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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侯立鉴二次被捕 傅会长被盯梢

抓捕侯立鉴三人,警署武田警官遭到各方面的压力,谴责和反对意见。渡边一郎的出面,让他感悟到相比之下,角野厂长对工人过于苛刻。关押侯立鉴一个多月,审问频频,刑讯逼供,可侯立鉴就是不服软。他亲自去审,侯立鉴借机嘲讽他说,你武田警官冷血,你可以不顾我们中国工人死活,可我代表工人与日本厂主谈判,要求增加工资和减少劳动时间,这也是为福纺厂的广大日本工人说话,你把我抓起来,岂不是等于你也和角野厂长一样,剥削压迫日本工人,不顾日本工人死活?武田不是笨蛋,他明白这个理。女儿玉霜就更不用说,天天跟他打架,闹别扭,耍脸子。儿子次郎受铁木兰怂恿,说他是自找没趣,给家里带来麻烦。武田警官有口难辩。

侯立鉴三人走出看守所,阳光照得身上暖烘烘,浑身伤痕也痛得痒痒的,心情是异常舒畅。“去理发店理发刮刮胡子。”侯立鉴拢一把乱蓬蓬的头发捋一把长有寸余的胡须说。初玉昆、刘庆枝不是重点,刑讯比较轻,初玉昆的心情是惦记父母和新婚妻子,他说:“侯师傅,看你被折磨的面黄肌瘦,怎么还有这闲心情?”侯立鉴笑道:“哎,咱们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咋去见工友们和家人?收拾干净点,让工友们和家人看了心里也舒坦,告诉他们看守所也咋的不了咱们,可鼓舞斗志,把罢工进行到底嘛!”两位难友欣然陪他走进理发店。

花田定三从外边匆匆地回厂,直奔角野专务(厂长)的办公室,报告说侯立鉴等人被放出来了。“你是听谁说的?”角野厂长和韩管事愣然地问。花田定三说:“是武田警官的儿子次郎说的。”角野自我安慰地说:“放就放吧,关押他一阵子,至少他也得老实点,再不敢领头闹罢工了。”他转对韩管事说:“韩桑,招收新工人的事你马上去催,怎么还没进厂?”韩管事说:“就这一两天,从甘井子、周水子招收的农民工就可以进厂,有近三百人左右。”角野胸有成竹地说:“只若新工人入厂,罢工工人就会心里慌神。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没有了侯立鉴,罢工工人就会回来上工。”他很得意地一笑。韩管事忙捧臭脚:“还是角野厂长有高招儿。”

侯立鉴住进一个姓夏的纠察队员的家,这里可以就近指挥罢工斗争。侯立鉴、初玉昆、刘庆枝相继回到罢工指挥部。指挥部又有了生气。马大帅、金永绪(伯阳)、王立功向侯立鉴报告了罢工斗争的情况。有两个难事要马上解决,一是一些生活困难的工人一个月未开资,快揭不开锅了。二是工厂新招一批农民工马上要进厂,这就意味着有相同数量的罢工工人面临失业的危险。救济队已开始组织内部捐助,相互救济。侯立鉴有多次领导罢工的斗争经验,他安排说:“刘庆枝,你抓救济队,初玉昆抽一半宣传队协助,向社会募捐。没有社会救助,这道难关我们是闯不过去的。金(永绪)干事,你得协助我多跑跑总部,及时把这里的困难情况向我们总会长傅景阳进行报告,希望总部协助搞好社会救济。”三人点头,马大帅愣了一下,不知安排干啥。

侯立鉴继续言道:“角野厂长招募新工人进厂,这招太毒了,想一下整垮我们。马大帅,你得再组织一帮人,成立诉苦队,去向新招的农民工诉苦,用真情打动他们。这要讲清一个道理,也是一个事实,我们罢工工人过去也是农民,受不了资本家的剥削压迫才罢工,我们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王立功王主任,你是秀才,是笔杆子,你得帮我们写一份泣告农村父老书,工人农民本一家,血肉相连,告诉他们实情。广泛印发传单。阻止新农民工进厂,粉碎日本厂主的阴谋。”大家听了连声说好,就按这个安排去办了。

侯立鉴说他得躲起来,角野造二那个日本鬼子好玩阴的。大家都会意地点头赞同。他判断的没错,他前脚走,韩管事后脚就来找他,说角野专务要找他谈谈。大家统一口径,说他没来。初玉昆过来说:“就是侯立鉴来这儿,也不会再跟你去的,谁知道你们又搞什么阴谋诡计呀?”韩管事满脸堆笑说:“别误会,就是找他谈谈心。商议商议你们啥时候复工?”初玉昆说:“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条件,绝不复工,你快回去吧,不帮中国人干事,你真是一条……”韩管事又带人去侯家沟侯立鉴的家,他一直没回家,家里人也不知他人哪去了。韩管事不是必须找到侯立鉴,他是奉命来探探罢工指挥部有啥动静的。

