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暮的夕阳映照在的漫无人烟只有杂草丛生的荒漠上,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铺在地面上拉的很长。
正如再唯美的话剧也有落幕的时候一般,再宽广无垠的荒漠也终有到尽头的时候。
披着一身狼皮的凌凡看着远处渐渐清晰的不再是荒漠中的墟土的小村镇。
长达一个月的跋涉而满布风尘的脸上因为激动的抽搐落下了一层细细的泥沙,向来爱说爱笑的他在忍受了一个月只能和小贼说些闲话之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
“啊!~~~~~~~~~~~~~~~~~有没有人!!!”
带着凄厉音调的嚎叫在空旷的天地里传出很远,回应凌凡的却只有小镇朝南的一家药店的招牌在凌凡狼嚎一般嘶吼振动下轰然倒地的声音。
一人一猪走在依旧没有人烟的小镇上,习惯了荒漠的孤单寂寞的凌凡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野地的荒漠里没有人气是应该的,但眼前这个明显江南风格的小镇,有银行,杂货店,客车站,小饭馆,居民楼.............几户居民楼前还停着几台电瓶车。
虽然看着像是因为闲置多时不能发动的样子,但车上顶着的遮阳伞确实的表明它是主人生活常用的交通工具。
“人呢?该死的......人呢?莫非....只剩下我一个活人了?”
因为心底不愿相信的猜想而变得有些癫狂的凌凡冲到一栋带着院子的小洋房大门前,抬起右脚狠狠的踹向锈蚀的有些破败的铁门。
大铁门依旧牢固,所幸栓门的铁链不像门那样厚重,在凌凡一脚猛过一脚的硬踹下砰的一声敞开。
装修得极好的小楼有些凌乱的味道,不像是什么天灾人祸突然导致的人迹全无,倒似是有些慌乱但不失秩序的撤离的样子。
凌凡不是什么大侦探出身,他得出这样的结果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这种装修极好的房子的主人自然是有车的,但宽敞的院落里一扫而过显然没有看到任何的交通工具。
有些冷静下来的凌凡俯身拍了拍有些被自己模样吓到的小贼光溜溜的脑袋,示意它乖乖在院子里趴着等自己。
凌凡轻松的撞开了有些腐烂的小屋门,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厅堂。
精致的木制仿古风小窗里投射进来的光线点在橡木地板上明媚的有些晃眼,釉红色的家具和两边的青瓷瓶彰显了小楼主人不算低劣的品味。
墙边立着一个明黄色的书柜,码的甚是整齐的书有几处空缺的地方有些倾斜,像是主人离去时匆忙的抽走不及整理,散落在柜边的一本落满了灰尘的本子引起了凌凡的注意。
弯腰捡起那本薄薄的小本子,抖了抖封皮上的灰尘,顺势掸落沾在侧沿的蜘蛛丝,在岁月侵蚀下微微泛黄的纸的第一页左上角写着:
送给乖孙女的老头日记
2012年9月18日
今天是国难日
现在的年轻人,大概没几个人会跟我这个老头子一样记得这种日子里。
七岁的小孙女只记得什么情人节圣诞节什么的。
2012年10月11
今天是孙女的生日
这小丫头今天用蛋糕抹了我一脸,还叫嚣着要让我像她小时候一样让她骑大马
七岁的小姑娘了,还是这么好动和顽皮,这要是往上翻个几十年,这丫头指定不容易嫁出去。
不过丫头今天收到我送给她的小黑狗的时候很开心,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小动物。今天很开心,对于我这样一个入暮老头子来说,没什么能比孙女的笑脸来得开怀。
带着些儒雅的字体让凌凡觉得这一定是个头发花白的和睦老人,带着些一家之主的威严,又对自己家里娇憨的第三代的调皮捣蛋无可奈何。
