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日既定,乃别文焕东下,点视所部军,洎登舟,帐前一人亡去,乃有过被挞者。贵惊曰:“吾事泄矣,亟行,彼或未及知。”复不能衔枚隐迹,乃举炮鼓噪发舟,乘夜顺流断絙破围冒进,众皆辟易。——————————————————————《宋史·忠义六·》
第二日,在襄阳护城河出河口,张贵对着前来送别的吕文焕说道:“吕将军,送人千里终须一别,你们就送到这边了吧。”
“张将军,何不在襄阳稳守以待时机,盲目出击绝难成事。”吕文焕虽说对于张贵的独断专行不甚喜欢,但是还是敬佩对方的勇气,希望张贵能留下来,共同防守那蒙古人的征伐。而且这数千精锐还是很有用武之地的。
“我意已决。”张贵头向着东边望去,那是自己的故乡如今顺子已经回不去了,那就由自己代他的份一块努力,衣锦还乡,争取让张顺的后代过上好日子,说到这他才想到自己还没见过那侄儿呢。
“佛祖和三清老祖在上,助你一路顺风。防务要紧,恕不远送了。”吕文焕也不想热脸贴人冷屁股,既然对方不愿意,自己也没有多劝的意向。
“大人请便。”张贵感觉出对方说话间突然流露出的厌恶,虽说有些怨恨自己不小心得罪这等高官。但是时至今日已经没有必要改变自己的主意和性子。再说这一战生死未卜,怕是基本有死无生,要不,自己也不会特意让人瞒着却虎营的将士了。
吕文焕对着远行的队伍行了一下礼,带着身边的将士往城中走去了。
“怎么少了一人?”张贵也不想与其多说就转身上了船,只是才一登上船,刚想发号施令却意外得发现自己亲帐之船却有一人不在。
“将军,是胡七不在,他前几天挨了你鞭子,被刺上字之后就有些不对劲。”身边一个和张贵关系近些的亲兵说道。
“胡七,为人肚量狭小,平素为人斤斤计较,贪小利而不顾身。”张贵叹着气说道。
“将军。那...”张贵身边的几个亲随倒是想劝说一二。可惜张贵扬起手制止了他们的话。
“此人怕是泄吾事。然此行本需必死之心,今日不过是难度百倍罢了。尔等若是顾惜性命,速速回襄。”张贵起身对着整个船队说道。
“愿为将军效死,吾等站着生,不愿等着死。”船队上的士卒大声回应道。虽说有些士卒在心里嘀咕道:这样死得毫无价值,还不如呆着城内。不过,群情激奋之下,他们那点小心思也没办法说。话毕,船队就以全速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城内的张公庙的灵堂之中,陆羽慌慌张张得推醒了在灵堂累得睡着的獐子,说道:“将军,他们出发了。”
“整备弟兄,我们跟上去。”刘彰很镇定说道,这两天他强迫自己忍住了对于进食一瞬间的厌恶,强迫自己这两天吃饱,这样才有力气杀敌。
“范将军,麻烦你了。”同时獐子对着陪着他的范天顺说道。范天顺这几天一直陪着少年,就是送别张贵这样的大事也没有随之而去。
“你要跟上去随张将军打仗?”仿佛又看到了日出西方一般,范天顺满脸惊诧。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兴起和蒙古人野战的兴趣,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还要不可思议的是,这大伙避之不得的事,却虎营却眼巴巴要跟前,跟张贵并肩作战?是刘彰他不想活了,赶着去身边送死?还是一群人都傻了。好好得,才二十岁人,獐子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眼下也没有别的打破僵局的法子,这法子未必不算好法子,至少出其不意呀!”刘彰笑了笑,没有回答心中所想的原因。而这原因绝不是只为了顺叔报仇这么简单。还有对于襄阳防务的忧思,这在襄阳呆着越久越明白,襄阳绝不是自己想象得固若金汤,甚至可以说只要有外力一推,这城市的防线就将一击而溃。要是在不打破这样的僵局,不要说是蒙古持续不断的进攻,就是襄阳人自己的心脏也受不了。
范天顺对于襄阳一带的地形和军队绝对比獐子他们下过更加深的功夫,略微一琢磨,就在心中勾勒出一幅宏大的场面。要是这次张贵的这次突围成功之后,那襄阳的大军就通了东西的交通,也不至于因为缺粮少药而发困,,而左边的汉军更加挡不住两支铁军的夹击而这时候要是襄阳的守将抓住时机的话,未必不能暂时击退蒙古军。
“张将军已经挥舟直行小新城而去,以此速度怕是半日即到小新城!”张然急匆匆得跑过来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对着獐子说道:“他们这样到龙尾洲最多不过两日,而范文虎就算出兵,也绝对没有这样的速度,怕是要独力于蒙古军作战。”
听到这儿,刘彰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张然,你快去让手下的兄弟在城门口集结,范将军,请你把那些备好的舟楫都弄出来,替我向吕将军告罪一声,我实在来不及说了。”
“是!”张然领命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些要我传达的都会传达的。你小心去吧,一定别丢了性命。”范天顺对于这个敬重死去张顺的真挚少年一向都比较看重,虽说短短数日时间,两人还是有些交浅言深忘年交的感觉。
“哈哈。”獐子的脸上终于浮现了笑容,笑容是那样的苦涩却又是那样的灿烂和决绝。
一切都准备好了,太阳傲立在空中,照射着船队不断拉长的背影。在那船队前头的獐子迎风而立,不需要任何人动员,却虎营的战士永远都扬起他高昂的头。只有这样的壮士才会视死如归。范天顺在城墙上看着,肃杀中前进的却虎营,心中感慨道也许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就是在说却虎营这样的勇士。又或者说他们就当生命是一场荒诞的旅程,只要有心就成了,何必去计较这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