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江燕后,“钱医师”转身向前台的女子道:“好了,和学弟说我们收工吧。”
“学姐,现在才上午十一点呢。”女孩有些吃惊,好心地提醒道。
“没关系,工钱不会少你们的。”她笑道。
“那我们明天还来吗?”
“咨询所还有一些手续没有办完,今天只是试营业,等一切准备妥当以后会再请你们帮忙的。”
“好。”
在学弟学妹们都离开后,萧冠雪这才取下了梁上的眼镜。
这是她与江燕的第一次接触,与她预想的一样成功。这个心理咨询所可以说是专门为她开设的,咨询所的位置离江燕居住的高级公寓有二十五分钟的步行路程,根据人的惰性心理,在非必须需求的情况下,只有15%的机率会步行到离家十五分钟路程的地方,而步行到离家二十五分钟路程以上的,则不到2%。特别是习惯了休闲生活,主要的娱乐活动就是和小区里的其他太太打牌消磨时间的江燕,主动到咨询所的机率近趋于零。
萧冠雪设计将宣传单收回,也没有给江燕名片,她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自己姓“钱”,都是避免让李阳察觉自己在试图接近他的妻子。
这仅仅只是第一步。萧冠雪打开笔记本,写下她对江燕一句简短的评语:
敏感、多疑,感性。
B市白虎警署
张小月假装伸懒腰的时候环顾四周,见其他警察要不就在聊天,要不就在看报,没人注意她,她快速进入警署的资料库,输入了刘天的身份证号,想查查他的笔录。就在她准备按下Enter键时,一只手抢先按下了Esc键,张小月抬头一看,竟是萧冠雪。
“小雪,你干什么?”
萧冠雪神情严肃,她附下身,压低声音:“小月,如果被他们查到你还在查这件事,他们就不会再拉拢你,而是会除掉你!”
“现在没有人注意我。”张小月辩解道。
“局域网和Inter网是一样的工作原理。你以为你看到了世界,其实是世界看到了你。现在你应该韬光养晦才是。”
“我怕他还会再伤害别的孩子。”张小月双拳紧握,“小雪,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间房子,看到那些可怜的孩子,他们、他们好像在责怪我!”
“小月,你想太多了。况且刘汉位高权重,现在他儿子差点给他捅了大娄子,他一定不会让他留在国内,恐怕就在新闻发布会的第二天就已经将他送走了。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试着查查这几天机场乘客,应该会找到他的名字。”萧冠雪注意到李阳正和另一名警员向办公室走来,她直起了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与张小月保持距离,“我去审讯室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张小月说着就要起身,萧冠雪却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我自己去就好。”
萧冠雪离开时与李阳擦肩而过,李阳见她单独一人离开,笑嘻嘻地问张小月:“小月,怎么不和萧法官一起去?”
张小月顿时明白萧冠雪为何要她留下:“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而且她对警署也很熟悉,不需要我帮忙了。”
“那今晚你有没有空?我有个朋友在城南刚开了家酒吧,我们一起去给他捧捧场。”李阳对张小月懂事的表现很满意。
“那个……”张小月本能地想拒绝,却想到了GPS的事,“我没车啊。”
“哈哈,放心,我会负责把你送回家的,就这么说定了!”李阳拍拍张小月的肩。
张小月嘴上虽答应了,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违背了当初做警察的原则,背叛了天天,背叛了受害的孩子们。她想拒绝,但她清楚李阳是关键人物,现在他有意与自己交好,对她来说是找到证据、公布真相的机会,可是自己会不会就此被他们同化?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张小月很怕,真的很怕,她实在拿不定主意,便拿出手机给萧冠雪发了一条短信:
“****让我今天晚上和他一起出去。”
短信发送成功后,张小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短讯音响起,她急忙打开,只见萧冠雪回复道:“来屋顶。”
张小月不动声色地将短信删除,顺手拿了桌上的几份文件,从容地离开了办公室,在她拐弯的时候还特意注意李阳,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报纸,没有察觉。
张小月到了屋顶,萧冠雪已经等在那里了。不等她说话,萧冠雪拿出一张包好的纸巾,递给她:“小月,你想办法把这个放在李阳身上。”
张小月原以为是窃听器,可是纸巾却很轻,打开一看,竟是一根头发,准确地说,是女性的长发。她奇了:“这是什么?”
