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宋军自作主张,蒙古军狂喜道。獐子心里明确的知道是张然自作主张。
“去找叶古把陆羽往远岸水浅的地方带,张然既然去抄对方后路,那边的将士能救多少就是多少。让他快点回来。”听到那声响之后,獐子的脑袋却突然清晰了,要是先和蒙古军缠斗非但救不了张贵所部,自己和却虎营也得赔进去了。
“诺。”那些亲兵退了下去,这时两军的一半站立集中在这个地方,阿术几乎是等着獐子下完命令就吩咐麾下的将士发动了冲锋。
双方在船上时斗得旗鼓相当,但是毕竟是南方的将士适应水战一些,双方战况僵持了许久。“杀”,一声传来。是张然他的营救有了效果,虽说不知道救了多少。可是虽说只有近十来支船疾冲而来,对阿术这支小船队已经构成了夹击之势,好在阿术自忖手下的兵马和却虎营一样都已经接近油尽灯枯,没把握在自己友军杀来之前,在两支队伍中讨得好来,而且也没有和刘整有那么好的关系,拿自己麾下的儿郎去增加对方的功劳簿,下达了暂且退却的命令。已经濒临崩溃的队伍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走。”獐子冷静得下达了命令,现在没有时间去检验伤员和多少士卒被救回了,这一战的局势恶劣得远远超越了以往所想,要不是一路上自己问叶古地形之时,还想到有个北丘滩适合自己这样的小船潜逃。这次恐怕全军覆没不说,连对方一点实力都削弱不了。后面的蒙古军的灯照亮了天空,散着阵型,压了过来怕是有数千只船甚至上万支船。
想到这里,船队所有人的心情都不是那么坦荡,都有些沉重。却虎营自组建而来,哪怕就是算上以前还被称为醉翁营的时候,都没有这样一战伤筋动骨,且基本看不到出路。没有援军,没有法子,他们只能逃。不过好在平日铁一般的纪律扎根于他们心中,他们始终没有为了逃命抢道。终于撑到了北丘滩附近这段河谷,靠着先前在这边驻扎的几十个军士,大伙顺着他们指引得道路前进,稳稳得在北丘滩后面一些的战略险地稳住了阵脚,并布好一个结实的阵型,架好弩箭,无论谁要打进来都不免付出代价。而此时的天时也突然帮了却虎营一把,风头转向蒙古军的船队之中。
“射,射,射。”獐子自然看出了风向的改变,没有道理错过这样一个让弓箭射程数倍的机会,所有却虎营的将士在上官的命令下发出了致命的弩箭。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蒙古军却发现这地方还有一处邪门的地方,那就是一段地方是凹进去有个回流,船开了过去,根本就前进不了,方才却虎营的陆羽他们是吃过这亏的,所以才带着大队的船绕过去到了那阵地,不过,他们没有必要和自己的敌人说这些。前面的船要往后退些,绕到侧面去,后面的船又死命得顶上去。中间的想往外走,两侧的船又偏偏不肯让,船队一时间卡在那边,偏偏又是刚打了胜仗,那些骄兵悍卒心气傲得很,没有那么容易指挥。区区几息功夫,蒙古番子付出了今日最大的伤亡。这时候总算幡然转醒了。不过往着两边绕过去的时候,突然大火着了起来,大家看的真切是先前张贵军的几艘船,方才张然救人的时候连人带船抢了回来,不过吃水过深的这种船,显然不能带进北丘滩这片河谷,就被那些狡猾的却虎营将士废物利用作为阻挡的优良屏障。
也不知道宋人用了什么鬼法子,就算是用水浇,也无法把火给灭掉。而且这样收效甚微的灭火行动还是在敌军的羽箭下完成的,虽说蒙古军勇猛,但是还是对着这样算是白白送死的任务不是很感冒。刚才说什么也不能过于骄傲一路猛冲,所有的蒙古士卒暗自后悔到,现在说不定自己这支军队要折在这里。可是属于草原民族,长生天子民的骄傲让他们无论如何做不出对着对面这样一支小军临阵脱逃的行为。
