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雪有些吃惊,没想到祖母会接自己回去,而且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时期,竟还这般高调。忙低声应了,简单收拾了衣服,坐在椅子上等着。
握着包袱的指节,微微泛白,看得出来,凌霄雪有些紧张,就像是新嫁娘,不知道未来,有什么会等着自己一般,有期许,也有一丝忧伤,还有一丝迷茫,不明白祖母这时候接自己回家,要做什么。不是该先处理好谢家的事情吗。
昨天傍晚进城时,沈重楼就得到了消息,她已经知道了谢家为何在凌家门口撞死,只觉得三夫人做事糊涂,不过当时也有些郁闷,很想问问沈重楼,到底看中了哪一位姐妹,显然三夫人不是故意悔婚,一定是图谋更大,如果不知道沈重楼要和凌家定亲,她或许还想不明白三夫人这是怎么了,这会儿却是有些能理解,三夫人作为母亲的期许和野心了。
凌霄雪刚进了上房,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下一秒,是丫鬟婆子们慌乱的喊叫声,凌霄雪皱眉,那一声很像是六妹妹,迎面就撞上了刚要往外跑的刘嬷嬷,一看是凌霄雪,刘嬷嬷一脸尴尬的说道:“二小姐回来了,上房这会儿有些乱,您先回去绣楼休息,晚点奴婢再去请您过来。”说完来不及送凌霄雪回住处,一路飞奔往外院去了,显然是有急事。
见丫鬟婆子都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穿梭,凌霄雪没有像往日那般乖巧的听话,先回去自己的住处,而是缓缓进了上房。
门外连个小丫鬟都没有,凌太夫人正怒瞪着面前的六小姐,六小姐的手腕此刻正在滴血,鲜红的血液,蕴在青石地砖上,犹如上好的画卷,毫无违和感,就如滔滔的江水一般,让人浮想连连。
见凌霄雪走了进来,凌太夫人忙敛神,低声问道:“我的心肝,你可还好,不是染了风寒吗,快回去好好休息,等下祖母让人炖了你最喜欢的虫草,好好给你补补。”
竟和上一次的态度,大相径庭,凌霄雪心底纳闷,突然六小姐看了过来,期期艾艾的哭着说道:“二姐姐帮我,我只是想和姐姐一般,也供奉贞节牌坊,这对于凌家,难道不会是一段佳话吗?”
看着唇红齿白,面貌较好的六小姐,凌霄雪第一次生出无奈之感,怎的三房竟养了一株白莲花,自己能够得到御封的贞节牌坊,那也是定亲的男子意外死亡,而且,贞节牌坊也不是凌家自己请封的,而是两家运作的结果,怎的在六小姐的眼中,御封的贞节牌坊,得之,竟这般轻易,正要开口,就听到凌太夫人冷声说道:“你以为那贞节牌坊,是谁都能供奉的,不要说谢家小郎是自己撞死在我家门口的,就是意外,我们家也不可能再出一位供奉牌坊的姑娘,物极必反、过犹不及,你该懂的,罢了,我也不和你多言,你要死,也等过了年,外面消停下来了再死。”说完摆了摆手,丁嬷嬷忙上前,准备掺着六小姐去暖阁休息。
却没想到,向来温顺的六小姐,突然发疯般冲上前,死死的拽着凌太夫人的裙角,哭着喊道:“祖母还是让我随他去吧,我不愿意做什么王妃,也不想退婚异嫁。”
凌霄雪不禁皱眉,这又是闹的哪一出,难道祖母是希望六小姐和睿王爷联姻,忙去看凌太夫人,凌太夫人冷眼看着面前跪着的六小姐,悔不当初,早知道六小姐这么没脑子,当初就该牺牲小六,再去看安静的凌霄雪,心底满意的颔首,低声说道:“带下去吧。”丁嬷嬷不敢迟疑,忙使了力气,拉着六小姐退了下去。
凌太夫人一脸沮丧,伸出了手,凌霄雪忙上前握住,低声说道:“祖母不要动怒,六妹妹年纪还小,过几日想清楚了,怕是会羞愧难当。”凌霄雪说完,又安静的坐着,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凌太夫人看着满意,低声说道:“祖母这一辈子,若说什么事最后悔,就是娶进门的几个媳妇,娶妻娶贤,如今看着,老话还是有理,你三婶惹下了大祸,连带着你六妹妹也疯了,不提她们,你身子可好,我让刘嬷嬷去了几次,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可还好?”
凌霄雪到底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凌太夫人的眼神,忙低着头,掩饰自己的窘态,低声说道:“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同屋的小姐也回家去了,早上醒来时,听说刘嬷嬷去看过我了,让您跟着担心了。”说完帮着凌太夫人递了一个手炉,抽回了自己的双手。
看着温婉的凌霄雪,凌太夫人不禁叹息,低声说道:“祖母没有白疼你,还是你知冷知热,回家来了,也不必拘着,想做什么就去做,也不要整日窝在屋子里,在园子里走走,要过年了,也换上件带颜色的衣服,去休息吧。”
凌霄雪不禁狐疑,按理说无论自己是在家过年,还是在书院,为了修心,也不能换下麻衣,最多也只是能一起放个鞭炮,赏个景,竟让自己换新衣,凌霄雪不禁吃惊,难道祖母打算不让自己守下去了吗,只是像她这般御封了牌坊的,怕是要守一辈子的,带着心底的疑惑,凌霄雪回到了自己在府里时的住处,是一处两层的小楼,家里都称其为绣楼,就在老夫人院子的西北角,独立一个小跨院,景致十分悦目,刚下过清雪,此刻的树枝上,还挂着雪,看着有些寒妆素裹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到大都穿着白的缘故,凌霄雪很喜欢雪,喜欢在洁白无瑕,刚下过的雪上,留下脚印,看着自己来时的路,凌霄雪嘴角翘起,回家真好,不管祖母有什么目的,能回到家里,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安静的享受正午的时光,是真的很放松,很惬意。
刘嬷嬷一路小跑进了上房,凌太夫人不禁前倾,低声问道:“可请来了?”
刘嬷嬷忙低声回道:“说是人出门办事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凌太夫人微颔首,似乎不太在意对方来不来,低声说道:“让大夫给六小姐开个方子,最好能安静的睡上几日,你请的是哪一位?”
刘嬷嬷忙敛神,低声说道:“怕李大夫忙,奴婢请了常来府上的励大夫。”
凌太夫人微颔首,她就知道刘嬷嬷是个通透的,也就没有提点,到底没让自己失望,笑着说道:”二小姐回来了,晚上让厨房尽准备了,她喜欢吃的。”说完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准备午歇了。刘嬷嬷忙出了上房,去了大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