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陈大人,我的事你少操心,我的俘虏你少碰。”阿术一进议事帐的营门,陈公公还来不及和他客气,就听到他那劈头盖脑的训了这么一顿。
听到这几句话,陈公公着实楞了一下,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阿术将军,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呀,老身才刚运那粮草回来,屁股都没怎么坐热呢,你是说那个俘虏呀。他是我爹爹转世。”陈公公嗲着说道,他心里清楚越是实话实说,对方越不信,自己爹爹转世一下子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何况还是这种局外人呢!这样反而能保护自己的爹爹。
阿术听着陈公公的话,气不打一处出,怎么想怎么憋火。自己今日攻襄阳并不顺利,加上回回炮那座被刘彰彻底毁了不去说他,其他几个也由于部件的故障并没有完全修好,阿术的心里本就烦躁得很,这才有一回营听到有人向他说,陈公公将他培养面首的大手伸向了刘彰,一时激愤之下,阿术竟然亲自跑来这中军帐和这老太监理论了。不过,他为人与战场之外的事情还是粗糙了些,压根没想过这中军帐可是他们议事的地方,以老太监的秉性按理来说,应该是一弄完差事就回他的小天地找他的干儿子开心去了,今天吹得是哪门子风呀。
而对方的那句绵里藏针的话显然击中阿术的要害,让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回答才好。这时候,阿术才想起来,接收粮草还得靠这个宦官。而现在对方貌似是刚接收粮草回来,自己见面了至今还没称赞他一声劳苦功高,已经是相当无礼了。现在还责难于他,不知道这种下面的货都加进心眼去的阉货,今后要怎么算计他。只不过那老宦官居然把男宠的念头打到了战场上勇士的头上,就算是对手中的勇士,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公公,您老辛苦了,既然如此,你们几个还不好好伺候陈公公。让陈公公还得过问俘虏之事,在下实在过意不去。不过今后不用有劳陈公公您了。你们以后注意点,别乱带路,有些地方不是陈公公要去的,危急到公公安危少不得让你们掉脑袋。”阿术的表现还是在陈公公意料中的。他笑着回答道:“阿术将军,这不怪他们。那个叫刘彰的和我投缘,他还真我爹爹转世呢,要不你把他放在我这边,我保证好吃好喝将他管好不溜掉。”
“还是不劳你费心了,我手中的人马还是有的是,只是这兵荒马乱的,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多带些随从。”阿术心中着实不痛快,你个老太监,宦官,阉奴了不起了是吧。别以为本将军给你三分薄面,你就能开染坊。再唧唧歪歪就砍了你。阿术这些显然会伤人的话并没有脱口而出,不过要是对方再挑战他的一些极限,阿术就不敢保证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了。
“陈公公,你要接管俘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俘虏可是汗王要见的,而且是汗王指名要招降的,这人的叔父都被派了过来,我也都一并交予你手上,只是你还是注意一些别让他跑了。”阿里海牙突然闯了进来,而且交了一份东西给陈公公,缓解了阿术的尴尬。
“哎呀,老身不怎么认得字呀,阿里海牙将军,要不你念给我听。”这话听得阿里海牙骨头都酥了。不是太甜,而是犯恶心多了的结果。要是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他还好,可是对方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只能让人心里不止得想吐。
“不用了,等会忽失海牙会把那个人带过来。他会读给你听的。”对于这样的处置,阿里海牙并不满意,汗王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千金买马骨也要找个能被买的人。对于刘彰这样的俘虏,在他看来还是杀了干脆,偏偏先前其他两人都不想杀。而且两人理由虽都是没说出口,自己略有体会之后,也明白算得上是充分得很。现在就更别说了,汗王亲自点的将要招降此人,自己还能阳奉阴违先斩后奏了事吗?