有两百几十人的农民工缕缕行行走进工厂,马大帅的“诉苦队”还没组织起来,王立功写的“泣告农村父老书”还没印刷出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真是心急火燎。倒是金永绪从总部那边带来个可喜的消息,说小野田洋灰厂分会长陈德祥,带领工人拦截和劝说来福纺厂的农民工,有几十人返回了。“这么说,得谢谢小野田洋灰厂的工友们,不然的话,得有三百农民工进厂了。”金永绪还带来总会长傅景阳的指示:“切记不要与新招募的农民工发生冲突。”

大宽去向侯立鉴报告,侯立鉴就来了,见大家急着后悔放农民工进厂。侯立鉴劝道:“大家别急,千万别急,这事一定要按部就班,从容应对。”他说他赞成拦劫农民工进厂,应该等他们下班,一边散发传单,一边陪他们回家,边走边唠取得农民兄弟们对罢工工人的同情和支持。而后摸清农民工比较集中的村屯,进屯去散发传单,做农村父老的工作,取得他们的同情和支持。咱们中国人以教为先,农民工也听农村父老的嘛。我们以情感人,且不可以武力威慑。如果工人农民发生冲突,那正中日本厂长的诡计。他一番话使大家如茅塞顿开,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侯立鉴招呼金永绪陪他走了,说是得去找老朋友说说话。他没说,别人也没问他想哪位老朋友啦?想哪位工友啦?

马大帅、初玉昆就照着做,等农民工一离厂就上去发传单,泣告农村父老书。这题目就很震撼人心,然后二百多罢工工人捉对交谈,边走边谈。第二天来工厂的农民工就少了一半,第三天就来寥寥的10几个人了。

角野厂长气的脸成了紫茄子色,冲着韩管事、花田定三等人大发雷霆:“怎么搞的,你们是废物,混蛋,为啥不制止罢工工人?为啥就这么轻易地把新招募的农民工拦截回去?都去,去呀,把农民工再给我招回来!多招,越多越好!”没人动弹,韩管事眼珠子滴溜乱转,他还在为侯立鉴消逝而心中疑惑,此时他恍然顿悟:“角野厂长,我猜是侯立鉴在暗中指挥,不然没人能想出如此高明的办法,把角野厂长的招工妙计整得如此之惨。”“哪还不把侯立鉴抓来?抓来我好好问问他。”角野有点疯狂。韩管事原来反对,此时也投给赞成目光,这目光移向花田定三。花田感到为难:“怎么抓?他若猫在罢工指挥部里,有大宽领导的纠察队,他们手持刀枪棍棒,还有火药猎枪,怎么去抓?”“找武田警官。让警察们去抓。”角野出口就说。花田赞同,韩管事忙提醒说:“那又得花一大笔钱。”花田说:“你舍不得花钱,警察能舍得为我们卖命吗?”角野豁出去了,撩着手说:“快,快去办吧!”

韩管事忙去向招工部门传达角野厂长指示,催促抓紧招工。被马大帅带人搅乎过的村庄招工很难,农村父老捏着传单训教儿子别干那丧天害理的事,敢去抢罢工工人的饭碗,你就是叫爹妈死不瞑目。福纺厂招工人员,便去别的村屯,他们前脚离开,马大帅指挥的罢工“诉苦队”便后脚跟去。在日本殖民者统治下的农民也苦不堪言,荷粮、棉麻税,经济犯压得农民喘不过气来,有的就铤而走险去当胡子土匪,厂子来招工岂能不干。还是有两百农民来到福纺纱厂。马大帅率领的罢工工人“诉苦队”人员猛增,一半在农民工的家乡村屯搞宣传做工作,一半在厂门外等他们下班。人心都是肉长的,中国人是忠义当先,在关东州忠是谈不上,义却永恒。工厂用半个月招来的农民工,罢工工人仅几天,给搅乎得所剩无几。角野厂长的招工阴谋宣告失败。

然而日本警署特务多是坏了良心的中国人。日本特务中那些中国通,更是可怕。他们钻了进来,有些混在新招的农民工里,终于查到侯立鉴的下落,警车突然开来,把侯立鉴从工友家抓走,搞得人心惶惶。

福纺厂罢工受挫。罢工持续接近两个月了,罢工工人不开饷,哪家都有五六七口子,吃粮断炊,揭不开锅,社会救济也是时有时无,难以坚持。

傅景阳心急如焚。他说:“侯立鉴再次被抓,这对福纺罢工影响很大,要继续营救。但福纺罢工面临夭折的危险,我们工学会必须采取断然地有力措施,支持福纺厂把罢工斗争坚持下去,直至夺取胜利。”他说这番话时,总干事高胖子高吉山、秘书部教育宣传部的主任在场,还有派去福纺厂罢工指挥协助工作的秘书部干事金永绪(伯阳)。傅景阳正是听完金永绪的情况报告之后讲出这番话的。他显然下定了决心。他命令金永绪立即回福纺厂,让王立功撤回总部,让高吉山派人通知小野田洋灰厂分会长陈德祥,大连船渠戚铭三等10几个厂的工学会领导人到总部开会,举行游行示威,声援福纺罢工斗争。并向大连印刷工人协会等组织和全市各界发出呼吁,向全国铁路工会等组织发出呼吁。可外边有特务盯着,派人出去很不便。傅景阳说:“那是跟踪我的,我把他们引走。高吉山,你放心往外派人,晚上准时开会,我准时返回来。”这是个好办法,可会长傅景阳却要身临险境,大家很担心。