“将军羽箭不够了。”就在蒙古军为损失心痛不已的同时,獐子也为羽箭的数量担忧不已。他们不过带来二万只箭,却虎营还能战的一百五十个左右的将士,还有六百个原先张贵所部的将士在吃饱饭后,也同时加入射箭的行列,现在已经射了二十多轮,不仅士兵的手吃不消,羽箭的库存也已经见底了,最多也就能撑上四轮。
突然,蒙古军大喊道,“却虎营的将士你们的一个故人有话说。我们也停止进攻。”同时押着一个被折磨不成样子的人出来了。虽然隔得很远,但是獐子还是从那张和顺叔极其相似的脸上得出对方就是张贵的结论。而现在可不完全是却虎营的将士还有被张然救出来的五六百援襄部队。虽说现在那些都还不顶什么用,不过还是不能再下达射杀的决定。更不用说獐子无论如何也没有狠下心到将一个完全可能是自己长辈的人射死。
“停下。”于是,獐子他举旗示意麾下的将士,冷冷看着对面的人,等着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对方也依言展现了他们的诚意。一个士卒小心得踢了张贵的脚一下,确定对面看不到之后,又折腾了几下。其实宋人并不是看不到,只不过谁也没有把握在射中那士卒时,对方不拿张贵做挡箭牌,也没有把握对方真被射杀了,蒙古人会不会折磨张贵将军,就为了出气。
“快说。快让他投降。”那将军打扮的人大声得命令道。
“在下知道。”张贵低声下气得说道,虽说其他人都觉得奇怪这个刚才宁死不降的好汉子,怎么换了一副德行,但是还是说“快去,快去”。
“我就知道只有你会来。这当口,早就知道来得会是你!射呀!射死我!我矮张虽是小吏,然男儿风骨,千金不易。”张贵很平静得说道,他的心中确实百感交集,由于张顺的死,自己最先就将却虎营排除在这一战之外,而是指望手握重兵的范文虎能来救援,最后还是他,不,从援军来的那个方向自己就该想到,被俘后的张贵的脑子格外清晰,他已经策划好了一切。听到这些,他身边的人放松了警惕,虽说在第一句话象是拉家常似得。不过综和他被俘虏时的表现,更加坚定了某些人的观点,张贵是会帮他们招降獐子的。可说着说着突然他说得完全不相干的东西,他的声音突然激昂了起来。他身边的那些蒙古番子才慌张的想堵着张贵的嘴,却仍是来不及让张贵说完最后的遗言。。
“我们也救不了他,但我们可以防止他受到羞辱,死在战场总好过变成别人庆功时的展品。被生生羞辱死。”张然在獐子身边劝道,不断加强他下命令的决心。獐子转过头看去,所有人都举起了弩,那些张贵所部的将士也是一般的模样。尽管他们的脸上的泪痕没有消除,尽管手还是有些颤抖,尽管不完全明白那句话,但是他们都明白了张贵所说的站着死,不愿跪着生的意思。
“射。”獐子挥下了手,白了一眼张然,今日他不听号令的帐有得好算。一时间羽箭如林,再一次无数的弩箭射了出去。
站在船头的蒙古军将士等人疾退不已,只有张贵笑着抱着船首等着羽箭刺入自己的身子,本来已经全身无力的他,此刻四五个壮汉都拉不动,蒙古军无法只得丢下他面对那些透着寒光的弩箭。扑扑扑,弓箭进入肉体的声音不断传进了张贵自己的耳朵,顺兄弟,我们两兄弟来世还是兄弟,还是大宋的勇士,天下的壮士。张贵回想起当日出兵前两人说得这句话,脸上浮现了醉人的笑容,眼渐渐得闭上了,今生自己已经杀过够多的番子,今生自己有这么多曾生死与共的泽袍,还有这么一个后人在,此生足矣。
对面的獐子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从船头上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