弓状倒飞了出去,砸塌了屋子中央的大圆桌,而精灵依然保持着出腿的动作。珍妮弗俏皮的笑了笑,对精灵眨眨眼睛,说道:“小家伙,来这干嘛?想姐姐了?”精灵小帅哥听了这话,一下子红透了大半边脸,扭捏的回答道:“我是怕你有危险,齐曼大叔说你不是一般人,是个危险人物。”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珍妮弗,然后提高调门:“我不是小家伙,我今年都99岁了,来年开春我就能举行成人礼了。”珍妮弗走上前去,揉了揉他细碎的金色短发,说道:“那你跑过来找我,你的族人知道吗?”精灵摇摇头,一脸得意的说道:“我只告诉他们,我去仙女龙峡谷修炼了,没个三五年不出来。”珍妮弗看着他天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几声:“傻孩子,怪不得别人说你没长大,算了,既然你来了,看也看过了,我好的很,没有任何危险,你回去吧,别让你那个齐曼大叔担心。”精灵倔强的瞪起了眼睛,又把珍妮弗的手从头顶拿掉,语气坚决的说道:“不!我出来了,谁也别想把我弄回去,要么让我跟着你,要么你杀了我。”珍妮弗再次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家伙脾气还挺臭,既然不听话……那好吧,闭上眼睛,姐姐这就送你去见精灵神。”
小安没想到珍妮弗的回答竟然如此令他意外,以往他用这招威胁族人,他们都是宠溺的答应要求,从来没有人……这下该怎么办?要不说精灵小安是个傻乖傻乖的孩子呢,珍妮弗一吓唬他,他还真的闭上了眼睛。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包括珍妮弗在内,屋里的人全都笑了,等小安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出了丑,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躲到角落里去了。大家一起劝了这个任性的精灵一会,无果,只好先带着他一起走,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小安是想借这个机会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只要精灵族不追杀他们,带着小安倒也不碍事,何况这个精灵族小屁孩俨然成为了众人里战力最强大的。
“呼”一阵猛烈的海风吹过,巨大的四角帆发出“噗哧噗哧”的鼓动声,你自从醒来后,就一直站在甲板上,没下过船舱。郦文若劝过你几句,可是你并没有回应他,无奈之下,他只好叫人把饭菜给你送到甲板上,你每顿吃的不多,但是仍不见身体发虚,有几个水手也试着跟你搭话,你只是点头摇头,并不出声。
其实这倒不是你想不开,原因还要从头一天的夜晚说起。那天夜里,你正准备下船舱休息,突然感觉左手的手心传来一阵刺痛,摊开手掌,你发现自己手心里那枚果实的图案正散发着昏暗的光芒,忽闪明灭。你用右手抓住左手的手腕,试图控制这股疼痛,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在挣扎了一阵后,你再次昏倒。
昏迷之中,你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淡黄色的空间里,面前只有一个人影,一把椅子。你开口问那人:“这是什么地方?”对方转过身来,指了指椅子,让你坐下,然后轻轻一挥手,四周的空间开始变得模糊,不一会,模糊的影像重新组成了周围的景物,你定睛看去,竟然是一处魔法炼金实验室。这时你才顾得上仔细看看那个人的容貌,一个长胡子老头,淡黄色的法师袍打理的很干净,不像你见过的法师那样,总是邋里邋遢的。黄袍法师长着一张娃娃脸,如果剃了胡子,恐怕要显得年轻二十岁,你能从他的眉宇间看出化不开的忧愁,这个老法师年轻时候一定经历了什么刻骨铭心的事。
等了半晌,他终于说话了:“天选者,你能从四十九个英魂中第一个挑到我,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你盯着他看了一会,总觉得这个老头有些眼熟,可你就是想不起来从哪见到过这张脸。他拉过炼金实验室里一张椅子,坐在你的对面,缓缓说道:“你左手上那枚创世果实,代表的就是我这个糟老头子,你一定看着我眼熟吧?如果你去过帝都的话,肯定见过神恩广场上有一座米开蓝基罗的雕像,那就是我。”你听了这话,赶忙回想起自己曾经欣赏过的伟人雕像,果然,他长的和米开蓝魔导师的雕像一模一样。
见你若有所思的样子,米开蓝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你的思维中。我告诉你吧,创世七果实里,其实封印了四十九位高手的英魂,每次有人觉醒,就会放跑七个,然后补充进七个新的来,而我比较不幸,上次尼古拉斯凯基觉醒时,放出来七个,随着他一起去了神界,而我,就是最新补充进来的。以后你每觉醒一枚果实,就会见到一个新的英魂,至于你会见到谁,全看你觉醒什么样的果实,我也说不准。”看到你坐立不安的样子,老魔导师挥手幻化出一张小木床,示意你可以躺着听,你回头一看,竟然是你在卡兰贡的小屋里那张床,那张陪伴了你十七年的小木床,就连床头那些用匕首刻上去的小人画都一模一样,那是你儿时睡不着觉刻着玩的。