傅景阳走到窗前向外看看,说:“我把特务引开,你们就立即行动。”他正了正礼帽,银灰色的长衫很潇洒,飘然地走出去。屋里人趋至窗前,傅景阳乘坐一辆人力车离开,有两个可疑的人也乘人力车离开,都往东去了。

人力车沿街路(现今黄河路)加速奔跑,傅景阳招呼:“车夫兄弟,别太快了。”车夫说:“有两个可疑的人跟踪。”傅景阳一惊:“你怎么知道?”车夫:“那俩可疑的人一直在工学会总部门前晃悠,你是知名人士,你一出来他们就跟过来了。”其实傅景阳早回头看见了两辆人力车追过来。这在他意料之中,他惊诧这个车夫:“你认识我?”车夫:“在柳家武馆我见过你,古天在场,他是我师兄,他是车行大哥,我姓刘名大海,都叫我大海。”傅景阳恍然,说:“那咱去柳家武馆,跑慢点。大海兄弟。”两人感情一下拉近。又跑一段,拐车向南,从树木苍郁的刘屯小山山脚下走过,到了柳家武馆门前下车。傅景阳对大海交待说:“大海兄弟,就在这儿等我。”说完人走进去,待两个特务到达,傅景阳又走出来交待说:“车夫,我的事一半会儿办不完,你等我,车费我包了。”这话无疑是说给特务们听的。当时俩特务一个下车,一个还坐在车上都显得很尴尬。傅景阳又进去,大海躺在自己的车厢里,拉低帽沿装睡,眼缝里瞄着俩特务。

前房练武厅此时练武的徒弟不多,柳馆主把傅景阳让到后院凉亭落坐,有几个演练长枪大棍的徒弟在瓷实的场院里刺来抡去。妻子、女儿青青,儿子松涛也都过来见客。傅景阳是稀客也是贵客。茶水伺候。后房窗前有两棵果树,还有几畦青菜。他们很关心福纺厂罢工和侯大侠侯立鉴的近况,傅景阳告之情况很糟,侯立鉴二次被抓。柳大侠很遗憾地说,救济金不是武馆名义,是以徒弟们个人名义捐的,也包括他家的份子,正要过两天派人送过去呢。傅景阳说:“我代表福纺纱厂工人谢谢,这可是雪中送炭。”如何搭救侯立鉴是柳馆主更为关心的事。傅景阳说救,一定要救,可眼下罢工斗争要坚持不下去了,他得全力以赴解决这事。柳馆主自然明白是罢工工人生活上的困难,他说:“松涛,你明天一定要把古天找来,让他把捐的救济金送去。一百多元不多,但也可解燃眉之急。”傅景阳说起有特务跟踪他,他出来是有意摆脱的事。正这时古天到了,柳馆主说有办法了,安排古天去后街,让傅景阳从后门走。柳松涛也很机智,他说古天大哥我乘你的车出去,如果特务跟踪我帮你摆脱。

两人出去后,果然有一个特务乘人力车跟着,柳松涛到刘屯小山北门下车,特务也在北门下车跟进去,古天被解放了。青青从后门出去看,第二趟回来说古天的人力车到了,便送傅景阳从后门离开。

傅景阳乘上古天的车,他掏出怀表见时间还早,便又去了铁记镖局,他得去那儿耗点时间。他让古天一小时后再来接他。庆兴的是铁总镖头、铁武、天亮等日前押镖回来。他说来找妻弟天亮。傅景阳是工运领袖,且一身武功,更具侠义彩色,自得铁家人敬慕。尤其铁武和铁木兰,与侯立鉴和大宽,因为比武打擂,使其友情更加亲密。他关心福纺纱厂罢工之事。傅景阳把侯立鉴二次被捕,福纺罢工处于危难境地的事一讲,铁总镖头当即下令说:“明天再送两车米面去捐给罢工工人,以解燃眉之急。”铁文喜文,铁武喜武,木兰说上次她同大哥去过,这次她陪二哥去送。傅景阳再三感谢。铁武说:“杯水车薪,不成敬意。我明天就送过去。”傅景阳受到铁家热情接待。

傅景阳看看表,说:“我还有急事赶回总部,我出来转一转就是为了把盯梢的特务们引开。”铁总镖头走南闯北,便明白情况紧急,便派铁武护送。傅景阳说:“不必,有古天兄弟接我。”铁武先出门查看,果然古天的人力车赶来。傅景阳坐上车催道:“古天兄弟,快点!”他担心到会的同志们等急了。人力车一阵风地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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