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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林逸铭与方月辉坐在一间破旧的茅草房里,期盼着明天的雨势能小些。这件破茅屋大概是什么人逃难时遗弃的,现在已经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也下大雨,但有个带顶棚的地方容身总好过在泥水地里睡觉,两人拿出一点陈越松前几日给的干粮,凑合着吃了。

在雨中走了一整天,两人都已经十分劳累了,林逸铭吃了几口干粮,便把自己的小包袱当做枕头垫着睡着了,方月辉背靠着墙面对林逸铭坐着,她使劲伸展了一下胳膊和双腿想要把全身都放松一下。

雨水淋湿了衣服,整个人都感觉又闷又热又黏糊糊的,方月辉想要打个盹都难,她转过脸看到一旁的林逸铭已经像个死人一样睡过去了,不由得想到第一次与林逸铭相识的事情。

那时应该也是在下雨吧,林逸铭这三个字忽然蹿到方月辉的脑海里,从此就挥之不去了,这个名字有时让她困扰,有时让她着迷,但最重要的是,她相信林逸铭是她要找的人,林逸铭可以向卢迪证明自己没有错。

尽管如此,方月辉心中总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她没有坚持让自己成为整件事情的主导,反而是卢迪统领了所有人来对自己指手画脚,这让方月辉很头疼,卢迪的计划太过激进和冒险,如果有一点差错就会让那个令人头疼的家伙再一次成为一个巨大的麻烦——尽管他现在已经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力量了。

“张牧之,我迟早会找到你的。”方月辉心中默默的念道。

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并不怎么舒服,方月辉扭了扭脖子缓解了一下颈部的酸痛,此时林逸铭就在她的身边,而拥有林逸铭就拥有了最大的资本,虽然有很多事情都让方月辉不满,让她头疼,让她心烦,但至少握住林逸铭可以让任何事情都有回旋的余地。想到这里她望着天空不禁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林逸铭突然说道。

方月辉没料到林逸铭此时尽然是醒着的,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说道:“就是想到些以前的事情,你别多管!”

林逸铭发现方月辉一看到自己就表情立刻就严肃起来,心里不免有些难过,说道:“我不过是看你笑的开心而已,你就这样训我,没见你笑过几次,倒是成天只见你耷拉着个脸!”

方月辉拦着林逸铭略带不满的脸感觉很想笑,但她忍住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对林逸铭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少来别瞎操心了。”

林逸铭一开始只是略有些委屈,他只是觉得这么漂亮的一个人不笑的话总是好像缺了点什么,这下又碰了个钉子总觉得受了轻视,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敷衍的“哦”了一声。

方月辉其实本意也不是要泼林逸铭冷水,实在是因为她不喜欢别人老是问她问题,这会让她回想起以前一些不怎么愉快的经历,“也不是真的就叫你什么都不用管的,就是别管太多。”方月辉看着林逸铭失落的样子略带歉意的说道。

林逸铭仍旧沉默不语,方月辉见此情况心里也有些急,她有些担心林逸铭把自己当做那种不近人情毫无情趣的人而直接离自己而去。

“你倒是说句话啊!”方月辉说道。

“.”

“你别不说话啊!我告诉你笑的什么好了,就是想到以前一些事情就笑了嘛!”

“.”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变脸就变脸了!那我让你多问一个问题好了!”

林逸铭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听着方月辉,让方月辉有点不好意思。

“你从哪来?那天为什么要在二龙山?你的武功又是谁教的?”

林逸铭连珠炮似的问了好几个问题,让方月辉有点措手不及。

“不是说了只问一个,”方月辉说道,“怎么一下子说这么多!”

“你让问我就问了,结果问了你又不高兴,反正你爱说不说!”

方月辉看林逸铭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有点没办法,也不是她不愿意告诉林逸铭自己的来历,只是她说了林逸铭也不信,而且有很多事情也不能告诉林逸铭。方月辉只好想想办法现编了。

“我嘛,就是京城来的,然后去二龙山就是回家时候经过而已,至于武功,我父亲是做官的,有几个亲戚也是武官,自然就学了点。”

方月辉说的虽然说的诚恳,但毕竟是编出来的,林逸铭好歹也是在江湖上闯荡过几年的,自然看的出来方月辉是随便乱说的,哪能骗的到他。

“你当我是小孩儿?编这种话骗谁呢?”