“我今天见到江燕了,以心理医师的身份。”萧冠雪道。
“你动作好快,她是怎么相信你是心理医师的?”张小月惊诧不已。
“我在显眼的地方放了很多奖状、证书,人很容易相信权威。”萧冠雪简短地说明,“她最近怀疑李阳有外遇,曾派了私家侦探跟踪他。”
“私家侦探!”张小月几乎是尖叫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查他的通话记录,你倒先查到了!”
“她只说找了私家侦探,不能以此断定就是那个死者。”萧冠雪提醒道,“况且我看她欲言又止,应该还有后话。如果是同一人的话,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他已经被杀,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怀疑着李阳。”
“应该不会。警方不会公布这种小案子,所以外界并不知道。”张小月道,“不过就算她不知道也应该想过为什么在她找人调查李阳后,人家就失踪了吧?”
“总之现在她对夫妻关系极没安全感,我需要再推波助澜。”
“我知道了!”张小月将长发放在贴身处。
“另外,小月,今天晚上你不要有任何动作。”萧冠雪提醒道。
“为什么?”张小月不解。
“李阳对你并没有完全信任,他极有可能会装醉,你小心些。”萧冠雪道。
“嗯。”
当晚,张小月跟着李阳去了城南的酒吧,酒过三旬后,李阳醉态尽显,张小月只得搀扶他离开。
李阳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醉话,一边歪歪斜斜地走进停车场,他坐到车里,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去,他有些烦躁地叫着:“小、小月,帮我、帮我把车扶着,晃得太厉害。”
“李警官,你喝醉了,我来开车吧。”
“我没醉,我没醉!”李阳摇晃着身子,摆着手,嘴里嘟哝着。
张小月不由分说地将他扶到副驾驶的位置坐下,自己坐在驾驶位,她正准备发动汽车,目光却停留在手指前方的GPS上。
张小月看看旁边的李阳,他正斜靠着窗子,似乎是睡着了。
张小月知道只需要一分钟,只要一分钟她就可以查清6月18日晚李阳是否去了案发现场,她抑制不住心里的冲动,就在她的指尖要触碰到GPS上时,脑海里却回响起了下午萧冠雪告诫她的话:
“李阳对你并没有完全信任,她极有可能会装醉,你小心些。”
张小月犹豫了,万一李阳真如萧冠雪所说装醉,岂不是功亏一篑么?可是如果放弃了,不知何时才有机会。
张小月举棋不定,她试探着轻唤道:“李警长,李警长?”
“唔——”李阳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依旧斜靠着窗边,不理会她。
张小月又摇了摇她:“李警长,你家在哪?”
“天上,在天上。”李阳一边说一边发出“嘿嘿”的笑声,看来醉得不轻。
张小月叹了口气,她若无其事地按下了GPS的查询键……
总算将李阳送到家,张小月帮江燕将李阳扶到卧室躺下后就告辞了。江燕把她送到门边,道了谢回到卧室时,却发现原本烂醉如泥的李阳异常清醒地脱着外套,把她吓了一跳:“你不是醉了吗?”
“就她那点酒量,能把我灌醉?”李阳冷笑道。他脱下外套交给江燕,拿出手机打电话:“是我,小月送我回来的。对……是……”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卧室。
江燕满肚疑肠地看着他的背影,更是摸不透他的想法,就在她拿着他的外套去洗衣间时,赫然发现上面挂着一根长头发。
江燕用手指将长发捻起,细细观察着。
这根头发比她的长,呈棕红色,这绝不是她的头发!
那会是谁的?
江燕心中一凉,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走出卧室,正好李阳打完电话,她问道:“今天你们去哪了?”
“城南的酒吧。”李阳随口答道。
“就你和小月两个人?”
“嗯。”
“你什么时候转性了?”江燕笑问,“小月只是你手下的一个小警察,家里没权没势的,你怎么会和她去?”
“这你别管。”李阳有些不耐烦了。
“我为什么不能管?”李阳的话又让江燕火了,“我是你老婆,是你孩子的母亲,我怎么就不能管了?难道你在外面和那些狐狸精鬼混,还让我在家装聋作哑?”
“你少疑神疑鬼!”李阳更加不悦,他不想和她多说,径自走向浴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李阳,你没做过会怕我问?”江燕隔着门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