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捋顺,猜到了是肖誉自己想发动战争,但是朝臣都觉得这个时候发动战争对两国都不好,所以各种要求和亲议和之类的举措。这对于肖誉这样宏图壮志的帝王来说,无疑是不够的。他和先帝一样希望把盛明的版图扩大扩大再扩大,希望自己的国家成为最大最强的富饶之地,希望自己是千秋霸业的统治者。这就是每个男人对权术的向往,就像女人渴望白马王子和珠宝。
我走上前去,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奏折,微微一笑,“陛下何故发这么大的火,伤身可就不划算了。”我俏皮的对他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天大的事情也没有吃饭重要,陛下先喝点汤吧。”
肖誉阴郁不明的看了我一眼,看着我手中的汤蛊,接过去喝了几口,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个是什么汤,味道甚是鲜美。”
我走上前持着汤匙喂他,“这是臣妾娘亲养的信鸽,据说每年要跑三万公里,每日要喝三两黄酒,啄三两细米,一旦停下来就生不如死。臣妾看着喜欢,便从娘亲那儿要了一只来,可惜它左右是熬不过,去了。臣妾想,干脆自己做了汤来伺候陛下享用,那么这只鸽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肖誉张口接过我喂过去的汤匙,细细品味之后发出愉悦的笑声,“天下还有这么奇怪的信鸽?”
我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表情故作天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可不是么,这种鸽子简直就是劳碌命,有奢靡舒适的生活它不知道享受,非要在天空翱翔,一往无前披荆斩棘的前进,一刻不停止的在自己的世界里奋斗,这样才能活下去。遇到安乐的环境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大概……他是不甘于平凡吧。”
我认真的看着肖誉,“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不安于现状,不希望过着旁人看来舒适的生活,只是想遵循自己的理想去奋斗而已。有理想的人是有福的,陛下既然有心,又何必管他人的看法?”
肖誉脸色沉下来,他定定的看着我,我毫不犹豫的跟他对视,不一会,他哈哈大笑,牵着我的手,“爱妃深得朕心。”
我悄悄的松了口气,我赌赢了。
从上一次开始,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我要怎样慢慢的让肖誉相信我,让肖誉觉得我是特别的,这种特别能让他有一丝舍不得我,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让我离开这个世界。
后面我左思右想,一直到昨天我才想起小时候看的《鹿鼎记》。鹿鼎记里面的韦小宝之所以能够让皇帝对他念念不忘不是没有理由的,包括最后明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纯臣还是不忍心杀他。我琢磨着这是一种新鲜感。康熙是皇帝,从小到大谁打过他?韦小宝做了第一个所以成为了康熙心里最特殊的那一个——可以称为朋友的存在。所以从此以后他顺风顺水,因为皇帝自始至终跟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们是不打不相识。
而我打肖誉一下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知道肖誉的身份还打他那就是弑君了。我还可以骂他,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的我,希望能成为景轩帝身边解花语一样的存在,并非是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解花语,那个所有的女人都能做得到。我要成为在他困难的时候能够让他振作起来,并且指引正确方向的那个人。我上辈子在宫廷斗争里虽然不是最后的赢家,但是大体的走向和事件的经过还是不会错的,虽然很多事情时间错位了,但是所有的阴谋都有一个指向,所以我总能找到导火索。那么我就可以成功的帮肖誉解决很多问题。
只有肖誉成为我的靠山,我才好直接参与那场“兰陵之乱”,也才有回家的可能,就在刚刚,我有一瞬间的动摇,因为谢依依说:“你永远没办法回去。”
后来就被我推翻了结论,如果她真的能回去为什么不自己回去?要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空调没有电视没有电话的时代里耽误她宝贵的时间?所以她多半又是在唬我,不过是为了再次激怒我而已。
我帮肖誉按着脑门,他舒服的轻叹一口气,“苍国换了新国主,据说骁勇善战,是所有兄弟里最好战的一个,周围的部落都被他收服了,他现在拒绝向盛明朝贡,还挑衅说若是父皇在他还会怕,朕一个连马背都没坐稳的皇帝他才不惧……朝臣都觉得的确如此,而且大多数觉得盛明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战争,会遏制经济的发展,并且……他们认为朕打赢的几率不大,所以全部上书要朕娶苍国新帝的嫡亲妹妹赛琳娜公主。”
我沉吟片刻,“这个时候发起战争的确不合时宜。”
肖誉睁开双眼,眼神冰冷的看着我。
我却报以灿烂的微笑,“目前盛明国泰民安,但是绝对没有到国库富足的地步,上一次五妹妹提出来的捐赠筹集银子也不是很顺利……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因为战争增加赋税肯定会引起民生的不满,那么内部分裂就会发生。所以陛下要做的事情是——在不增加赋税的情况下让国库富裕起来,能够有足够的银子炼最好的兵器,用最好的兵。”
肖誉坐起来,扶着我的手,揽过我的腰,“爱妃可有主意?”