“你想信就信,不信就算了呗。”

林逸铭听方月辉这样说知道她不愿意告诉自己,再说自己也不是真的不高兴,只不过是有一点小小的怨气,觉得方月辉总是神神秘秘什么东西都不告诉自己,现在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么再多问也没用,既然两人一起结伴要去京城,这一路还有不少路程总归能知道,但一想到方月辉那一手绣女剑就又有些好奇,便道: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你那套绣女剑我觉得实在有些厉害,现在既然有空不如比划两招?”

方月辉一看林逸铭也不跟她较劲那些有的没的高兴还来不及,随便比划两招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便欣然同意,说道:

“绣女剑总共有七十二招,只可惜的是这里地方太小,有些招式使不开,我就只把前三十六招使给你看吧。”

林逸铭只想着能从绣女剑中悟出点门道,多看一门功夫也多学到些东西,日后总归能用的上,也就不管别的只叫方月辉赶快把那些剑招是给自己看。

这绣女剑当真是迅捷无比,速度之快真的就如同绣娘手中的针线一样上下翻飞,方月辉那三十六招使完,林逸铭连其中的三分之一都没看清,更别提领悟到点什么东西了。

“方姑娘,你这剑招使得太快了,我实在看不清啊!”

方月辉一听点点头道:“这倒也是,这套剑法就是追求最快的速度,看不清也算正常。这样吧,不如你跟我比试几招怎么样,不求知道些什么,也能了解些个大概。”

林逸铭听了这话登时高兴起来,之前的些许争吵都抛诸脑后了,立刻点头同意想要和方月辉比试。

方月辉看着林逸铭两手空空连个兵器都没有,便说道:

“你连个兵器都没有怎么办?你要是用平常的兵器倒还好,偏偏用的是个双刀,就麻烦许多了”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方月辉这话随口一说,却没料到林逸铭听到“双刀”这两个字一下起了疑心:

“我记得我好像从没说过我擅长用什么兵器也从没在你面前展示过武艺吧?”

方月辉一听,立刻就明白说错了话,她自知语失,赶忙道:“镇金镖局少东家林逸铭嘛,我一见你的时候就猜到了,怎么说也是个名人,那一手双刀当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方月辉虽然这么说但仍旧没能打消林逸铭心中的疑惑,自己在辑鹿时为了隐瞒身份特意挑了方月辉不在的时候去了镖局,更何况林逸铭这个名字,那些绿林好汉知道还有可能,但也是要自己主动报上名号亮出镖局的令牌以后别人才知道,方月辉自称生在京城,她以前从没见过自己只是听到林逸铭这三个字如何能知道是镇金镖局少当家?

“没想到我在京城的官老爷那里也这么有名气,连你都知道?”林逸铭说道。

方月辉其实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被林逸铭抓住这句话的漏洞起了疑心,言多必失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他一开始就已经编了个谎话骗了林逸铭一次,这下又被抓个正着,索性也就心一横随口乱说了:

“那可不是,你林少当家名气多大,京城里多少巨富商贾达官显贵都求你帮他们保镖,怎么会有人不知道?”

林逸铭知道方月辉的这些话都是随口胡邹的,也不多说些别的东西,别人打定主意不说还能从她嘴里挖出来?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认识了眼前这个女子,又稀里糊涂的跟她一起赶了这么些路,结果连人家是什么人,自哪儿来打哪儿去干什么都不清楚,不仅不清楚,别人根本就不想告诉自己,这让林逸铭陷入里一阵不安之中。

人一旦对什么东西起了疑心,那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怀疑。此时林逸铭细细一回想,发现方月辉确实值得怀疑,自己初时看见她独身一人一人在那里,被她容貌吸引才接近上去的,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或许真的是年轻幼稚了一回,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会独自一人在二龙山那种地方?

