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以最快速度起身穿衣服,因为好奇,我紧随其后。
打开院门,二麻子已经敲醒了不少人家,阿爸披着袄,对二麻子喊道:“二麻子,咋地了,出啥事了。”
二麻子累得气喘吁吁,不住的咽唾沫,“老张家孙女不见了,一群人看着,就没影了。”
“那咋能呢,屋里屋外找了没呢。”
“家里没有,二爷说可能去了水库,二爷和老张家已经去水库了,交代我招呼着村里阳气重的男人一块过去,还有……”
“还有我家四儿?”我爸接话的时候刻意往我往身后拉了拉。
二麻子点头,说:“叔,二爷说老张家的命根子都交代给你家四儿了,还说四儿以后就是吃这碗饭的,应该多锻炼锻炼。”二麻子声音小了下去。
“他才多大,锻炼还早着哩。我去可以,我家四儿不去。”说罢,阿爸拉着我进了院子,关上门。
二麻子在我家门外拍打着门:“叔,这可是人命呐,二爷交代四儿必须去。”
“那也不去。”阿爸在院子里回应道。
阿爸是极好说话的人,谁家有啥干不了的活,只要言语一声,从来没有个不字,然而碰了他的命根子,那绝对是不容忍的。
补充一点,我是家里的老四,阿妈生养我的时候已经三十二,我爸都三十四了,在我们这个小山沟里,这个年纪娃都快十八相媳妇了。家里三胎,胎胎夭折,我若是出什么事,恐怕我们老马家就要无后了。俗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点阿爸极为重视。
阿爸进了屋,吩咐阿妈找出最厚的棉衣穿上,准备随大伙去水库看看,我在一旁看着,心里琢磨着二麻子说我可以帮张瑶,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了大人,也能做点别人做不了的事,第一次感觉被需要的滋味让人很舒服。
眼见阿爸要出院子,我扣着自己中指说小声道:“阿爸,我是不是可以帮张瑶?如我可以帮她,我可以去的,有阿爸在我什么都不怕。”
阿爸正要走的身影顿住,转头看着我,“四儿,你在家好好呆着,哪也别去。”
“可是二爷说只有我能帮张瑶,我想帮她。”说到这,我眼眶中闪动着泪花。
张瑶长得好看,我们这群小男孩过家家的时候,都抢着娶张瑶做老婆。小孩子的想法很单纯,我寻思着我帮了张瑶,张瑶就能嫁给我。虽然可笑,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阿爸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对我道:“去找阿妈给你穿上棉衣。”
得到允许,我欢蹦的冲进屋里找阿妈穿棉衣。
阿爸带着我和村里的人以手电照亮前往水库,等我们到水库,水库旁边只有老张家的几个人举着手电四处张望,并没有见到张瑶影子。
张瑶爹看见我,跟见了活菩萨似的,冲过来要拉我,被阿爸的身子挡住了。
“有啥事跟我说,别吓着孩子。”阿爸语气中不容一丝反驳。
张瑶爹自知失态,搀扶着二爷走到阿爹面前。
“能不能让四儿瞧瞧水库上有什么人没有?”二爷爷说道。
阿爸这才把我从身后拉到前面。
我看向水库,除了手电筒照到的冰面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老实的回答。
“四儿,你仔细瞅瞅,冰上真的什么人都没有吗?”
我瞅着水库的冰面,不知是二爷提醒的缘故还是真的存在,我隐约看到了几个人形,和我上次放学回家看到的那群人一样。不过那些人影实在是模糊。
“二爷,我看不大清楚。”
二爷一听,朝着大伙喊:“你们先到一百米外等着。”
二爷的话村里没人敢不听,纷纷朝后退,随着他们的后退,冰面上的人逐渐变的发实。
“四儿你好好看看,有没有瞧见二胖和张瑶?”
我皱皱眉低估道:“我好像看到了几个人,他们有的穿花衣裳,有的什么都没穿。”
观察后,二胖并没发现二胖和张瑶。
我摇摇头,确定道:“没有二胖和张瑶。”
“不会啊,二胖想拉替死鬼,肯定拉到水库,水库不能没人啊,四儿,你再仔细瞅瞅,会不会看错了。”二爷始终不肯放弃。
我又去观察,冰面上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朝我笑,勾着手指头要我过去,我缩在阿爸身边不敢动。
张瑶爸看我害怕,急次白脸拉着我去冰面上看,“四儿,你再去瞅瞅,肯定是你看错了,我带去去瞅瞅,有叔在,不害怕。”
我被张瑶爸吓得哇哇大哭,身子往后倾,本能的不想去冰面上,我觉得冰面上的人都不是好人。
阿爸也急了,用手电筒打掉张瑶爸的手,声音严厉:“我家四儿说没有就真的没有了,在这样,别怪我不帮忙了。”
张瑶爸咬着牙,因为生气鼻孔涨的老大,想把我从阿爸手里抢过去,却无从下手,嘴上恶狠狠的吼:“上学的孩子都出事了,只有你家四儿没出事,这里边肯定有猫腻,我家瑶瑶出点啥事,我跟你家没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四儿是折了别人家娃活下来的,谁知道是不是你家四儿身上跟上了点啥,害了一帮子娃……”
“闭嘴,不成人的东西,自己娃都丢了,还放哪家子屁,赶紧去找。”张老爷子训斥着儿子。
张老爷子对我和阿爸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这小子是找闺女太着急了,别往心里去,吓着四儿了吧,赶明找着瑶瑶,我们登门道歉。”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阿爸身为老实人,给了台阶就下:“没事叔,街里街坊的是不能为了这点事伤了和气,找孩子要紧。”
其实吧,张瑶爸没坏心眼,就是嘴上没把门的,张家最坏的是张老爷子,表面上假慈悲。明眼的人看的出来,张老爷子等张瑶爸说完才制止的,这话绝对是他们在家的时候说起过,不然张瑶爸能说的有鼻子有眼?
一群人等着二爷拿主意,二爷陷入沉思,这件事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测范围。
不知如何是好的空档,村里的三个婶子一路小跑,扯着嗓门大喊:“老张家出事了,老张家出大事了,赶紧回去,回去瞅瞅吧,娃都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