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终于被放行了。
“哎,出发!”前面的挥手招呼着后面的几个人,老陈叼着烟动作麻利的跑向了自己的宝来。从龙门阵中抽身倒有些意犹未尽。
村子的上空一点亮光闪过,“嘭”的一声,一小朵烟慢慢的膨胀成一团向西南飘动。车子发动了。
萧松收回了伸在车窗外的手,身子随着车子一颤,再度启程,离沧县越来越近了。等待是难熬的,所有的情绪复杂的揉在一起,他想象不出到达之后的难为情,又盼着赶紧把新娘接回自己的家。心情在瞬息之间随着无序的思维跳动的乱七八糟。
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竟要对自己问:王雪雁是谁?或许现在这个时间对他真的有点不真实吧。他的生活从此将会有一个伴侣进入,同时结为一种最紧密而神往的关系--那是生活所给予一个成人最圣洁而平常的拥有。
自己将要拥有!
这感觉归纳为最通俗的而又激动人心的三个字就是:娶媳妇。
车终于到了。面对热闹的场面和人群,萧松可顾不得理会。萧松在本家几个兄侄辈的护持下,总算没受太多为难,闯过了大门。民间的喜事可是花样百出,萧松就拿到了一副打满二十几个结的手套,要一个一个的解开,解不开是见不到新娘···。
大概是觉得系的扣儿有点儿多,王家的一位女眷颇让人回味的说:慢慢儿解,别着急。萧松只好腼腆的陪着王家女眷们的哄笑笑出来,手就有点儿不听使唤了。
终于解完了,春哥推萧松进了王雪雁的屋子。萧松像经过了一次星空穿越一样,目光定在了王雪雁身上。萧松一直觉得结婚的盘头不是适合每一个新娘,比如表姐的婚纱照就不怎么好看(当然他不敢说),而王雪雁的盘头是很适合的,她坐在那里,捧着一束绢花,除了和萧松一样的紧张,这时的她是值得定格的。只是萧松对初见她的印象念念不忘,还是觉得她疏两个髻,脸会长的更好看。
“姐夫,怎么才来啊?!都等急了!”春美颇为乖张的大叫
萧松看王雪雁的表情很想瞪她一眼,萧松也被叫的有些懵,只好呵呵的傻笑:“道儿上堵了!”
接下来春美很快就印证了萧松当初对她的判断:这本该是个活泼调皮的女孩儿。果然今天到了她的地盘,这小丫头就撒开了。后来萧松感慨,真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可以像春美这样能说能闹。气氛被她搅得非常活跃,萧松却是吃足了她的苦头,雪雁也被她闹得直害羞,萧松有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像块木头,木头还要动,是什么感觉?
走完所有必要的礼节和程序后,新娘被他们接出了家门。上了车,萧松回头看门口站着的雪雁父母--雪雁娘真的哭了,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回程时,更加紧张的就换成新娘了。
农村的红白事总是把悲喜拉的冗长。
娘家客在萧松逐卓敬酒时倒很给了些面子,没灌他。忙碌了一白天,送走娘家客,晚上就是招待新郎的朋友了。让萧松颇感欣慰的是,自己还有几个朋友,除了技校的几个,还有小学、中学的同学和几个玩伴。逗新娘之前,萧松还跟宋康特意交待:“悠着点儿啊!”结果就属这小子闹得欢!还有一个是博叔家的小伟,宋康还多是动口,小伟这小子就过分了,和人吆喝着一起抬起王雪雁,嚷着去给卖了!这可让新婚的雪雁把小伟这小子记牢了。
结婚的热闹过后,萧松和王雪雁就开始了适应新婚生活
萧松开始每天到姑父和宝庆爷合开的小工厂。工厂经营主要由宝庆爷和他的儿子子玉负责。雪雁平常做完家务就开始加工在娘家时做的编中国结一类的手工艺品;张素华将家事打理妥当后,还在烫花儿上,指望挣一块是一块,因为严谨有点花雪雁做的编织她做着吃力。
王雪雁确实是个懂事而又要强的人,她做家务的勤快和生活中对人的关切大方,对比得萧松颇显出几分毛躁。张素华很满意这个儿媳妇,觉得这是个既能持家有机会更可以旺家的媳妇。心里不免对雪雁舅舅的主张有些佩服,和萧松的小姑谈起时,也替他们盘算憧憬一下应该做个什么行当。
转眼很快到了入冬。雪雁逐渐熟悉了周围的亲友和邻居,要尽快融入,嘴甜是十分必要的,雪雁就具备这个特点。她不经常去萧松的工厂,因为她不太喜欢被一群人打分的感觉,虽然这只是人们的新奇,并没有恶意。
萧松又“哧”的呼出一口气,没想出怎么反驳。“管饭不?”
