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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晨曦照亮了雪峰山山梁,欧阳清一跃而起,轻轻来到石屋门前,借着曙色,她一眼便望见石屋之内的情形,只见对面竹床之上端坐着一位********,面色红润,显然已将痊愈,叶红霞则是背朝门外,汗水已将红杉尽数湿透,头上冒出缕缕白气。欧阳清心如刀绞,几欲上前,但终于又强行忍住,虽然相距不到一丈,但却竟遥如天涯,欧阳清不由暗叫一声:“娘,姐姐,清儿来来看你们来了。”

恰在此时,忽地一声佛号破空传来:“无量天尊,善哉善哉。欧阳女侠,快请离开。”

欧阳清闻声回身一看,庵外花丛甬道之上,一位身披褐色道袍的老尼,手执拂尘,飘然而来,却原来是雪峰山白鹤庵庵主一心师太回山。这一心师太身手好快,待欧阳清回过神来,她已经来至面前。

欧阳清连忙上前盈盈施礼道:“师太在上,弟子黄山门下欧阳清有礼了。”

一心师太右手拂尘微招,一股暗力立将欧阳清娇躯托起:“欧阳女侠快快请起。”

“家师舒心再次,请师太过目。”欧阳清说完,怀中取出黄山神尼书信双手奉上。

一心师太将信阅毕,长叹一声然后说道:“江湖动荡,四方不安。贫尼与你的师父黄山神尼一别已是一十八年,且喜你已长大成人。贫尼当年与你师父原有约定,她负责将你抚养成人,贫尼则设法救你的母亲。不想十八年转眼已过,你的师父已经了却成命,贫尼却无法救治你的母亲,实在惭愧。只是没料到叶女侠来此救你的母亲,她虽然能救出你的母亲,但她有身染奇毒,真正可叹之至。欧阳女侠且休急躁,过一会儿贫尼自有道理让你母二人女团聚。”

欧阳清连忙欠身道:“是。”退至一旁。

此时,山上众尼尽皆拥立一心师太身侧,一心师太善目一看,突见慧静身负重伤,厉声喝问道:“什么人来此骚扰?”

慧静认同将叶红霞救人与“柳巷访花客”姚方来此采花,后被欧阳清击毙的经过向一心师太诉说一遍,之后道:“弟子有罪,没能呼号白鹤庵,望师父责罚。”说完,竟再次昏晕过去。其实慧静伤势并不太重,只是精力太过集中,加上一连三天一眼未睡,体力已将熬到极点,乍见师父回山,心念一松,力高昏晕。

众尼姑尽皆齐声低泣,欧阳清也觉泪眼朦胧,一心师太仅仅离山数日,庵内就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实在令人扼腕。

一心师太一探慧静脉搏,长叹一声,吩咐数名武尼将慧静抬回庵房调理,然后自己坐于禅房蒲团之上,为死去的那名小妮超度一番,亲自带领众尼掩埋了小尼尸体。此时已是第四天晌午,一心师太安顿了庵中一切事务之后,取出定魂珠带在身上,招呼欧阳清一同去石屋探视。

二人进入石屋之内,只见常清莹双眉紧锁,红润的脸庞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掌仍旧贴在叶红霞的双掌之上,端坐不动。一心师太右手四指微微搭于常清莹脉门之上,略一试探,不由苍眉微展,手中拂尘往二人双掌中间一绕,微一沉气,低喝一声:“起。”只听“嘭”的一声,常清莹的身躯竟被叶红霞吐出的掌力击出五尺开外的石壁之上,就连石屋也感到微微颤动。一心师太伸张在叶红霞百会大穴上一拍,封住他的内力,袖中取出一粒丹药纳于叶红霞口中,复又伸手搭她脉门,一试之下,一心师太竟然浑身一震,疾松手指,四指及腕已是火烙一般灼痛。当下一心师太不由双手合十,低低念叨:“无量天尊,善哉善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叶女侠内力之高,实在令人不敢想象。”

欧阳清低声说道:“请问师太,我姐姐他会不会……”话未说完,她便已泪如雨下。

一心师太低声说道:“欧阳女侠可助贫尼将叶女侠移于床上,其它之事稍后便知。”

欧阳清闻言连忙动手与一心师太将叶红霞娇躯移于木榻之上,又将常清莹抬出石屋之外,常清莹体内迷毒已被叶红霞大部迫出,神智也极情形,但体力实在太弱,所以就连说话也是不能,只是望着眼前的欧阳清发愣。幸得欧阳清与一心师太左搀右扶,这才将她弄回客房之中。一心师太又为其服下数粒丹药,扶其躺下,这才又引欧阳清再回石屋。

叶红霞此时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浑身放射出灼人的热气,双目神光涣散,四肢并无一丝力气,仿佛没有骨骼一般,气息也极是微弱,仰于床上一动不动。一心师太开始为叶红霞注入内力。欧阳清却是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酸楚,竟伏于床榻之上放声痛哭起来。一心师太急忙止住道:“欧阳女侠切勿如此,叶女侠体力消耗极大,亟待复原,我们须即刻离开才是。”说完由于欧阳清出了石屋。

在回客房的路上,欧阳清再次追问叶红霞的情况。一心师太叹喟道:“世事奇异,无所不能。常女侠身染迷魂掌毒一十八年,毒蛊入腑已是极深,不想余叶红霞对上仅仅三日,便已气血通畅,毒气派出十之八九,而且元气旺盛,内力竟也增添三成以上。叶女侠虽然身染奇毒,但不及常女侠体内毒气的六成,而且脉络通畅,毫无异常之象。不唯如此,其内力之高,也出人想象。贫尼敢保,出百日,叶女侠便会言语自如,只是毒蛊所致,武功暂时难以恢复,看来只有日后得到解药之后再行治疗了,欧阳女侠大可放心”