老人所描绘的场景让凌凡很是挂念自己的爷爷奶奶,想着自己在只能缠着爷爷的裤管的年纪的时候肯定是要比这家的闺女好调教的多。
怕自己被这样温馨的合家欢场面化去自己本就不多的求生信心的凌凡跳过来中间的日期直接翻到了12月21日那天。
老人正楷的字体显得十分凌乱,实习期间见识过了领导潦草的批复的凌凡就着窗沿散落的阳光竭力的辨认着。
世界变了,
地底下一刻不停得传来咯咯的响声,似是有什么恐怖生物要从地底钻出。
西北方向持续的雷鸣似是离我们这里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灰黑色天幕一点一点的吞噬天光。
在市里忙生意的儿子额头缠着白色的绷带急急的开车回来了,当了老总之后威严日重的眼里绝望的瑟瑟意味,我只在他和孙女这么大的时候见过。
他告诉我们一切都完了,杭州市区里的地面一块块的裂开了,不是前段时间修地铁时候的小型坍塌,是干净利落的好像被擎天巨刃硬生生划开的缺口,缺口里弥漫而出的灰烟有着古怪的能力。
他亲眼看到了有人在沾染上这灰烟之后双眼通红变得力大无穷生生撕开了身边的同伴,也有人在灰烟笼罩之后全身血肉消失,只剩下焦黑的枯骨散架在地上。
恰在城郊建筑工地上视察的儿子在剧变发生的时候带着安全帽,侥幸从散架的半成品坯楼下逃离。
儿子说那灰烟蔓延的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确定会不会散到我们这个小镇,让我们休息一晚就赶紧撤离。
我让儿子顺便去通知隔壁的街坊邻居们,招呼老伴收拾东西,我自己则跑到书房里坚持记录这些东西。
好让长大以后的孙女看到我记的这些东西至少能了解今天发生了什么。
本打算靠着窗户呼吸下新鲜空气,街角闪过的一抹白色纱布引起了我的注意,刚刚在我面前一脸惶恐的儿子。
我以为正挨家挨户的通知他们撤离的儿子。
正狠狠的把手插在隔壁杂货店老李的胸膛里,老李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惊惧表情,直直的伸出右手指着儿子。
嘴里喷出的血沫溅在儿子镇定得有些狰狞的脸上,有点吓人,我不知道七岁的孙女如果看到她父亲的这张脸会有什么反应。
傍晚时候,我拉过正往自己家里越野车上搬着食品罐头清水等东西的儿子,问他为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告诉我,
“我没有幸运的逃过灰烟的笼罩,”
边说边解开了头上缠着的白色纱布,有一个明显的骨质凸起,像是西方神话故事里的恶魔之角。
“我告诉了他市区的变化,请他分一些罐头类食品给我们家,他表示要我拿家里的路虎跟他换,我们家里人不少....而且我这一路上看到的到处都是争抢食物矿泉水的,车子不能给他,大一点的车子存的吃的多一些我们就能跑的更远一些。”
在他一贯的直白和冷血的语调中我只能是保持沉默。
写下来这些事的日记本显然不适合再送给小丫头,他自然也不希望自己女儿知道父亲是个残忍的怪物。
我作为他的父亲自然要替他掩饰,所以这本日记就留在这里给哪个逃出灰烟落脚我们家的有缘人吧。
不管你还是不是个正常人,麻烦你别动小丫头房间里的东西,里面没有什么在这个时代里有用的东西,只是小丫头的喜欢的一些小玩意。
作为回报,那两个大瓷瓶里有一些我们车上装不下的罐头和矿泉水,但愿能给你一些帮助。
最后,祈祷我们能在这个世界里多活一阵子。
日记本的最后几行字显然是特意写给捡到日记的人的,看完之后的凌凡心情有些糟糕。————沾染到灰气的人........都会变异么?
凌凡探出双手,不觉间已到了傍晚的黯淡光线映衬下,修长的五指没有粗大的骨节和生硬的老茧。
数日地底的抠掏挖掘也没有留下丁点的疤痕,带着点朋友总调侃自己的娘气的白皙质感,凌凡自己都不敢相信就是自己这双手在一个月的跋涉中曾掰开饿狼的上下颚生生的撕开。
“那么..........我也是变异的么?”