“···不管!”故作沉重的呼吸换成了雪雁。
萧松回到车间继续干活儿,手上的节奏并不快,因为原料早就不多了。今天可以很轻松的干完,而明天来原料也得等到下午了。这段时间货走的有点迟,现在成品编织袋已经山积。
“大大,抽烟看着点儿,别把烟头儿弹错了地方!”
萧松抬头看,子玉正在和宝成爷闲聊。宝成爷是个一有闲暇就喜欢在自己吞吐的烟雾后眯起眼睛看着人们有趣老头。
“俺干嘛弹错了地方,为的挣的钱全赔给你啊?!”宝成爷仍吐出一口烟。
“你赔给喃也赚不了你的,你又不多赔!”
宝成爷歙开嘴笑了。
但谁都没想到,第二天晚上真的着了火。萧松是回来后才知道的。那时他们母子在王家颇受礼遇的好心情一下被冲的精光。火烧掉了两间屋顶,八千多块钱的货,一台机器,子玉为抢货还烧伤了手臂。起火原因不详。
这天雪雁有些匆忙的来厂里找他,萧松看着她把车子骑到自己面前停下,一件绿袄,马尾系着红绒皮筋,样子清秀而利落。
“阿松!”雪雁叫了一声喘匀了气说:“我妈病了。“
“什么病?“萧松颇为意外。
“就是说不得劲儿。”
“没说什么病?”
“怕是这一发作(波)重感冒一类的吧,有一程子了,没跟我说,我想回去看看。”
“哦。那你怎么去?我让三利哥送你吧!”
“不用,我舅来接我,这就到了,我回去收拾一下。”
“噢,去收拾吧。记得早给我打回电话来。”萧松柔声说。经历过丧父之痛,他对老人的健康很敏感。
萧松忙过了一上午,回到家雪雁早已走了,萧松和妈吃完饭,进屋枕着双手躺了一会儿,有些冷清,盘算着雪雁该回个电话了,心里不禁有些埋怨,想要问一下,还是决定等她打过来。看着桌上雪雁留下的编织,他起身坐到了椅子上,继续做雪雁留下的半成品。
等萧松下午一直在工厂干到三点多,萧松抽个空到工厂外的空地上博通了电话在王雪雁“喂”的一声后,萧松听到了一声货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你在哪儿?”
他听到雪雁让旁边一个快语的女声停下来,像是丈母娘的声音。
“我在、城里。”
“病得挺严重吗?”
“不是,我就是有个表舅在城里开诊所,愿意让我妈来看看,就着我舅的车也方便就来了”。
“我等你往回打电话呢,还以为你忙不开…”
“没事儿!”那头王雪雁忽然轻声却有些歉意和安慰的说。
“怎么了阿松?”放下电话,宝成奶奶问他。
“雪雁他娘不得劲儿,雪雁回娘家了。”萧松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怎么不得劲儿?”
“这一发作感冒吧,也搭上想闺女了呗!”
他就这样跟人们解释了半个月。
所以当这天萧松接雪雁的电话时,是这样对话的:
“喂!”
“干嘛呢?”
“刚出车间来接你电话。你妈好了吗?”
“早好了,我就是想多呆两天。”她有些孩子撒娇似的说。雪雁似乎察觉萧松这头鼻孔里重重呼出一口气的含义“这么久才想起给我打电话啊!不想我啊?!”
“呸!”
“你还好意思呸!就打了几个电话,也不知道多打两个回来。”
“你不会打给我啊。”
“我少打了吗,不是想给你表现的机会嘛!”
雪雁嗤嗤笑了一阵,幽幽道:“明天你来接我吧。”
“.你舅不管送回你来啊?”
“他有事不在家。傻小子,不是想让你来吗!让咱妈一起来住几天吧”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