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接的……不该接的……”他有些神经质地自语着。
他挣开雪儿的手,弯腰拾掇着散落一地的手机部件,他的心真的在流血!
第二天本来是个好日子,是他们俩共同选择的吉日。早晨,雪儿早早地起了床,为马峰准备了早餐。马峰一口也吃不下,眼里尽是哀伤和绝望。
雪儿含着泪说:“老公,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就要成为你最美丽的新娘了。你能不能高高兴兴地娶了我,让我了却今生……最大的心愿……”她的泪滴在了桌子上。
马峰流着泪说:“老婆,娶你为妻,也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我会让你成为……最……美丽……幸福的……新娘的……”他呜咽着,他知道,自己能拿什么来让心爱的女人幸福?
接他们化妆和穿礼服的车来了,他们俩强作欢颜,坐上了去婚庆公司的小车。婚庆公司就在白斌的帝豪宾馆对面,看到帝豪宾馆如今冷落的门庭,马峰不禁黯然。进了公司,两人要分开化妆和换装。
雪儿跟着服务小姐走了几步,却又跑了回来,她抓住马峰的手,含泪说:“老公,等着我,我马上就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了!”
马峰含泪点点头,而雪儿,却一步一回头地走进了另一边的化妆间里。马峰在化妆间里开始心神不定起来。
为他化妆的是一个30来岁的男美容师,他忽然说:“你听说没有?那个黑帮头子今天早上从看守所里跑出来了……”
“谁?”马峰一个激灵。
美容师朝窗子对面的帝豪宾馆努努嘴:“就是那个帝豪宾馆的老板白斌啊!真不知道看守所是干什么吃的,让这个祸害跑了出来!”
马峰呀地一声跳了起来,发疯一样冲了出去,把美容师吓得不知所措。
马峰大声呼喊着雪儿冲进对面的化妆间,里面除了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服务小姐和美容师外,哪里有雪儿的影子?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婚庆公司大门,看见一辆小车刚刚启动了,正是车牌号为“0748”的那辆奥迪车!他看见雪儿穿着婚纱,把她美丽苍白的脸贴在玻璃上,凄凉地向他呼喊!
“雪儿……”他发狂地追过去,那车却怒吼一声,飞一般地射了出去。
马峰急忙招路过的的士车,刚好一辆经过。他钻进的士车,泪流满面地冲司机喊:“快追前面那辆车牌号0748的车,我老婆被人抓走了!”
“这不是那个白斌的车嘛?难道是他?”司机问。
“就是那个畜生!”马峰歇斯底里地吼道。
司机咬咬牙,脚下一踩油门,车像离弦的箭一样追了上去。此时,后面响起了急促的警笛声,这场面和那个死亡电话里的情景完全一样。马峰心里冷得像冰一样,难道今天就是那个可怕的日子?
白斌的车忽然在马路上歪歪扭扭地行着,显然车上雪儿和白斌在发生着推搡。接着,那车偏进了逆向车道,几辆车躲避不及,和白斌的车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碰撞,白斌的车不得不紧急刹停。这一切与电话里的情景也没有丝毫分别!
马峰冷汗淋漓地抓着车门把,当他们的车快接近那车的时候,那车又开动了,它从逆向车道上重新斜进顺向车道里,马达轰鸣中,又飞一般地冲了出去,一会儿就把马峰他们甩得老远!
马峰绝望了,尽管身后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他知道,现在谁也就不了他可怜的雪儿了!
这时,的士车嘎地一声停了下来。马峰怒吼道:“为什么停车!”
司机向路边努努嘴,马峰扭头看见一个牌子上写着:“前方施工,请勿前行。”
马峰拉开车门,疯狂地往前面跑,他看见前方是一座桥,白斌的车飞一样冲上了桥面,突然一下就不见了,接下来是隐约几声闷响从桥下传来。
“雪儿……”他号啕大哭着跑上桥去,桥身快要合龙了,却偏偏在在桥中部还留着100多米的空档!
他在桥边向下张望着、呼喊着,然而,那辆车在桥下干涸的河床里摔得七零八落。雪儿趴在河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他急忙返身下了桥,翻过公路栏杆,往河床上跑去。
“雪儿……”他在她身边跪下,手颤抖着将她翻过身来抱在怀里,哭着呼唤着。眼前的雪儿已被摔得血肉模糊,洁白的婚纱都破损得无一完好,露出无数条深深的伤口,往外不停地冒着鲜血,将婚纱浸得殷红。她的致命伤在胸口上,一条玻璃片刺进了她的心脏。
在他的呼唤声里,她浑身抽搐着,艰难地睁开了她美丽的眼睛。
“老……公……”她缓缓举起手贴在他的脸上,眼里闪着歉疚的泪光,“我,我做不了……你最……美丽的……新娘了……对……不……起……”
“雪儿……你忍着点……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说过要做我最美丽的新娘,你不能反悔啊……”他哭着抱着她要站起来。
“不……要……”她轻轻摇着头,“我……要……走了……老……公……来世……你一定……要……等……我……不要……再……让我……流……浪……”
他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着。
她忽然痛苦地抓紧了他的手臂,全身抽搐得更加剧烈,鼻子和嘴巴都都喷出鲜血来……
“老……公……”她忽然瞪大了美丽的眼睛,失神地望着他,抓着他手臂的手松开了,无力地垂了下去……
“雪儿……”他凄惨地呼喊着。
那一缕流浪的香魂,就这样在冬日的清晨里,幽幽飘散了……
这天雪儿下葬,鹅毛般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天。
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单单只有马峰孤独的身影。雪儿,她就是上天凝结的晶莹的忧伤,错误地降临在这个喧嚣的尘世,怎经得住这俗世的煎熬烹煮?如今她去了,像他掌心的一瓣雪花,只余淡淡一痕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