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兵戈起兮焰飘摇(12)

“忍着一点，将军，就快好了！”军医也有些紧张，慢慢的用侵染了高度白酒的棉花轻轻的擦拭着伤口旁边已经干涸的血渍。

“没事！”杨森强忍着剧烈的疼痛，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疼死我了！”杨森心下暗道。

“好了！”军医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将军，你不能上去了！”医生刚刚把伤口处理完，杨森便又朝着城墙方向走去，是要上城墙。见状，亲兵连忙上前。

“没事，我必须上去！”杨森坚持。

“将军，你的伤！”

“没事，这么一点伤，我还死不了！”杨森想动动手臂，可是稍微一用力，剧烈的疼痛立刻袭上心来，让他一阵咬牙咧齿的表情。

“将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上去了！”亲兵见状，知道对方是强支撑着，态度很坚决。他们的任务便是保护杨森，这时，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跟我上去杀敌！”杨森见亲兵始终拉着自己，不让自己前去，虽然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但是他还是必须到前方去。脸色一寒“这是命令！”

“将军，你怎么上来了，上面危险，你要该好好休息！”见到杨森又带伤来到城墙，刘玉心里难免一阵担忧。看着杨森身后的亲兵，满脸寒意：“不是让你们照顾好将军么，怎么让将军又上城墙，亲身涉险。

“我这点伤还受得了，死不了！”杨森没有理睬刘玉，看着满地鲜血已成河流一般，然后看向刘玉“你的任务便是给我把城墙守好了！”

“是，末将一定守好城墙，不放进一个敌人。要是敌人想要进入歙县，就先踏过我的尸体！”刘玉见自己并不能改变杨森决心，而杨森有下达了命令，回答道。

他，一脸坚决，一身的鲜血，让他浑然像一个杀神一股煞气分外逼人。

“兄弟们，给我杀啊，杀光这些可恶的鞑子！”见杨森身旁的几个亲兵将他保护的严严实实，刘玉心想对方因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转过身去，刚好看见一个敌人又冒出头来，一刀削掉对方的脑壳。

士兵们看见杨森又回到了城墙，本来就很热烈的斗志更加的高昂，杀得更加的卖力起来。顿时，喊杀声刀光显得格外让人热血沸腾。只是那士兵们，却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快，让后边准备的部队补充上来！”虽然士兵们斗志高昂，但是人数却是远远少于敌人，而且远处的堡垒也早早的没有了声响，他们的战斗物资已经用完，人数不足的他们对攻城已经没有多少任何威胁。敌人把重点放在了县城这个最组要的地方，没有将已经没有了战斗力的堡垒放在眼中，只是让部队一堆堆的将堡垒围住，没有再对堡垒采取进攻。

“将军，后备部队已没了！”这次不是传令兵，而是黄道周的儿子黄维兵。

“你怎么在这里？”见到不是传令兵，杨森有些意外。

“将军，你忘记了，不是你让我暂时在刘玉刘大人手下做事吗？”

杨森恍然，在敌人还未开始的时候自己已经把对方放到刘玉手下。刘玉是自己现在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将对方放在刘玉手下不但不会让别人觉得自己没有对黄道周的儿子负责说闲话，而且还可以让对方好好锻炼一番。只是从敌人发动攻击到现在，自己一直都很忙，而且还忙的有点没有头绪，脑袋都弄昏了，把这件事情也忘了。

“你说后备部队都没有了？”杨森忙问。

“是，将军，敌人一直攻击都很猛烈，后备部队都用完了！”

“完了！”杨森心下暗道。

后备部队都全部派上了城墙，而现在城墙上能够战斗的战士却没有多少，由此可见自己部队的伤亡有多大。杨森心里不由得一阵灰心丧气。看敌人的攻击依旧猛烈，而自己的部队却已经消耗得差不多，看情况，歙县是守不住了。

“看来今天我们就得死在这里了！”杨森心里不住一阵哀愁和无奈。

“将军，快走！”双方厮杀多时，敌人渐渐占据了上风，随着战士们渐渐倒下，城墙上的敌人已经越来越多。见到守城无望，刘玉一刀砍下自己面前敌人的脑袋，因为疲惫和用力过渡的手不住战抖。

“我不走，我要看着我的战士杀敌！”杨森下定决心要和歙县同存亡，话语中尽是决绝。

自己一手拉起来的部队已经伤亡殆尽，就是逃跑，未来也是一片渺茫。失败了，想要从新拉起一股部队对于没有钱又没有关系的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样，没有武装的自己，就是回去了福建也是说不上什么话，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与其像那样活着，还不如战死在这个倾注了自己太多心血的地方，好得在后世青史留名，光耀华夏。或许，还能用自己所作所为，唤起更多奋起反抗的勇士舍身为国，杀那鞑子。

“将军，求求你了，走吧！”见杨森如此坚决，亲兵们一同跪下。

“快起来，跪着我干什么，去杀鞑子。一个个没有出息的东西，快去，快去！”