“那,师太可否一试弟子内力较叶女侠如何?”欧阳清趋身上前,伸出玉笋般的手腕,也一心师太为她探脉。

一心师太微微一笑道,心知已动救人之念,于是心生一计,伸手一搭欧阳清腕搏。方一搭上,心中不由大惊,但觉欧阳清气脉冲振,内力竟然丝毫不让叶红霞。惊叹之下,面上佯喜道:“人眼海内四尊尽皆天下高人,今日一见,失灵贫尼大开眼界,欧阳女侠无极神功已经修至六成以上,实在可贺。只是叶女侠体内毒气已经极是精纯,切聚于丹天之内,以其与欧阳女侠相当的内力相拒,万难将毒蛊逼出。叶女侠一念之差已经铸成大错,欧阳女侠切不要再步其后尘,让贫尼告罪与中原武林,切记切记!”

欧阳清心机被一心师太一语道破,不觉脸上一红,粉面低垂,再不言语。

其实叶红霞之所以能够将常清莹体内毒蛊转移至自己体内,并将其体内毒气大半驱出,而她却仍旧守住中元,这份本领以她原本所学万难做到。只是天机散客传她潜龙神功以来,经过清灵师太的细心点拨和自己的勤学苦练,叶红霞的内力已经大大超过了昔日。潜龙神功本事海内四尊之师冷面惊魂韦心刚为对付仇敌红发老童而创,其掌力雄强,能够残生极大地引力,功深者可在十丈之内遥发伤人。叶红霞虽然功底尚浅,但其所学也已十分惊人,试想与常清莹对掌三天三夜,其内力自然消耗甚巨,然而仍然将常清莹击出五尺开外,可见其内力之深。

一心师太甚至欧阳清为人任性执拗,喜好一意孤行,见其低首不语,自知让其留在身边绝非良策,所以微微沉吟一番,当下开口说道:“欧阳女侠,贫尼眼前有一件要事相托,只是不甚好办,但不知女侠肯否相帮?”

欧阳清躬身说道:“弟子生母身困雪峰山一十八年,皆承师太救助,弟子终生难忘,正愧无以为报,师太有事相遣,欧阳清自然万死不辞。”

“好!”一心师太怀中取出叶红霞留下的那几封书信交给她说:“叶女侠这两封书信,托贫尼交付,不想小徒昨夜受伤,贫尼也不便离山,庵内其余之人已经难以担当如此大任,就烦欧阳女侠辛苦一趟,将这两封书信面交清灵师太与东方少侠。你母亲不用多久就可复原,到时你自然能够与你母亲见面,还可与你霞姐促膝聆谈,不知欧阳女侠可有难处?”

欧阳清接过书信一看,发现其中一封是要面交东方云星的,当下不由柳眉微颦,心下一震。他的神色自然瞒不过一心师太,所以一心师太轻轻笑道:“如欧阳女侠多有不便,贫尼当然不能相强。”

既已应允,岂可反悔?再说叶红霞能够舍身相救自己生母,难道自己就不能代其递交一封书信么?想到这里,欧阳清连忙应声道:“弟子就此下山,师太珍重。”言罢便要向一心师太辞行。

一心师太忙道:“欧阳女侠且慢,贫尼去去就来。”说完就会禅房里去了。

欧阳清顾盼之际,一心师太复又出来,又将一封书信交给她说:“烦女侠将这封书信一柄交与清灵师太。”

欧阳清连声答应,同时收拾行装准备启程。一心师太连声嘱咐道:“欧阳女侠,仙剑江湖动荡不安,中原武林鱼龙混杂,女侠刺去,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武林大会已经指日可待,正需要你们这样的武林后起之秀力挽狂澜,扫荡邪魔,切忌再生他事,切记切记。”

欧阳清应声答道:“弟子谨记师太教诲,弟子母亲就劳师太再行照顾了。”

“些许微劳,无须挂念,女侠即可下山,祝你一路顺风,贫尼在雪峰山等你平安归来。”一心师太说完,道声佛号,拂尘一扬,独自回禅房诵经去了。

欧阳清唤过白马,飘上马背,鞭声起处,白马长嘶一声,疾驰下山而去。

一路之上,欧阳清心中如怒潮翻涌,久久难息。叶红霞能够舍身相救自己的母亲,欧阳清说什么也想不到。回忆起两年以前自己曾暗随她与东方云星远赴塞外,此后便一直将她看作自己不能与东方云星和好的绊脚石,直到十几天前二人在丐帮长江分舵会面,自己还是对她心存芥蒂,不能容人。想起此事,欧阳清越觉自己心胸狭窄、也越觉惭愧。促成叶红霞与东方云星姻缘的心情也越来越强烈。沿途晓行夜宿自不必说,数日之后,他已来到一座雄伟峻拔的山峰之下。疾驰之中,欧阳清忽地感到眼前道路变得又窄又陡,极是难行,绵延起伏的山岭陡然变成了斧劈刀削一般的绝壁,将一条本来及时宽敞的人行大道强行挤成一条宽仅两丈有余的甬道。甬道两侧怪石嶙峋,杂草丛生,令人感到阴森可怕,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叫声更使周围的气氛显得诡异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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