这刘整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所以他要拼命给自己捞上功绩而且是不动摇大汗权威的功绩。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不止在汉人之中,在蒙古人中同样适用,看着这几年另一个汉军良将史天泽的表现,辞官退爵不领军相信,刘整应该心里比谁都明白自己并不是完全受信任。所以这时候捞功绩为后代求得一个好的身份和想办法于小节上自污就变得越来越重要了。而阿里海牙明白要是那一天刘整、史天泽这两个汉将一旦离开朝廷这是非之地,最树大招风的异族人就非自己莫属了。所以阿里海牙越来越不动声色看着刘整自保的一些小动作,只要对方没想过造反和投降宋朝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睁开的眼睛也是看着刘整到底是怎么做的,到时候真轮到自己也不至于措手不及,手忙脚乱之下真出了乱子可就不好了。
阿术不同,他是根生苗正的蒙古人,堪称最受大汗宠信的人之一。所以他可以完成那英雄相惜的梦想,也可以做一些肆意妄为之事。而一个好得对手,一个让他觉得今生无悔的对手是如此难觅,他甚至对着这个对手投入一种亲人般的热情,只不过这种不死不休的亲人还真是只有这草原汉子才能整出来的事情。
这么说了,阿里海牙觉得自己非常的善解人意,就是这陈公公这个监军他也是理解的,你说他是宦官贪财吧,他什么礼物都敢收,就是不碰军械和粮草一分一毫,已经算是不错了。你说他为人和善吧,他可是没道理的护短,要是谁惹了他认为的自己人,小心这老太监和你不死不休。你要是说他好色无度,有伤风化吧,人家的确和他的那些干儿子有些不干不净。但这些还不是因为人家已经是失去男人最重要的部分,古怪一些又有什么奇怪呢?现在嘛,人家贪新鲜,看上了宋国的少年,闺房乐中叫几声爹也不是什么。
“这吕文焕还真是老狐狸,软硬不吃,还是斩了好。等回回炮修好了,我们挥大军杀进去就是!”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走了进来,口中念念有词道。“监军大人,您今日怎么会移驾此地呢?”还是这个新进来的人心细一些,立刻发现了老太监今日的不同。
“老身这不是来恭喜诸位襄阳指日可下,樊城被攻下了,汗王可是下了不少道左迁调令,恭喜了。你们三位现在可都是侯爷在身的,怎么能和我多计较呀。刘侯爷,你说是吧?”说着说着,陈公公将手搭在那位刚进来的刘侯爷也就是刘整的肩上。刘整只觉得一阵腻味,不过心中还是颇为震惊,对方也不知道多深的门路,居然比他们早知道了对于三人的封赏。那看来,自己留给后人的富贵无忧了。
“这还要多谢陈公公你报喜呢!只不过运粮这一路舟车劳顿,陈公公你也辛苦了。你还是早点去歇息吧。那位刘伯颜刘大人还在等着你,你好好休息了,才能审问那宋国人。汗王可是要招降他的”阿里海牙回过味来,才发现这监军大人怎么到议事之地了,还是趁早支出去为妙,倒不是信不过监军大人,只不过他那些干儿子还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说不定就有一个不小心从陈公公那里听到些什么泄露掉,那可是要累及三军。现在那刘彰身份微妙,还是对陈公公给一个甜枣顺便加上一大棒,免得他因为没管住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收拾之事。
“这不大好吧,每次议事都不在。”陈公公实在不想离开,这三人一定会说到自己“爹爹”的事情,要是自己不在就不能好好保护“爹爹”了。但是,阿里海牙的话也实在是够名正言顺,兼之也够为他考虑的,要是平时他随便推脱几句也就走了,可今天哪怕死缠烂打也得留下。
“这有什么关系,监军大人累了休息一下。放心没人会乱传的,我还不信我麾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没我允许刚擅自诽谤监军大人。斩”阿术这话说得威风凛凛。加上他惊人的杀气,陈公公一时被对方的气势所摄,半饷说不出话来。
“监军大人,你还早点回去歇息吧,军中的事情我们有数,你不用操心了。”刘整看到陈公公被阿术吓到的样子上前一步缓和气氛道。
“那老身还是回去歇息吧。”陈公公看着三人齐心就是不想让他留下的模样也没有法子,只得蹬了一下腿,气冲冲得走开了。三人无奈的一笑,不过他们认为是老太监想多弄些功劳罢了,毕竟破樊城之时,他被大家选去运粮草了没捞上什么功劳。这次多分他点就是了,人家一个宦官不容易的。
“言归正传,你们说襄阳到底怎么破,路行千里只余一步,更须谨慎。还是好好计算一番为上。”阿里海牙等着陈公公走出去不久说道。
“四门齐攻,现在围三缺一根本没有效果,且不说吕文焕、范天顺这等老对手难缠,就是我主攻的南门也新出了一员猛将,据军号判断是牛富之弟牛敢。但是城中战将如云,但其他战将怕是很难抽出一个能指挥全局的,再攻一门城中必是吃力不住。刘彰刘叔彦被俘得还真是时候。”刘整冷笑着说道。他的想法是刘彰要是没被俘,城中就起码有四员将军是帅才,能指挥一路大军。而且有一点却虎营和襄阳守将说不定也因为他被俘隔阂很大,甚至那些襄阳兵防备却虎营可能比防备自己这边的军队还费心。现在就趁着城中士卒不多,而且人心极有可能未定强攻进去。而他刘整已经给后代留下了封侯之家,也够了。
“到时候是谁打头阵?如此强攻乃是下下策。”阿术并不给对方客气,实在是这计策太过于粗糙,的确是能成功但是伤亡过大。而打头阵显然不能用懦弱无能的汉军,尽管这是汉军最喜欢的顺风仗,但是阿术还是认为到最后还是得蒙古怯薛军充当攻城的主力,那伤亡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要他把怯薛军的人命来填自己的功绩,素来以爱兵如子自诩的阿术怎么也不愿意。
“城中已经弹尽粮绝,我等还是攻心为上,附之回回炮威慑。”阿里海牙斩钉截铁得说道,汗王最近下得命令中,三人暂时由他节制。蒙古军暂时摆脱了先前三头蛇的尴尬局面,他的话还是颇有成效的。
“可是我今日招降,被乱箭射出。”刘整不由带着些疑虑得说道。
“阿术,你如何看?”阿里海牙并不回答刘整,而是询问阿术。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不过这人选还是得好好选一选,刘将军和吕文德有旧怨,身为他的继承者吕文焕信不过亦属正常。我的话,杀戮过重,而且种族身份敏感,并不适合这个招降之事。阿里海牙将军,你倒是可勉力一试。”阿术说道战事之时就全无莽夫模样而是算无遗策的神将。
“好,那就如此吧!”阿里海牙自信满满得说道,不过他们两人都没有看到刘整那一脸恨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