“将军！”刘玉大喊，全然不顾。

“杀鞑子！”杨森还是这句话，坚定而有决绝。

“把将军驾回去！”刘玉连忙喊道“快点，听见了没有，上面危险！”亲兵纷纷上前，不理睬杨森的激烈反对，驾着便像后方走去。

“将军，以后不要望了部下！”刘玉热泪盈眶，已是下了必死之心。

“你们干什么？想要造反是不是？”杨森一人哪里犟得过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而且自己还是身负刀伤，身心疲惫。

“将军，上面危险，你不能上去！”杨森仍旧坚持要上城墙，士兵们纷纷哀求，但是手却还是抓住对方不放。

“唉！”杨森见想要士兵们让自己回到城墙上无望，没有再继续坚持，颓丧的一下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正在和敌人拼杀的战士，血腥异常的战场，眼神中没有了光彩，显得十分黯淡。

“啊，冲啊，杀鞑子啊！”不知何时，城外又响起了一阵响掣云天的喊杀声。守护着杨森的亲兵们也听得这个声音，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有些异样。

“将军，你听！”一个亲兵连忙说道。

“是敌人吗？”杨森细细听来，心下暗道：“不对，不是敌人，方向不对！”双眼猛睁，“是我们的援军来了，黄大人来了！”

猛的站起来，向城墙方向跑去。见状士兵们连忙一把拉住杨森“将军，你不能上去，上面危险！”

“放开，黄大人的援军来了！”杨森一把甩开士兵，快步跑去，手上的伤口被一抖动顿时让杨森痛得咬牙切齿，汗水直流。

“兄弟们，给我杀啊，黄大人的援兵来了，杀光这些鞑子！”

“杀啊，黄大人回来了啊，兄弟们，杀啊，杀光这些鞑子！”

“杀啊！”

一时间，喊杀声更盛了起来。

顿时士兵们士气更盛，而再城墙上的敌人见到对方的援兵来到，不由得心下胆寒，手上也慢了下来，将爬上了城墙上的敌人三下五除二全部解决，士兵们纷纷朝着援兵来的方向大喊了起来。

金生率领的义军联合部队达到三万余众，满山遍野的从东南方向朝着正在攻城的清军包围。清军本已经疲惫，战斗力极大的削弱，哪里敌得过准备充分的三万对自己充满了仇恨的义军，很快便败下阵来。一时间散兵遍地，几近屠灭。

“唉！”金声桓见对方来了援军，不由无奈叹气，情况已经明了，继续攻击下去也没有任何作用。成功就在眼前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看来唾手可得的成功为何一下就不在归属自己所有，而自己却功败垂成。

他想不明白，为何平日那般懦弱的明军，何时如这般勇猛不畏死。

“砰！”多铎愤怒的一刀砍向大帐内粗糙的木桌，锋利的马刀深深的陷入纹理细密但是却没有经过工人精心处理过的木板深处。

“将军息怒！”一将领见多铎如此愤怒，也不敢上前，只是站得远远的。

多铎浓眉一横，视线在说话的将领脸上快速扫过。“我等拿下江西的计划现在已经落空，我军在长江以南所占据的地方为敌人三面所包围。虽然现在眼目下我军处在优势地位，但是敌人有了喘息的机会，假以时日，必定对我军造成威胁。敌人一鼓作气恢复江南，夺回南京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我军危矣！”

将领们听得对方说得头头是道，心下也是很明白，但现下这已成现实，欲要挽回已是不易。

“将军，敌人只是暂时望得了援兵，赢得了一时的胜利，接下来我们也不是没有把这座小城攻下。不如我们一鼓作气，继续猛攻，把歙县拿下来！”一将领心下思绪了一番，发表意见。

“各位认为呢？”多铎没有表态，看了看其他的将领。

“末将认为可行！”将领纷纷回答。

“真的可行？”多铎又问，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最近的一个将领，“你们还是好好看看吧！”

“啊！”细细一看，将领无不惊骇。

“现在你们认为我们还能否将歙县攻下？”多铎言语中冷冷的，就像是夏日中的坚冰。

“这可怎么办啊？”将领们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各自担忧，各自计划。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敌人不成？”一将领连忙问道，说出了其他将领心里话。

“南下浙江，攻夺绍欣！”多铎回答，“那样我们才能摆脱困境！”

多铎对现在江南的整个战略局势看得是十分的透彻，虽然自己现在已经将黄山以东，钱塘江以北全部掌握在了自己手里。而且后方的长江的相当长一块流域也在自己手上把握，只要自己随时想要后方部队送上给养和派遣后备部队都是没有任何难度。

虽然这样，但是自己的情况仍旧是算不得上是好，毕竟现在自己还处在三面包围的情况。虽然长江的相当一段距离都在自己都在自己手上，但是情况仍旧不明了。对方现在手上的力量还不能让自己看不上眼骄傲自大，把对面的山河看成一片平原。虽然以前的部队实在是没有一点战斗力，被自己的勇士一冲击便各自奔散逃逸。但是现在却又不一样的情况，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股敢于横挡在自己面前而且还能稳稳的将自己固定在歙县以外的部队。并且对方在海中还有一股自己不敢小嘘的水军力量，自己虽在陆地之上，尽夺兵蜂，但在水上现在还不具备和其相互抗衡的强大力量。