林逸铭忽然动起了离开方月辉的念头。

方月辉第二天醒来时发现林逸铭已经不在了,这并没有让她十分惊奇,这些情况在最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向林逸铭这样有些身份和家财的少爷通常都不是什么温顺的羔羊,倒更像脱缰的野马,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控制住的。

方月辉一整晚都睡得不太好,全身上下都是一阵酸痛,她抬头看看天气,发现雨势有所减弱但道路仍然是泥泞不堪,这样看来林逸铭应该也没走太远,他的目的地是京城,往京城方向总归没错的,方月辉活动了一下身体,戴上斗笠便上路了。

虽然雨已经不向前几天那样无休无止,但这样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是会让人烦恼不已。泥泞的路面上可以看见一条清晰的鞋印,看来林逸铭也没走多远,从这条踪迹来看,他应该是径直就朝着京城方向去的。

方月辉顺着鞋印走了没一会,就在一片田地附近跟丢了,原本地上只有林逸铭一个人的脚印但这里却一下子多出了很多凌乱的印子。

“大概是遇上了什么人吧。”方月辉心里一边想一边仔细观察着地上那一个个鞋印,想要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从那些足迹中推断这些人的人数就十来个人,印记很浅,要么是女人小孩,要么就是这些人训练有素脚步轻盈的人。在这些脚印中有两道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它们踩的比周围的脚印都要深,看起来都是一些身高体壮的人留下的,方月辉断定其中之一就是林逸铭,但是另一个是谁?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林逸铭在哪里,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既然有了一点线索,就顺着先找下去,想到这里方月辉便跟着这些杂乱的脚印走进了田地里去。

这田地看来已经荒废了许久,其间杂草丛生,远远的延伸到前方一片丛林里去,方月辉顺着地上隐约可见的脚印一折向前走着,那两条与众不同的较深的脚印时刻吸引着她的注意,就在快到田地尽头时,她忽然发现地上的烂泥里似乎有些什么不同寻常,她捡起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小块黑色布片。

这块布片虽然掉在地上,但上面沾到的泥土都是新鲜的,显然是不久之前才掉的,碎布的切口不怎么整齐,而且被揉成了一团,这附近既没有动物出没,也没有可以将衣物割破的植物,很有可能是发生了争吵打斗而被扯掉的。

方月辉蹲下身想要将那片碎布捡起来,在她的手触摸到布的一瞬间,她感到了一丝不安与惶恐,这片布料手感柔软光滑,针脚极为细密,不像是一般会用到的布料,在这种时候还穿这么好布料做的衣服的人肯定非富即贵,但即便是什么达官显贵,轻易也不会穿黑色衣服吧。

方月辉把那块碎布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奇特味道,说不出是香还是臭直接钻进了鼻孔。这股味道让方月辉心烦意乱,她将那块碎布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然后使劲砸在地上,嘴里恨恨的道:

“张牧之!”

方月辉一想到张牧之在二龙山上为林逸铭设下陷阱,甚至逃过了自己和卢迪的眼睛,这让她对于张牧之现在的实力产生了一丝担忧,已有很多年都没再见过张牧之了,谁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

想到这里方月辉手腕一抖,短剑便已出鞘,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同时加快脚步向着鞋印指出的方向前进着。

这块地方并不算很大,现在方月辉提高了自己的速度,很快就到了田地的尽头,然后头也不回就扎进了眼前的树林中,她心里有些紧张和不安,最主要的是她现在已经知道林逸铭有很大可能是和张牧之在一起的,如果张牧之耍了些什么手段骗了林逸铭,那对自己来说就十分不利了。

然而更重要的是,林逸铭身上所携带的那个卢迪所给的牌子,如果这块牌子被张牧之拿去了,那么之前所制定的一切计划,还有无数的秘密就都要被他所知道了,而这样的后果是方月辉最不愿看到的,也最无法承受的。

想到这里方月辉脚步更加快了,她现在所处的这片树林光线昏暗,显得阴森可怖,唯一的好处就是应为树木高大所以在这里雨势很小,自从她知道张牧之在这附近后精神就高度集中,地上的足迹领着她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人影了。

方月辉放缓脚步慢慢的向人群接近,只见那些人手里都拿着兵器,将林逸铭和张牧之围在中间,林逸铭已经被人五花大绑,而张牧之则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方月辉又走进了一些才看清楚了,张牧之手里拿的正是卢迪交给林逸铭的那块牌子,那块牌子通体乌黑,上面镌刻着一些难以理解的铭文。

显然张牧之并不知道那牌子上写的是什么东西,他盯着牌子看了一会儿,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少当家今天多有得罪了!”张牧之朗声说道,“我刚进镖局不久就冒犯了少当家,全因为老东家惦记这块牌子很久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还望少当家不要介意!”

地上林逸铭手脚都被绑着,满脸的愤怒与不满,他知道自己现在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而听张牧之说竟然使自己父亲派人来对自己下手,更加恼怒的无以复加,便大吼道:

“你回去跟林定钧说,他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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