你犹豫着走近小木床,伸手摸了摸,还是童年的感觉,久违的安逸感瞬间回到你的脑海中,也不管别的了,你侧卧在小木床上,继续听米开蓝说话。见你心绪安定下来,米开蓝伸手一指,周围变成了圣盾学院的场景,只不过有些装修风格不同于你见过的学院,颇显古典。米开蓝示意你向后看,你回过头去,看到学院操练场中央的主席台上,一位娃娃脸的英俊学生正激动的发表演说。他的声音很慷慨,很兴奋,“感谢学院能把这项殊荣赐给我米开蓝,我一定会在魔法的道路上不断前行,为了帝国的荣誉,为了学院的荣誉,谢谢大家。”米开蓝笑着对你说:“这是我二十一岁那年,在圣盾学院的毕业典礼上,被授予‘圣盾魔法之星’的称号。历届圣盾学院魔法班的学生里,只有我和比尔戈登堡获得过这份荣誉,这也意味着我在毕业前达到魔导师的境界,前途无量。”
说完,米开蓝又是一挥手,周围的景物变成了战火纷飞的前线,无数流矢、法术都你眼前划过,燃烧的大地上,两支杀红了眼的军队正做着最后一搏,而你眼前,一个身着圣拉斐尔法师团军装年轻人,则被吓得面色苍白,他不断的将强大的法术丢向四周,轰杀了不少敌人,也轰杀了不少圣拉斐尔的士兵。英勇的战士们起初想靠近这个闭着眼睛乱丢魔法的同伴,求得一丝喘息,因为在战场上,魔法师是敌军的噩梦,只要得到魔法师的支援,就等于获得了休整的机会。可是这个娃娃脸魔法师根本就失去了理智,他被吓得瑟瑟发抖,元素在他手中也不受控制,毫无规律的肆虐着整个战场。一道强烈的淡黄色元素光环闪过,法师周围一千码内,变得尸山血海,无论身着哪一方的军装铠甲,全都没能逃过这致命的一击。你看得出来,这个娃娃脸法师就是米开蓝,他初次上战场,强大的实力不但没给军队提供有效的帮助,反而成为了一个危险的存在。
一击圣阶魔法过后,年轻的米开蓝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周围堆成山的尸体,痛苦的跪倒在地上,不断的撕扯着自己的法师团军装,而领口那个标志清晰的告诉你,他此时的军衔是统领,恐怕当时的法师团,他就是团长。让一个毫无经验,心理素质又不行的年轻高手带领法师团参加这么激烈的战斗,本来就是一场悲剧,战争不是竞技场里的决斗,更不是辩论会上的唇枪舌剑,勇气,实力,机遇,坚毅,清醒……缺一不可。看到你惋惜的表情,米开蓝指了指痛哭失声的年轻法师:“这就是我,当年曾经亲手杀死了无数战友,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战友还是敌人,都死在我狂暴的圣阶法术之下了。年轻时候的我,正直又愚蠢,对魔法的领悟力极高,却对人情世故稚嫩无比。那次大战后,我回到军部报到,把一切都告诉了当时的三巨头和伦琴王。军派的元帅主张杀了我以正军法;教廷派的元帅主张掩盖事实,把我包装成鏖战归来的功勋法师;皇帝派的元帅主张把我调到宫里当一名魔法顾问,从此不再上战场;而伦琴王泰勒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他深邃的目光,我至今难忘,那天,他告诉我,过几天的军部公开演说大会上,我将会以‘负罪英雄’的身份出场,并把一切事实都告诉民众。如果民众不原谅我,我将死于万钉穿心的刑罚,如果民众给我机会,我将再次踏上战场一个人赎罪。”
说到这里,米开蓝仿佛想起了什么,默默的挥手,周围的场景再次转变,帝都神恩广场,聚集的民众超过十万,数位魔导师联手制造了巨大的元素荧幕,荧幕上,年轻的米开蓝一身法师团军装,但是没有任何的装饰,朴素而洁净。当时的伦琴王,泰勒斯伦琴殿下,把这场战役的经过客观的陈述给大家听,然后请大家来决定米开蓝的命运,年仅二十三岁的魔导师,未来的土系魔法大师,是生是死,又或是负罪一生,独做英雄,全都由台下这些普通人决定。他们有这个资格,他们把自己的儿子、丈夫、兄弟送上前线,他们亲手为征战的爱郎扣好胸甲,他们亲手为不归的儿子添满水囊,帝国是贵族和教廷的帝国,何尝不是他们的帝国?
透过逼真的场景,你看到一位老母亲痛哭着晕倒过去,她几次哭醒,几次又晕厥,她老迈的嘴巴里早已脱落了大半牙齿,含糊不清的咒骂着米开蓝,这个杀死她最后一个儿子的凶手。一位穿着素裙的少妇,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想要冲到台上去,一口一口的咬死米开蓝,她的丈夫临行前告诉她,这次打完仗就退役,开一家坩埚作坊,从此以后平安的过日子。人群中,一个面色坚毅的中年人,默默的要紧了牙齿,他的拳头在颤抖,他的泪痕划过嘴角,苦涩而冰凉。中年人只是小声重复着“我不怪你,孩子,你不是故意的,你也不想杀死我儿子,对吗?”他想要忍住不哭,但是他儿子才二十三岁,和年轻的米开蓝一样,胸腔里充满热血,一样有杀敌报国的理想,一样暗恋着河边戏水的美丽姑娘。他答应过儿子,这次从前线回来,就去汉克大街的花店提亲,他儿子和花店老板的三女儿早就约定好了,狄贝,我的傻小伙子,父亲不该让你参军,要不然这会,你已经和心爱的姑娘成婚了。站在台上的年轻米开蓝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他能面对强大的魔兽,能面对圣域法师的决斗,但是他面对不了这一张张痛失亲人的面容,面对不了这一颗颗被仇恨填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