一旦对方到达必要的时候，只要对方愿意将水师开到长江，那么自己必将面临自己不愿意面对的情况。在对方的舰船下，自己的水军是没有相抗之力，根本不能对敌人造成什么危害。若然要打，也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除非自己能够将北方还上漂泊的水军悉数调下，把自己在江南的力量无限制扩大，自己才能够改变双方的力量对比。

“金统领，这次要不是您带来的部队，杨某可就凶多吉少了！”想得对方部队刚刚到来时候自己所面临的危急情况，杨森头上便由不得冒出虚汗。

“击退鞑子是我们身为大明子民应有的责任，就是马革裹尸金某也在所不辞。况且，杨将军乃不顾自身安危，为国拒敌，我等本就佩服得很；更要舍命相救！”金生是个豪爽的绿林汉子，说话都是直来直去，没有做任何掩饰。而恰恰是这一点，让杨森对他的好感倍增，这个时候的他，最需要的便是这种豪爽没有多少心计的臂膀，只有有了这种人为自己所用自己成功的机会才更大。虽然对方现在还不是自己的部下，或者说是什么密切的关系都没有。

杨森双眼一转，顿时有了主意“金统领的丹心赤胆真是让杨某敬佩得很啊！”

“哪里哪里！”金生被杨森的话说得心里畅快，但是却也不得不装模作样一番，可也喜色毕露“比上临危授命，毅然协同黄大人领军抗击鞑子的将军，金某做的这些算得什么？”

“哈哈！”杨森哈哈一笑“金统领啊，杨某的部队现在可是打残废了，损失不可谓不大啊。看现在的这个样子，对以后的战事，杨某的部队可能是起不到多少作用！”稍微一顿“接下来的守城大业就只有交给金统领和金统领麾下的将士了！”

“金某一定不负众望，坚决完成将军交付给在下的重任！”

“那一切就靠金统领了！”杨森哈哈大笑，抖动的身体带动手臂牵引到了骇人的伤口，疼的他一阵咬牙切齿。

“堡垒上的兄弟退下来了吗？”对方表态后，杨森立刻对着负责前方堡垒中士兵替换的军官问道。

“都退下来了！”军官回答“只是现在士兵们都很疲惫，能站着的也没有几个。而且堡垒的伤亡也很大，现在还找不到能够补充上去的士兵！”随后微微转过头来，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金生，他的想法不言而喻。

“呵呵！”杨森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并且自己的想法和对方也一样。“金统领，你也知道城外堡垒乃我城重要屏障，不能有失。而我军伤亡太大，几乎是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虽然听来像是在和对方商量，可是当中却有一点命令的意味，现在除了金生还有谁有足够的武力分散开来去防守堡垒呢。

“在下待会就下去安排，将军就请放心，这件事包在我金某身上了！”金生自然明白杨森的一丝，大大咧咧的笑了笑，忽地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忙问：“将军，依你看我要派多少人到堡垒？”

“嗯！”杨森微微沉思了一下，对方的武装虽然比自己原来的部队多了不下两万，但是战斗力却根本不能够和自己相同数量的部队相比，所以驻扎在堡垒中的人肯定不能够和自己开始派遣的部队一样。“每个堡垒就派三百个士兵吧，前面总共有八个堡垒，二千四百人我看就够了！”

“那好，就按将军意思！”金生没有任何异议。

“堡垒对我歙县事关重大，若那堡垒失守，此地便完全处于敌人攻击之下，定然难防。所以金统领务必要派遣精锐部队前去，确保堡垒在敌人的攻击下万无一失！”杨森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给对方安排。

“在下待会就去准备！”

“呵呵！”杨森呵呵一笑“那就多劳金统领了！”

“将军，守土卫疆是我等应尽职责，哪还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呢！”金生仍旧是那么的忠厚。

“金统领真是难得的忠义之士啊，此战若是顺利，若在下能活着回去面见圣上，杨某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好好的举荐金统领！”杨森一脸的严肃，同样也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欣喜。

“驻守堡垒的部队伤亡怎么样？”杨森又对着军官问道，现在他十分的想知道堡垒上边的伤亡情况，才能够让他更加明了的知道自己部队现在所剩无几的战斗力还有多少。

“不足四百！”

“伤亡了一半啊！”杨森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歙县的主要防守部队伤亡大自己到还是可以接受，可是却没想到不是敌人主要进攻对象的堡垒伤亡也这么大，就让杨森不由得有些伤感了。

自己从开始发展到现在，力量都没有怎么扩大，虽然部队的战斗力也还算是强悍不畏死，但是却终究是数量太少了，经过这么一折腾，对自己来说不可谓不是伤筋动骨到了极点。自己现在手上的力量差不多都在这里给拼光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还好，唯一值得庆幸可能也就是有了金生这么一个统领了三万义军的忠厚汉子，一个把国家利益看得十分重要的义军大将。有了他，按照现在的形式看来，牢牢守住歙县这个地方是没有任何问题，这，可能就是上天给自己唯一的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