我笑吟吟的指了指太后的栖凤阁,对着肖誉说:“陛下糊涂了,臣妾能有什么法子,不过……陛下不是过阵子大寿么?”
太后对景轩帝不满已久,如果这次的战争真的发动了,太后会是最高兴的一个。而且,太后很有可能跟苍国有什么协议,如果景轩帝战死沙场,那么是苍国和太后最想看到的局面。
“太后一定会鼎力相助……而且陛下在大寿之前召集所有的江南富商来上京城好了,陛下觉得如何?”
肖誉捏着我冰冷的指尖,“嬛嬛好心思,借着皇家选贡品的名义和江南富商做交易……”
商人只要有利可图就会捐赠,跟朝臣不同。免战后的三年税并且给予皇商的称号,哪里有人不心动?到时候银子不就来了。
而且在肖誉大寿的时候,没有人会怀疑。
在那之后假装没有准备的告诉太后需要发动战争,到时候太后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会给出一大笔数额,太后娘娘的娘家可是前朝第一世家。十几代人累计的财富……绝对不容小觑。
那么再加上从富商那里筹集的银子,打一场仗是足够的。
肖誉面上浮现一抹愉悦的笑意,“嬛嬛大才也。”
“非也非也,妾是小聪明,陛下才是大才。现在的苍国还没有根基,这一代新帝若是登基已久,那就更不好攻克。新帝为人骁勇善战,苍国现在内部肯定有人不服,这个时候攻打才是最好的时候,陛下英明。没有听信文官的一面之词,坚信自己的立场。瑶嬛不过适时的解决了陛下暂且没想到的事情而已。”
肖誉定定的看着我,把我额前散落的发丝别在耳朵后面,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颊,“人人都说等下看美人,你怎的白天也这么好看呢?”
我忽然想起,上辈子有一日,我估摸着也在帮他揉额头,他也是一把拉过我坐进他怀里,说了这么一句。
我当时说:“那是因为陛下心里有我,才觉得我好看。”
而今,我恍惚了很久,看着他温润英挺的眉眼,配着言情剧男主一样的侧脸,有点怅惘的说:“陛下也真真好看。”
他忽而大笑起来,“从小到大,夸朕好看的,你是独一个。”
我笑而不语,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是啊,他真是长了一张情圣的脸,温润的英俊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大概就是如此。可是我受够了他的虚情假意了。我从来不怀疑,肖誉对我是喜欢的。只不过,这种喜欢就像我喜欢花一样,觉得好看了就摘下,觉得不好看了就丢弃。
有用则留,无用则丢。
我虽然已经渡过了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但是也希望我喜欢的男子视我如珠如宝,把我放在世界中心宠爱。
既然他不是那个人,我也不会自取其辱。
我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晴空万里。不知怎的,想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肖誉柔情蜜意的看着我,“朕似乎真的是回到了梦中的光景,嬛嬛,你说……我们是不是前世注定了要遇见你?”
“谁知道呢。说不定……陛下本意是不愿意再遇见我的。”我俏皮的眨了眨眼,回头看着肖誉的眉宇,替他抚平了眉间的褶皱。我想,如果他知道了上辈子最后的那个场景,大概怎么都不会觉得是命中注定前世今生了。毕竟……我怎么看都不像那种无怨无悔仇将恩报为爱牺牲一切没有大脑的人。
肖誉精神好了,马上觉得鸽子汤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了,于是拉着我说:“咱们一起用膳,晚点朕随你去母后那里请罪。”
咱们……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他状似无意的提起来,“陛下,五妹妹还在外面跪着呢,她……毕竟还是有身孕的人。”
虽然她到底有没有怀孕只有谢依依和肖誉知道,但是旁人看来就是怀有皇嗣的谢安嫔不知所以的被陛下厌弃了啊。
我顿了顿,“这么无情……对陛下声誉不好,陛下还是想个完全的法子?”
他揉了揉我的脑门,宠溺的说:“爱妃以为如何?”
我笑而不语,只是恭敬的把我带来的鸽子汤收拾干净,忙着给景轩帝布膳。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在男人面前说自己对手的坏话。如果你一味说另一个女人的不好,那么当男人发现其实她比自己想象中好的时候就会动心。但是如果你把她夸的像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一样,男人会把她当成自己的梦中情人,可是一旦发现了有一点跟理想的梦中情人不一样,就会失望。
所以在他定定的看了我许久之后,我苦笑一下,有点无奈的说:“五妹妹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定不会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臣妾的娘家怎么教导女儿的难道陛下还信不过?不管怎么样,五妹妹还怀着陛下的骨肉,天大的事情都是可以饶恕的。况且……时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